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實驗設備後,莊理別的事都沒幹,只專心檢測自己的腦電波,並編輯了一個件,專門用來存儲並分析這些腦電波的變化規律。
宣冥每天都會來探小捲,寄希於他獲得突破的進展。但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任何驚喜都未曾發生,小捲倒是越來越虛弱。
他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變憔悴,眼下的兩團黑青像是染進了皮裡,著一沉沉暮氣。
他甚至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髮,這是腎臟衰竭的先兆,腎臟若是出了問題,整個生理機能都會到破壞。
偶爾有一次,宣冥從電梯口出來,正好見清潔工跪在地上收斂落髮。那些微微帶著卷兒的髮被攢在手裡,一顆球,掌那麼大一團,令宣冥到心驚跳。
他心慌意地意識到,小捲的時間不多了,系統之前威脅過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果再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會死!
宣冥控椅,匆匆走進實驗室,卻見小捲雙手撐著桌面,腦袋低垂,安靜地站著。
一滴滴鮮順著他的鼻尖落正下方的垃圾桶,滴答、滴答……像雨點下墜。他又被噪音傷到了,這已經了一種常態。
宣冥加快了椅的速度,臉沉得可怕。
7480的囂也同時傳來:“宿主,現在我有沒有到你的極限?咦?我到一個的東西,像是一塊天花板呢!”
莊理選擇沉默。
7480笑嘻嘻地說道:“宿主,我剛才檢查了一下你的,你已經撐不住了。你的腎臟和心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你很快就要死了。”
莊理隨手.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拭自己鼻尖,抬起頭時,臉上並未出恐懼或怯懦的神,反倒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他從來不把系統的威脅放在心上。
宣冥終於來到他側,用力握住他沾著鮮的手,嗓音乾:“我有話與你說。”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勸說小捲答應系統的要求,哪怕這會暴他最不能讓系統得知的。
然而不等他開口,放置在桌上的計算機忽然發出一陣急促的鳴響,接著屏幕也變紅了。這是危險的訊號。
宣冥嚇了一跳,莊理卻立刻甩開他的手,快步走到計算機前,凝神細看。
計算機的屏幕上出現一幅幅波形圖,而且每隔一秒鐘就變換好幾個形狀,快得猶如一團錯的影。這是莊理近幾天測到的噪音所形的腦電波。
這些數據又多又雜,本不知道是什麼。宣冥只是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眼睛就花了。
莊理飛快舞雙手,在計算機的窗口鍵一條條指令。隨著指令的運行,這些波形圖的變換速度越來越慢,用紅點標出的波峰和波谷似乎形了某種特定的規律,最終構一幅全新的波形圖,固定在屏幕上。
宣冥不知道這幅圖代表著什麼,7480卻驚慌地尖起來:“宿主,你在分析我的神力!”
莊理微微勾了勾角,然後打開一臺機,慢慢調試各種功能和數據。
7480很快恢復鎮定,輕蔑道:“我猜到你想幹什麼了!你從這些腦電波里離解出我的神力波,然後準備用這些應慢慢模擬這種波,以獲得進我的管理後臺的鑰匙對不對?”
莊理專心致志地擺弄試驗材,並不搭腔。
宣冥卻聽明白了。如果把系統比喻一臺計算機,事實上它們也的確屬於計算機的一種,那麼要進它們的管理後臺就必須拿到碼。
這碼不是一串數字,而是一種神力的波。系統能強行融宿主的意識,靠的正是這種強悍的神力的制。
那麼反向進行思考便可得出一個結論――如果被寄生的宿主掌握了同樣的神力波,是不是也能主導系統?
小捲忙碌了這麼多天竟然是為了這個。他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實現。
他先把系統的神力圖形從數十萬個噪音圖形里分離出來,再利用腦電波應設備,慢慢使用冥想的方式使自己的腦電波與系統的神力趨同。如此,他就能順利進系統的管理程序。
這種腦電波模擬技算不上新穎。全部癱瘓的霍金就是靠這種技打出了《時間簡史》。
他為每一個英文字母創造了一種特定的腦電波圖形,並存儲在電腦裡。當他在腦海中模擬這些圖形時,計算機會立刻識別出相應的字母並組單詞。
這是知技連接外部世界的一種初級運用,卻原來可以用來對付科技程度如此高的系統?小捲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
宣冥長出了一口氣,繃的神經略一放鬆才發現自己竟然流了很多冷汗。
7480氣急敗壞地罵著:“宿主你好卑鄙!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我也只好馬上弄死你!”
它正準備展開最後一擊,卻又忽然得意起來:“宿主你真蠢啊!你是不是忘了,我還在你的腦子裡,我可以乾擾你的冥想,讓你一輩子都模擬不出這幅圖形!”
莊理依然什麼話都不說。
宣冥卻提起了一顆心。是啊,系統還在小捲的腦子裡,它可以隨時干擾小捲的冥想,這是一個死局。
“宿主,如果我們在對弈,那麼還未起子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而且輸得一塌糊塗。”7480得意洋洋地宣布。因為太過開心,它連噪音的分貝都降低了一些。
這些天以來,它竟慢慢迷上了折磨宿主的覺,也就不急著弄死對方了。
莊理把一個電磁圈放置在自己頭頂的正上方,終於打破沉默:“系統,你寄生在我的左腦對吧?”
7480雖然正N瑟,卻也謹慎地選擇了閉。
吃過宿主的虧,它是絕不會隨意洩自己的的。
莊理輕笑道:“你一定在我的左腦。因為我慣用右手,所以我的左腦備語言輸出功能。我的命令從左腦通過胼胝傳遞到右腦,再被執行下去,我的左腦佔據著絕對主導的地位。”
7480冷哼道:“那又如何?”
宿主聰明得可怕,既如此,它也沒什麼好瞞的。
莊理坐在電磁圈下方,語氣饒有興致:“系統,這個世界的科技的確追趕不上你的時代,所以你的傲慢致使你本不屑於去了解它們。你應該不知道這臺機是乾什麼的吧?”
7480滿不在乎地說道:“它只是一臺破舊的,落後的,毫無用的腦電波應。”
宣冥仔細看了看那臺機,同樣對它的功能一無所知。
莊理招手喚來幾名助理對機進行調試,自己則端端正正地坐在電磁線圈下,綁了安全帶,徐徐說道:“它經顱磁刺激儀,簡稱TMS,除了磁療和電療,還能通過模擬腦電波信號,引發一個大腦微小區域的虛擬損壞。”
“這種損壞是暫時的,能使大腦的某一個區域喪失能力。現在,我只需要用它刺激我的胼胝,就能暫時斷開我的左腦和右腦的連接。”
莊理閉上眼,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能氣死系統的話:“你應該知道,人類的左腦和右腦都備獨立思考的能力,就彷佛一個里安放著兩個不同的靈魂。只不過絕大多數人的右腦不備語言輸出的功能,所以它往往是沉默的。”
“當我捨棄左腦完全用右腦去思考時,你還能干擾我嗎?”莊理笑著問道。
7480好半天沒說話,但那忽然躁起來的滋滋聲卻徹底暴了它的挫敗和慌。
宣冥聽得目瞪口呆,接著又抑制不住地揚起角。他原以為小捲的這步棋是完全錯誤的,卻沒料峰迴路轉,他竟早就想好了破局之法。
就算系統猜到了他的全部計劃又怎樣?除了待在左腦中吱哇,它什麼都乾不了。這招反殺真是又乾淨又利落!
談話間,幾名助手已調試好機,並接通電流。
正準備把噪音的分貝推至最高,一舉擊殺宿主的7480被外部電流一沖,竟失去了先機。伴隨著宿主的大腦功能的短暫紊,7480的運行也陷了停滯。換一句話說,它掉線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幾名助理才關掉機,替莊理摘掉電磁線圈,並遞給他一杯溫水。
莊理閉著眼睛慢慢把水喝了。
7480不斷發出滋滋聲,似乎在檢查左腦和右腦的連接況。它沒有發出得意的囂,也沒有桀桀怪笑,可以想見,莊理的這次試驗是非常功的。
宣冥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莊理喝完水,又了眉心,這才把一個個電極片在自己右腦的太、額角、頸側等位置。
宣冥嗓音沙啞地問:“莊先生你還好嗎?”
莊理沉默地擺手。
一名助手低聲解釋:“宣總,莊老師的左右腦已經斷開連接了,所以他現在是不能說話的。”
“他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宣冥滿心都是憂慮。
“不知道,我們也是首次做這種實驗,還沒掌握的數據。”
“會留下後癥嗎?”
“理論上來說是有可能的。”
“小捲會怎樣?”
助手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小捲指的是誰,低音量說道:“如果莊老師的左右腦無法順利恢復連接,他會患上裂腦癥。裂腦癥與神分裂有些類似,對生活肯定會造很大的影響。因為左腦和右腦都備獨立思考的能力,所以它們會爭奪的控制權,讓人做出很多言行不一致的行為。比如你讓他拿一個水杯,他會把巾遞給你;你讓他挑一張人的照片,他會把小孩的照片指出來。他的大腦裡有兩個靈魂在進行戰爭。”
“這個病能治好嗎?”
“目前還沒聽說過有治癒的案例。”助手嘆息著搖頭。
宣冥擺擺手不再多問,手裡卻不知何時握了一個金屬煙盒。他取出一雪茄卻沒敢點燃,只是叼在裡,用牙齒狠狠咬合著。
與那個砍掉自己腦袋的拉瓦錫比起來,小捲的瘋勁兒也不遑多讓。
宣冥如果早知道這種實驗如此危險,就絕不會坐在一旁觀。但實驗已經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只能祈禱小捲一切平安。
在宣冥的注視下,莊理把自己的右腦連上一臺腦電波測試儀(EEG)。這種機可以應到人腦的意志力,也就是神波,並通過屏幕形相應的波形。
而莊理要做的就是開發一個名為生反饋(biofeedback)的程序,利用冥想學會控自己的波形,使之與系統的神力完全重合。
這對意志力強悍的他來說並非難事。不過訓練了一小會兒,與他的右腦連接在一起的屏幕就已經漸漸顯現出一條穩定的波形。
莊理不斷調整波峰和波谷的位置,讓它們一一與系統的神力圖形產生對應。
7480慌神了,不斷在宿主的左腦裡製造噪音並吱哇,卻本無法阻止這個過程。神力就是它的DNA,輕易是不可能改變的。
終於把自己的腦電波完全重合在系統的神力圖案上方,莊理輕輕笑了,並把7480的話原樣奉還:“系統,如果我們在對弈,那麼還未起子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而且輸得一塌糊塗。”
7480:“……”
宣冥:厲害了我的小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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