天還未亮，京都城門便已滿了人。穿戴朝服的員整齊站著，烏紗帽黑的一片，宮太監行行列列，飄著慎重又張的氣氛。

小小的鬱恪站在人群中，幾個宮看著他不讓他跑。他好奇地張了一下，卻什麼也看不見。

國師大人回來，需要這麼大的陣仗嗎？

鬱恪癟癟的肚子，不由自主抱怨了一下。一大早被人醒，來到城門等候，他的早膳還沒用呢。

不過算了，以後能不能有東西吃還說不定。這個手掌生殺大權的新國師一回京，肯定會摻和進鬱北的權力紛爭中，到時候作為十三皇子的鬱恪，境會越來越艱難。

聽著後邊的宮說什麼今日宮中海棠花開得極盛大，鬱恪漫不經心地想，這絕對是禍國之兆。

哪兒有海棠冬天開花的？

手心按過的紋飾又上來了，那人白襟的海棠花驀地閃過鬱恪腦海。

恩人是鬱北的人嗎？反正應該不是契蒙的，契蒙人都牛高馬大的，不像恩人那樣，仿佛風雪中搖曳而堅定的棠棣。

他打了個哈欠。

宋雙送他回皇宮後便趕去南蠻了。他是被貶的，擅自離開那裡就是抗旨。哪怕現在無君，可被那些權臣知道了，他宋家又多了一條罪名。

回去之前，宋雙憂心忡忡，和鬱恪說了一句：“殿下，鬱北皇子只剩你了，你是最後的希，努力活下去，不要輕信任何人。”

鬱恪當然知道不能輕信任何人。在勾心鬥角的皇宮久了，耳濡目染，也清楚一些事。

他之前是眾多皇子中最不重視的，現在卻一躍為最炙手可熱的皇子。因為他是僅存的鬱北脈，手裡又沒有任何東西，無依無靠，生死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

想要他活時，他便是那些權臣上位時名正言順的借口。想要他死時，他就是挑起爭端劍指稱王的踏腳石。

按常理，他們下一步應該是擁他做傀儡新帝。

鬱恪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心說，當誰當，他一點兒都不想當。

可誰又能聽他的呢？沈丞相不會，沈皇后不會，新國師更不會了。

沈丞相站在最前面，負著手，臉凝重。

後面的員竊竊私語：“怎麼還沒來？這國師也太目中無人了，我們連早朝都未曾如此早起。”

立刻有人警告他了：“謹慎，禍從口出！”

有人著胡須，慢悠悠道：“前任國師手握大權，喜怒無常，把朝多年。他的兒子是什麼樣，想也可知。”

喊謹慎的那人皺眉：“再怎麼樣，國師大人也出軍打贏了契蒙，是鬱北的功臣。不是我們小能惹得起的。”

“呵。看來李大人想抱新的大了。”

“你！”

沈丞相眉頭皺，不耐煩地喝道：“住口。”

員們閉了，又不甘示弱地互相瞪眼。

突然，前面起了些。眾人紛紛豎起耳朵，探頭探腦。鬱恪又打了個哈欠。

馬蹄聲噠噠，在凌晨時分的大街上顯得緩慢又清晰，儀仗扈從林立，數十銀紋黑侍衛腰間掛刀，眉宇凜冽，著一煞氣。

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在最中間緩緩行進。

沈丞相帶頭，員們夾道排列。

馬車慢慢停了。

沈丞相迎了上去，還未開口，前面的黑侍衛看見他們，頭也不低，就面無表道：“還請各位大人借道。”

說的仿佛他們一群在恭候的人擋道了一樣。

眾人敢怒不敢言，安自己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沈丞相眼角了一下，揚聲道：“國師大人，老臣在此恭候多時了！”

員們屏住呼吸，等記待著國師會是什麼反應。

沒人回應。

死一般的寂靜。詭異的氣氛在城門流淌。

沈丞相臉漲得通紅，隨著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有些變青的趨勢。他好歹擁權多時，自從前國師幾年前去世後，在鬱北朝廷裡就沒有誰敢給他臉看。

站在馬車右側的黑侍衛冷著一張俊臉，又開口了：“國師在歇息，還請諸位莫要打擾。”

說完，他握了下腰間的刀。

眾人覺到一威脅，不約而同退了一步。

沈丞相的臉真的青了，忍不住發怒：“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撒——”

他的話戛然而止。

有風吹過，車簾微，帶起幾點珠翠輕響。前面的人過一隙，只能匆匆看見他一截雪白瘦削的手腕，腕上松松繞了兩圈烏黑的古佛珠。

馬車裡的人沒有出來。

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冷凝的氣氛：“大人。”

眾人聽到這個聲音，第一個反應就是：好聽！

第二個反應是：好年輕！

鬱恪的第一個反應和他們一樣：好聽！

然後他的瞌睡蟲立刻消失了。這個聲音好悉！

他悄悄回頭看那幾個宮，正頭接耳討論著國師，猜測聲音這麼好聽是不是樣貌也一樣俊俏。鬱恪便無聲無息鑽進人群。

那人的大人，語氣卻十分冷淡，仿佛在他面前的沈丞相真的是擋道的。

沈丞相愣了一下，隨即下火氣，朗聲道：“國師何不下來與我們敘一敘舊？”

“無舊可敘，”楚棠說得有禮而淡漠，“但有事相商。”

那個英俊的黑侍衛會意了，態度比剛才好了一倍不止：“請各位大人移步明殿。”

一聽這話，沈丞相嚴陣以待，警惕道：“國師有事不妨直說，何須故弄玄虛？”

馬車裡的人好像完全不知道別人的張，平靜地扔下一個炸彈，說得明正大：“儲君之事。”

於是，聽到此話的沈丞相幾人更張了。

馬車遠走了。

李大人愁眉苦臉：爭權就要開始了嗎？

沈丞相憂心忡忡：果然來者不善啊，一回來就要給他一個下馬威。楚棠要立誰為儲君？十三皇子嗎？還是他自己的人？

說到十三皇子，他看向左側，一驚。原本應該乖乖待在侍邊的鬱恪已經不見了！

沈丞相驚出一冷汗。如果鬱恪是在此時不見的，那楚棠就有明正大的理由找他麻煩了。說他謀害皇嗣，心懷不軌，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到時他有口也說不清。

“那個皇子呢？來人！”

寬大而華麗的馬車裡，熏爐散發著淡淡暖香。

系統問：“為什麼立儲君？直接擁立新帝不好嗎？”

“沒到時候。”楚棠閉著眼，回道。

系統哦哦了兩聲。

馬車穩穩地輕晃。

楚棠在心裡算了下。兩個時空的時間流速好像不一樣。他在現代過一天多，這裡已經過了一個月。

這樣算來，他的時間還充裕，不必時時刻刻留在這裡。

馬車突然震了一下，外面響起許憶冰冷的聲音：“你是哪裡的小孩？”

楚棠睜開眼。

鬱恪說：“我找國師大人！”

楚棠沒說話。許憶等不到他回應，似乎將不速之客扔出去了，外面又恢復了安靜。

系統想問什麼，又將話吞下去了。

馬車並沒有宮，而是走在回國師府的路上。

轉彎進寬闊的京都大道後，原先長龍的隨從侍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黑侍衛駕著馬車，掛記在兩邊的琉璃明珠燈發出幽微的。

天逐漸亮了，店鋪慢慢都開張了。

京都有名的裁店剛剛打開門，看見門前緩慢而過的馬車，驚了一下：哎呦，哪家的貴人，比我還早！

老板一邊將屋典雅絢麗的綢布擺到屋簷下，一邊盯著那輛馬車，尋思著能不能吸引這個貴客來買下店裡最昂貴漂亮的布匹？

突然，眼前飄過幾縷黑影，如同鬼魅。老板了眼睛，懷疑自己老眼昏花了。

危機在剎那間就發生了。刀反了尚未完全的天，閃爍進人的眼裡，恍如形的殺意。

老板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大道兩邊店鋪的屋頂嗖嗖冒出幾十道黑影，手中刀劍翻飛，齊齊指向馬車。

他嚇得手中的布匹都掉了。

那黑侍衛仿佛什麼也沒察覺到，面容沉靜，隻抓著馬車的韁繩，牢牢駕車。

千鈞一發間，馬車四周如有無形壁壘，“轟隆”一聲，近的影子通通不控制地飛了出去。

“哐當”，有人被氣浪衝擊得嚨吐，撞翻了路邊的攤檔！

裁店老板直接暈過去了。領頭的人見此狀況，心下一驚，穩住形，直直盯著那毫發無損的一人一馬車。

馬車裡的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外面的靜。黑侍衛也像聾了盲了似的，作一不茍而悠閑。

他思緒翻飛間，余卻捕捉到馬車後面的一抹藍，頓時如離線的箭般衝了過去。

馬車，楚棠心裡一，睜開眼睛：“許憶。”

許憶應聲而，短刀出鞘，一躍而起，和黑人糾纏在了一塊兒。

他一挑幾十，卻一點兒也不顯得捉襟見肘，作乾脆利落，快如閃電，見封，一個黑人都沒能接近馬車半步。

車簾一晃。

一隻小小的手掀開車簾一角，穿著名藍服的鬱恪悄悄探了頭，不期與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對視。

那人戴著銀質面，遮住大半張臉，只出線條優的薄和下頷，投過來的視線淡淡的。

鬱恪說不上自己的心理活，隻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什麼麗的東西擊中，跳了一拍。

“主人！”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黑人，許憶解決完，迅速回頭。

十三皇子正拉在馬車上，撅著屁往裡面看。

拎著鬱恪的服，許憶板著臉道：“又是你。”

鬱恪給他做了個鬼臉：“就是我。”

“殿下。”

馬車裡傳來楚棠平淡的話語，兩人同時轉過頭去。

楚棠靜靜坐著，嫋嫋余香如檀木冷泉，沁人心脾。他說：“有跟蹤人的時間，不如擔心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鬱恪抖了抖，仿佛被凌凌琴弦纏住了，了下自己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宋總是楚棠現代的一條線，之後極有可能和鬱恪上面hhhh

楚棠的新戲開拍了開拍了，養孩子了養孩子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