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一張罕見的，充滿神氣息和東方風的臉，主播滿肚子的尖酸刻薄都忘在了腦後。

不由自主地對這位青年產生了好，角那抹冷笑剛融化一點，就聽見對方說了一句相當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你說什麼？」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尖著嗓子質問。

與遲鈍的反應相反，直播間裡的觀眾早就罵開了：

【Fuck！他怎麼敢侮辱約翰博士！】

【他應該被燒死！他是個異端！】

【當初法庭就不應該看在他未年的份上放過他！這一次我們一定要送他去坐牢！無期徒刑，永不釋放！】

【不不不，我們應該把他扔去核汙染區，讓他嘗一嘗被核輻慢慢蠶食的滋味！】

【約翰博士收養了他，給他最好的教育，他卻恩將仇報，他本不配當一個人！】

【黃皮豬，下等人，去死吧……】

諸如此類的惡毒言論瞬間佔領了直播間的對話框。

莊理僅憑短短一句話就挑起了所有人的仇恨，但他卻對此毫不在乎，只是瞥了一眼直播間就漫不經心地說道：「進來吧。」

他率先朝昏暗的屋走去，並沒有過多關注站在門口的兩人，更不擔心他們掉頭離開。

主播握著拳頭氣勢洶洶地走進去，攝影師繃著臉跟上，眼裡冒著難以抑製的怒火。

直播間裡的畫面伴隨著兩人的腳步開始切換。

破敗的門廳、昏暗的走廊、斑駁的牆面一一呈現於屏幕。坐在電腦前收看直播的聯邦統帥福特將軍嘲諷道：「沒了你的關照，他的日子很難過啊！」

他此時正於一座富麗堂皇的別墅，別墅外是暈染著金黃日的天空和蒼翠滴的竹林。夜風吹過林梢，帶來刷拉拉的輕響，似大自然溫的絮語。

能在資源匱乏的火星上種植如此廣袤的一片樹林，可以想見別墅的主人擁有多麼崇高的社會地位。

「找了那麼久，原來他一直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道低沉的嗓音徐徐嘆息。

福特將軍親自倒了一杯紅酒遞過去，低聲勸說：「這次你可不能再心。你一次次地原諒他，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對付這種毫無底線的人，就該讓他常常坐牢的滋味。」

「再看看吧，畢竟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舉起酒杯送到邊，卻久久喝不下去。

毫無疑問，這位完全失去了品嘗酒的興緻的中年男人就是約翰博士。

他是統純正的北人，材非常高大，一頭金髮早已因為長年的辛苦工作而變了銀白，英俊的臉龐也被歲月刻滿了滄桑的痕跡。

但他的眼神卻非常堅毅，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全息屏，想要探究自己的養子在過去十年裡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看見他略顯關切的神態，福特將軍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你不能再放縱他了。我們是一定要逮捕莊理的！他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是全人類的希，你不應該到任何詆毀！」福特將軍再一次申明自己的立場。

約翰博士還是那句話：「先看看他想要說些什麼吧。」

兩人一起看向全息屏，與此同時，不斷晃的畫面也已經穩定下來。

莊理走進一間寬敞的，用銀白金屬打造而的，堆滿了各種各樣不出名字的儀的實驗室，說道：「請坐。」

他指向角落裡的兩張金屬椅子。

主播和攝影師站著沒，臉上滿是憤怒和戒備。

莊理摁了摁控臺上的一個紅按鈕。

主播和攝影師連忙後退，反應過來之後又急急上前，質問道：「你幹什麼？」

然而實驗室裡並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狀況，就彷彿那個預示著危險的紅按鈕沒有任何作用。

主播和攝影師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彼此，表譏諷——看吶，這個瘋子又在故弄玄虛！他可真是演。

莊理並不在乎兩人對自己的看法和態度，順手摁下旁邊的綠按鈕。這一次，實驗室裡終於有了靜。

頭頂的金屬牆壁緩緩打開，幾臺投影儀展出來，利用各自的線合了一幅火紅的全息圖景。

主播和攝影師定睛一看，不由驚呼：「這是太！」

沒錯，圖中的火紅星正是人類賴以為生的太。它正持續放著與熱，璀璨的芒刺痛了所有直視它的人的眼睛。

但奇怪的是，這顆曾經誰都無法靠近的高溫恆星，如今已被五六條金屬環替著裹纏起來，就像一顆藏在鏤空吊墜裡的紅寶石。

這些環繞著太的金屬帶就是傳說中的戴森球。它們由一塊塊能源板連接而，然後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太輻出來的能量，並傳回火星。

直播間裡的觀眾對這項改變了全人類命運的偉大工程毫也不陌生，在看見它的一瞬間就已經肅然起敬：

【是戴森球！】

【真！】

【這是全人類的希！】

「不，這是全人類的災難。」莊理盯著全息屏上的彈幕，一字一句冷冷開口。

「我警告你別說話，否則我撕爛你的！」主播尖銳的嗓音刺痛了觀眾的耳，但大家卻紛紛為好。

就連向來嚴肅正經的福特將軍都輕笑著說道：「這位金髮姑娘很有正義。」

約翰博士死死盯著莊理，並不答話。

莊理出蒼白而又纖細的指尖，在空中描畫：「為什麼我說這項工程是災難？因為龐加萊·約翰從我這裡走的四維理論是不完整的。」

一塊空白的全息屏出現在莊理面前，他的指尖飛快在屏幕上移，描繪出一個個深奧而又複雜的數學符號。

沒人能看懂這些符號代表著什麼含義，鋪天蓋地的謾罵和譴責還在繼續。

但這些嘈雜且充滿惡意的聲音卻毫不能影響莊理的思路。

他快速而清晰地說道：「為什麼我說這套理論是不完整的？因為當年我才十四歲，對宇宙的認識並不深刻。」

聽到這裡，坐在鏡頭另一端的福特將軍諷刺地笑了：「他竟然說你的理論是不完整的，還說你對宇宙的認識並不深刻，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他的話音剛落，直播間裡忽然冒出一個金閃閃的名號，那是切莫諾夫，在科研能力方面僅次於約翰博士的又一偉大學者。

切莫諾夫直言道：【如果說約翰博士對宇宙的認識還不夠深刻，那麼我們這些人就該愧而死了！他的數學理論為人類邁向更高文明甚至是更高維度打開了一扇窗，他是當之無愧的救世主。我奉勸你立刻停止誹謗行為，否則你將到法律的嚴懲！】

這段話加了閃效果，還自轉換語音，確確實實是切莫諾夫的聲音，他似乎氣壞了。

但即便是他這樣的大人，也無法干擾莊理的思緒。他細長的指尖還在屏幕上移，寫出一個又一個複雜公式，那是約翰博士提出的四維幾何理論中的基礎公式。

這套公式經過全世界科學家的論證，最終得出的結果證明了在三維空間裡找到一個坐標，並經由這個坐標接駁到四維空間是完全可行的。

莊理正在推導並驗證這套公式，而且前半段與諸位科學家的驗證方法完全吻合，這至證明他的數學功底是非常厲害的。

看見這幅場景，切莫諾夫憾地嘆了一口氣：「可惜了，你原本是一塊好苗子。」

網路另一端的福特將軍也搖頭道：「他還是有一點真才實學的，只可惜沒用對地方。」

約翰博士笑了笑，臉漸漸變得蒼白。

主播不知道莊理想要搞什麼鬼，但是為了收視率，並沒有打斷對方的行。攝影師倒是幾次想靠近莊理，卻被一層看不見的能量阻擋在控臺之外。

很顯然，之前的紅按鈕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防的。

攝影師有些著急了，左手悄悄向後腰。

莊理快速在全息屏上進行推導和演算，並似笑非笑地說道：「到目前為止，這套理論似乎都是正確的。但當時的我思維到限制，並沒有想到，在四維空間裡，速並不是一個不可超越的常量。」

「所以，四維幾何理論的基礎公式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莊理沿著麻麻的推導公式往回走，停在最開始的地方，然後輕輕晃指尖，把基礎公式中的一個常量C圈了出來。

在這個公式裡，C代表速，而四維幾何理論的所有計算結果都建立在c0=299792.458km/s的基礎之上。

還在規勸莊理馬上停手的切莫諾夫忽然消音了。

福特將軍諷刺地笑著。

約翰博士的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對科學一無所知的觀眾盡辱罵著莊理，怎麼難聽怎麼來。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正發生著什麼。

莊理劃掉了公式中的C，徐徐說道：「在我的理論裡，其最重要的一個概念是——C為變數，而非常量。在四維空間裡，C會因為不同的況而改變運行的速度。也就是說，四維生是不空間和時間束縛的，他們能在時間的長河中自由來去。」

他原本想寫出如何計算變數C的公式，剛畫出半個符號卻又慢慢掉了，冷漠地說道：「加了求取變數C的公式，這套理論才是完整的，而它原本應該做升維理論，意即由三維越至高維，是打開時空之門的鑰匙。」

說到這裡，莊理勾起角，笑得譏諷：「四維理論，那是什麼玩意兒？」

「正如在宇宙統一場理論中，兩條平行線終有一天會相於某一點。在我的升維理論中，所有的異次元空間，甚至是平行世界，都有相的點。它們是既彼此分離又彼此相連的一個整。」

「只要計算出這些相的點，也就是高維度空間的坐標，我們就能越時空的阻隔，前往另一個世界。正是基於這個理論，你們才有可能用最的材料建造出戴森球。」

莊理指著太的全息投影，解釋道：「要想把太完全包裹起來，戴森球的直徑要達到2億公裡，所需的質達到2X10的27次方噸，所需的質總重量已經超過整個太系的總重量，這是我們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完全無法做到的。」

「但是我們做到了！約翰博士做到了！」主播立刻揮舞拳頭反駁，直播間裡的觀眾也都紛紛為約翰博士打call，完了更加猛烈地抨擊莊理。

愚蠢、無知、辣等辭彙不斷劃過直播間。

莊理慢慢走過那些麻麻的數學符號，並緩緩說道：「是啊，你們以為你們做到了。龐加萊·約翰從我這裡走的四維理論讓莫比烏斯環和克萊因瓶變了現實。」

「莫比烏斯環只有一條邊，克萊因瓶沒有外之分，以這兩種四維幾何為模型建造的戴森球在重量、積和面積上大大減，從而由幻想變一個存在於現實中的龐大建築。」

「但是，由於基礎公式的錯誤，在坐標的選取上，你們從第五區間的第789509個節點產生了錯誤。」

莊理走到太投影前，指尖沿著戴森球的其中一條邊遊走，並準地點中了其中一塊能量板的連接。

「錯誤的坐標無法承電樞反應磁場所造的巨大衝擊波，終會從這裡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崩潰。」

莊理所說的話既深奧又莫名其妙，毫無這方面知識儲備的觀眾自然對這一判斷嗤之以鼻。

切莫諾夫博士搖頭呢喃：「孩子，你應該拿出證據。你應該把如何計算變數C的公式寫出來，讓所有科學家進行驗證，否則你的話永遠不會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