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年在一片可怕的震中睜開眼睛。
滾雷一般的轟響由遠而近,紅炮映亮夜空,大地在軍艦降落的巨大影中微微搖撼,遠傳來接二連三的炸聲。
年從灌滿的培養皿中掙紮著坐起,發現自己全上下一不掛,周圍是一片空曠的荒地,很多儀零碎的部件和斷裂的電線從地下冒出頭,閃著滋滋作響的藍電花。
簡直是一片荒棄的墓地。
年抖的盯著雙手,腦海裏一片空白,無數疑問爭先恐後冒出頭。
——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爲什麼我會在這裏?
“2號試驗場清掃完畢,正向東區前進,正向東區前進……”不遠突然響起人聲,年猛一回頭,果然幾個穿黑防護服的軍人正牽著狗向這邊走來。
那一瞬間無暇思索,年踉踉蹌蹌的翻爬出培養皿,隻見容邊搭著一件不知什麼時候留下來的陳舊白大褂,頓時一把抓來匆匆裹住。
“那是什麼……有人!別跑!”
巨犬狂吠起來,那幾個人立刻發現了這邊的靜,拔就向這邊追來。年倉皇四顧,下意識掉頭就跑,結果還沒跑兩步就隻聽後“砰!”的一聲,子彈著他腳後跟飛了出去!
“別跑!不然開槍了!”
年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瘋狂的恐懼占據了他全部意識,他能覺到巨犬如箭一般追過來,利齒離自己的後頸隻有一步之遙——
轟!
多虧地面上有無數巨大的廢棄儀,年在急關頭閃一躲,巨犬一頭狠狠撞上了半面碎裂的金屬屏。
幾個軍人怒吼起來,“站住!”“這裏有個目標!”“通知B組清掃隊,快!”
年張的息,隻見地上有幾塊鋒利的金屬碎片,立刻撲上去抓在手裏。
就在他起的瞬間,另外兩頭巨犬呼嘯而至!
剎那間時間仿佛無限拉長,所有作都緩慢到極緻——年振臂反手,鋒利的金屬匕首斜斜橫劈,從巨犬猙獰的盆大口中穿刺而過!
——噗!
花驟然暴起,巨犬尖吼著摔倒在地!
年來不及站穩,最後一頭恐怖的黑巨犬驟然撲來,超過三米的巨大軀從天而降,牙齒已經確對準了年的嚨。
說時遲那時快,年來不及轉避讓,千鈞一發之際下跪仰,整個和地面形一個九十度的U形,雙手握著匕首翻腕狠刺!
噗呲一聲刀刃刺,巨犬勢頭太猛來不及落地,竟然順著刀刃從半空中橫越而過!
隨著震天怒吼,巨沉重的在半空中被開了膛,堅的和骨骼對刀刃産生強大阻力,年的掌心瞬間被割得深至骨骼——接著一蓬當頭潑下,澆了年滿頭滿臉!
“這……這……”幾個軍人被這腥的一幕震得說不出話來,隨即一個反應快的拔追去,吼道:“不準!不然真開槍了!”
年狠狠甩開巨犬,踉踉蹌蹌向遠跑。子彈幾乎著他的腳步落在地上,他恐懼至極,拼命在空地上尋找遮蔽,幾臺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廢棄金屬儀頓時被一串串子彈打了蜂窩。
“你跑不了的!站住!投降!”
年絕的息著,一眼瞥見空地盡頭有道橫貫大地的深壕,想也不想便縱一躍。
然而接著他就後悔了。
壕底空無一,連稍能遮擋的東西都沒有,從上往下一覽無餘。
年匆匆裹白大褂,咬了咬牙,攀著碎石往對岸爬。
他的掌心鮮淋漓,然而劇痛沒有影響速度,他劇烈息著抓住石塊一躍,眼看著就要爬上地面,突然從上面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
“不……”
那隻手非常強壯且力氣極大,竟然生生將他拽出深壕,砰的一聲扔在土地上。
接著無數雙手同時按住他,冰冷的槍口抵住他太。
“不……放開!放開我!”
因爲多年不曾開口,年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變了調,聽起來有種破碎的尖厲。然而他的掙紮在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面前微不足道,很快有人暴的把他雙手反銬,狠狠在地上。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
銬住他的那個上校站起,示意左右手下別松開槍口,然後轉恭敬的了聲:“亞倫將軍。”
先前把年從深壕裏拽出來的男人站在坑邊,皺著眉頭。
“A組在東區試驗場的一個廢棄培養皿裏發現了他,不知道他跟逃亡軍有什麼關系,不過他看上去像是個……試驗品。”
上校說著回頭使了個眼,他的手下立刻把年強著翻過來,出他蒼白而狼狽的臉。
“你什麼名字?”
年被手電強晃得別過臉,全因爲恐懼和尷尬而微微抖著,白大褂在掙紮中勉強蓋住蜷的。
上校剛要再喝問一遍,突然被亞倫將軍擡手制止,“將軍……?”
亞倫拿過手電,束落到白大褂前一個閃的銘牌,上面刻著幾個字母——Gavin。
“加文,”將軍低聲道,“好久沒見過有人這個名字了。”
上校手裏的槍口了,征詢的著自己的上司,卻見到將軍堅決的搖搖頭。
“爲什麼?如果是試驗品的話……”
“他是個Omega,你沒看出來麼?”亞倫說,“據帝國最新出臺的弱勢別保護法,戰場上俘虜的任何Omega都不允許被傷害,何況是未年。”
上校恍然一愣,這才覺到年上中極其微弱的Omega信息素的氣味。
但那實在是太微弱了,隻有不間斷的大量抑制劑注才能抑氣息到這種程度——何況他全沾滿了氣味濃厚的,在場一群Alpha軍人愣沒一個能分辨出這個年的氣味。
上校心很有點驚險,他險些殺了一個罕見健康而年的Omega,即使在戰場上這都是一項鐵闆釘釘的重罪。
“把他送到醫療部隊,我要知道逃亡軍在這裏研究什麼。”亞倫站起,下軍服扔到年上:
“——把他包嚴實了。”
2.
加文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左手被銬在冰涼的床頭鐵欄間。
他勉強坐起,隻見病房幹淨而寬敞,雪白的合金牆壁泛出讓人心悸的冷。
“你醒了?”
加文猛然回頭,隻見病房門悄無聲息的開,亞倫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這位將軍看上去異常年輕強壯,也不知道是多次基因修正後的完結果。純黑的帝國軍制服質厚重、深沉,肩章上的銀星和腰上的槍都非常醒目,讓他格外有種倒的威脅。
他輕輕把餐盤放到病床前的支架上:“吃點東西吧。”
餐盤裏容出乎意料的新鮮富,甚至還有戰場上難得的當季水果,不用問是對Omega的特殊優待。
然而加文沒有任何想要進食的意思,他冷冷的盯著亞倫,黑眼珠深閃爍著一種冷靜而無機質的芒,半晌問:“你是什麼人?”
“雙子座帝國上將,”亞倫頓了頓,好整以暇問:“你呢?”
“……”
亞倫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態度十分從容:“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
“我來告訴你吧。這是帝國版圖最偏遠的地區之一,蛇夫星座紅土星,科技水平落後于帝國首都整整半個世紀。九年前一支逃亡軍潛這裏進行絕人試驗,事件曝後皇帝陛下派出以我爲代表的帝國艦隊,對紅土星北半球進行了持續半個月的無差別轟炸。”
“逃亡軍死了。”亞倫探過,盯著加文漂亮的眼珠:“——戰場上不殺Omega,但如果你敢頑抗的話,我會有一萬種方法讓你覺得活著還不如去死。”
加文瞳孔微微放大,半晌說:“我不是逃亡軍。”
“那你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你姓什麼?”
“不知道。”
“那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亞倫死死盯著他,仿佛在衡量他話裏的真實有幾分。
加文咬著牙關,全因爲繃而發痛,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亞倫滿含威脅的輕聲道:“你最好別撒謊……這裏是軍營,你知道這裏關著多一輩子沒見過Omega長什麼樣的Alpha嗎?”
相比“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這句話裏的威脅更加鮮明實際并且有可作;要不是軍營的話,這一句話就足夠以擾定罪了。
“……你是在威脅我嗎?”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亞倫盯著年蒼白的臉,滿意的站起說:“那麼,是的。”
是的才怪。
亞倫走出病房,合金大門在後無聲無息的關上。
正像他所說的那樣,在ABO三種別比例嚴重失調的今天,也許確實有很多Alpha終其一生都甭想知道Omega長啥樣,但其中絕對不包括作爲雙子座帝國開國上將之一的亞倫。
雖然他還是個驕傲(并可悲)的鑽石王老五,但他很清楚的知道Omega有多弱、敏、膽怯和不堪一擊。這種人的質就像果凍一樣脆弱,正常況下甭提三頭軍用改造巨犬了,一場普通冒就足夠讓他們在醫院裏呆半個月。
帝國開國以來就跟了詛咒一樣,Omega的夭折率年年都以一個可怕的漲幅遞增,去年新做的人口普查顯示ABO三種別比已經變了可怕的25:5000:1——那個1還是新生嬰兒數,長過程中起碼有四分之一的年Omega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夭折。
Omega的數量決定整人口質量。因爲Beta生育率低下且後代也多爲Beta,所以當AO別比大于10:1時,擔任人類中英角的Alpha出生率變負;當AO別比大于20:1時,整人口數量都開始負增長了。
這對剛剛在開國戰役中損失百億人口的帝國來說,簡直是生命中不可承擔之重。
軍方科學家用了各種辦法來降低Omega嬰兒的死亡率,可惜一無所獲。專家甚至做出了一個悲觀的語言:四十年AO別比會擴大到五十比一,到那時是控制犯罪率就夠喝一壺的,出生率就別想了。
就算不是專家,亞倫也知道未來有多可怕。
而這個加文的年給了他新的希。
這年是個毫無疑問的Omega,但他的基因素質幾乎接近于同齡Alpha;同時經過檢查,他的生功能沒有因此到任何影響。
逃亡軍在這裏研究改善Omega的基因,而且他們竟然功了。
這對年年人口負增長的帝國來說,簡直是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亞倫頭也不回的吩咐手下:“派人把這座病房包圍起來,沒有我的命令連蒼蠅都別放進去一隻。另外派人增強紅土星保衛系統,一周後就是元帥五十周年忌日了,我不想看到任何差錯!”
“是!”上校肅然敬禮,大步轉離去。
按照帝國憲法,這年頭能稱元帥的除了皇帝,就隻有五十年前戰死在紅土星上的那一位——聯盟最後一任軍神加文·西利亞。
亞倫是個忠誠的戰士,對帝國的忠心日月可鑒,但作爲軍人來說他對西利亞元帥的崇拜也無可置疑。
——這沒什麼好指責的,帝國部這種崇拜簡直是公開的。所有跟皇帝打過天下的開國將領幾乎都反水于西利亞的嫡系部隊——在公然背叛聯盟前,他們都曾經是西利亞統帥的鐵桿手下,皇帝本人甚至擔任過侍衛長。
聯盟失敗後西利亞統帥拒降自殺,這一直是帝國軍方的巨大心理影,半個世紀以來就沒有變過。
爲了表示哀悼,他們每十年在紅土星上舉行一次祭禮,這種儀式對開國將領們來說跟朝聖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當逃亡軍在紅土星上進行非法人試驗的消息傳來時,整個帝國軍方都震怒了:
“誰敢在紅土星上放肆!炸了他全家!”
“清剿逃亡軍!讓他們在銀河系永遠除名!”
開國上將亞倫親率首都第九艦隊——帝國中唯一一支由全Alpha組的銳戰鬥部隊——浩浩開到紅土星,半個月後無窮無盡的炮火平了整個星球。
——誰我眼珠子,我挖他命子!勇猛無畏(且無腦的)帝國軍再次用實際行向全宇宙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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