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禮宴，太子和老師都跑了。

只剩下宋雙獨自面對一堆心思各異的臣子。

拍馬屁的：“宋大人年輕有為，深楚國師信任，前途一片明啊，將來可別忘了提攜提攜下！”

宋雙：“過獎過獎。自然自然。”

自恃老臣的：“楚國師年輕氣盛，做事不可謂不魯莽，還請宋大人托宋老將軍多指點指點他，免得將鬱北帶上歧路……”

宋雙：“不敢不敢。”

沈家的：“宋大人可知道……家父能不能出來？”

宋雙：“下不清楚不清楚。”

……

打著馬哈糊弄過去了，宋雙滿頭大汗，了額頭，心裡歎，這一盤散沙似的鬱北朝堂，沒個靠譜的大臣，他可太難了。

不對，他轉念一想，他都算難了，楚棠不更難？又要帶孩子，又要一人挑大梁。難怪他一回來就要改了科考制度。沒有得力助手，不要太辛苦。

做人難，做個權傾天下的國師更難。

還要做太師。宋雙喝了杯酒，心想，太子這是要榨乾國師嗎？

也幸得楚棠現在年輕，有足夠的力對付一個三歲小孩兒，如果像楚棠的父親那樣年邁，可能還沒掌管朝政，就會被小孩子氣死。

低調的馬車緩緩行駛在京都大街上。

“我現在長大了，已經四歲了。”舒適的車廂，鬱恪抱著楚棠手臂，聲氣地宣布，“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楚棠穿著一竹青花緞便服，松松垮垮系著一件月牙白披風，長發半披，整個人都著種懶散而淡漠的氣息。

“好。”楚棠不與他爭辯，點頭應道，“小太子說得對。”

因為要出宮，鬱恪便換下了原本的太子禮服，看著楚棠的著也挑了件青碧底綾納錦雲紋的裳，黏在楚棠邊，像一朵依靠青竹長大的小蔥蘢草，看上去朝氣又可。

鬱恪不依不撓道：“國師明天就能開始教我理朝務了。”

要是小太子和尋常的權臣這樣講，權臣肯定會以為這娃子可了不得，小小年紀就想奪回朝政之權，遂生疑忌之心，哢嚓一聲暗中做掉小太子。

但楚棠很明顯不是普通的權臣。他是過現代教育的良好公民。

一聽鬱恪這樣講，楚棠下意識便覺得他揠苗助長的心思要不得，哪怕那顆苗青蔥可口，也不能自己拔自己。

但他沒直接拒絕，隻問道：“為什麼？”

鬱恪吸著楚棠上的冷香，悶悶道：“哥哥太累了。”

他劃拉下自己的眼睛：“我總看不見哥哥。能看見哥哥的時候，哥哥似乎都很累。”

楚棠愣了一下，他腦袋：“我不會累的。”

演戲是他很喜歡的職業。至在這場戲結束前——鬱恪即位前，他都不會累。

“哥哥騙人。”鬱恪才不信。

他心裡其實知道，才四歲的年紀他能幹什麼，不給楚棠添就很不錯了。但那顆想要幫助楚棠的心跳得太厲害了，他面對楚棠，還沒有那個自製力去控制，又仗著楚棠寵他，便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

如果是沈丞相那樣的權臣聽到他這種話，恐怕留不得他小命。

他在宮裡剛剛哭過，洗了把臉眼睛還是有點紅，像隻小兔子。

“有空的話，臣會經常去看殿下，”楚棠道，“臣是殿下的老師。”

這個倒是。一聽這話，鬱恪便又興起來，幸虧他作快，定下了楚棠，換了別人他都沒地兒哭去。

“那你改天教我《四書》和《帝范》，”鬱恪小孩子氣道，“我都認不全那些字。”

“好。”

記 馬車停了下來。

“主人，到了。”外面響起許憶的聲音。

鬱恪拉開簾子，趴在窗上看。

京都一向是鬱北最繁華的城市，哪怕最的時候，這裡的歌舞都沒有停止過。

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吆喝聲此起彼伏，玩鬧聲隨可見，和鬱北皇宮一樣的富貴繁華，卻完全不一樣的煙火氣味。

“下來吧。”楚棠回說道。

鬱恪滋滋地手要抱抱。

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皇宮裡舉行大典，和氣融融，宮外也似在過什麼喜慶節日，京都大街上像一片歡樂的海洋。

群的男提著燈籠，仔細一看，手上大多都還拿有一小束花。

鬱恪不曾如此安逸地出過宮，沒聽說過是什麼節日，牽著楚棠的手，仰頭問無所不能的楚棠：“哥哥，他們在慶祝什麼嗎？”

楚棠搖頭。

許憶默默跟在後面，見狀，輕聲道：“主人，是花朝節。”

他說的時候，眼神從路邊的花束移到了楚棠上，隻一瞬就低下頭移開了目。

鬱北人素來喜歡花，以花為神，育萬。三月複蘇，百花齊放，鬱北便以春分那天為花王的生日，白天踏青，晚上結伴賞花燈。

但許憶沒有說下去。

鬱北後來流傳著一個故事，有個在花朝節遇上喜歡的男子，送了對方一束花，對方接了，然後他們就兩相悅，喜結良緣。聽說還是才子佳人，門當戶對，全了一段佳話，深得百姓喜歡。

由此，鬱北的花朝節便有了這樣的習俗：在街上遇到喜歡的人，可以送他一束花，如果那人收下了，那麼就表示他也喜歡你，願意接你。

春天的東風吹過，似乎一夜間吹開了千樹萬樹的玉壺花燈。

鬱恪很快便想起母妃曾和他說過的故事，也知道那個習俗，小聲問道：“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楚棠不知話題為何轉到這個上面來，但還是道：“沒有。”

鬱恪心底就雀躍了起來。楚棠沒有喜歡的人，那他就不會再分出心思給多余的人了。

他鮮這樣閑逛，民間的小玩意又多，他看什麼都新鮮，買了很多東西，跟在後面的侍衛都快拿不住了。

他還買了兩糖葫蘆，一給自己，一給楚棠。但楚棠不喜歡吃，他就替楚棠吃了，還吃得滿都是。

看得楚棠開始擔心他小小年紀會不會蛀牙。

走在大街上，一大一小，一姿拔，一玉雪可，格外引人注目，其中最招人目的就是楚棠了。

他習慣了人的目和閃燈，淡淡然似沒看見。鬱恪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痛快。

哪怕戴了面，也遮掩不住楚棠上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氣質。而且看他的著和他後跟著的侍衛，份想也不簡單。

有些人擔心他面下的容貌，有些人畏懼他的份，躊躇著要不要靠近。但有些人就喜歡他的段和家世。

“這位公子，接不接我的花兒呀？”

有個漂亮的子離開了的朋友，小跑到楚棠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遞出了手上的花。看著打扮，應該是富貴家的兒。

楚棠沒聽過那個習俗，但當眾收下別人的花意味著什麼想想便知，剛要拒絕。只是他還沒做什麼作，鬱恪就一把抱住他大，大哭道：“哥哥不要！長得不好看！”

子捧著花，聽到小孩子的話，臉上有點紅：“這是公子的弟弟嗎？”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

楚棠說：“舍弟年紀小，冒犯姑娘，還請見諒。”

子沒想到他聲音也好聽，臉紅紅的，害道：“沒關系。”

記 楚棠單手拎著鬱恪領，說話聲分外冷然：“鬱恪。”

鬱恪有些委屈，他說的是實話啊。但他不敢惹楚棠生氣，只能松開手，對那子道：“對不起。”

“小弟弟真可。”子笑道。

鬱恪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狀似天真道：“可是姐姐，我哥哥家裡已經有人了，很矜持，很好看。”

這話說得子笑容一僵。圍觀的人手中蠢蠢的花也一僵。

再讓鬱恪胡言語下去，就該打起來了。

楚棠對道：“多謝姑娘厚。”

他錯開子手中的花，走了。

鬱恪一邊嚷著“哥哥等我”，一邊回頭對子做了個鬼臉。

楚棠作為一個明星，拒絕人非常有經驗，方才的事毫影響不到他。

只是鬱恪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道：“哥哥生氣了嗎？”

“沒有。”楚棠道。

見他沒生氣，鬱恪得寸進尺，將自己的手塞進楚棠的手裡，自顧自道：“那哥哥以後找喜歡的人，一定要找個矜持的。我母妃說了，娶妻當娶賢，不矜不盈的才好，像……”

在楚棠耳邊，都了一陣小風吹過，不留痕跡。

突然，鬱恪看見有個泥人的攤檔，靈一閃，興衝衝跑過去，跳著道：“叔叔，我想要這個！”

大叔熱地笑道：“小公子想要什麼呀？兔子呢，還是老虎呢？”

鬱恪說：“不要那些，我要我哥哥可以嗎？”

“小公子可找對人了，我的手藝可是全京都最厲害的，的泥人都跟真人似的！保管小公子的哥哥滿意！”大叔道。

鬱恪對他說：“我哥哥長得特別好看，不過戴了面……”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

然而原本應該在他後的楚棠卻不見了。

鬱恪手上的糖葫蘆啪一聲掉在地上，碎渣渣。

作者有話要說： 預估錯誤，後天再慢慢長大

====

各位小可中秋節快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