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半小時後，帝國議院。

海因里希高高在上，周圍是古羅馬鬥場式的環形坐席——軍部將領居東，議院元老居西，各星系首腦居南，下議院各民眾代表居北。

“議會主題第八項，廢除強製配對製度，重審Omega保護協會各項特權。”朗費長老語調平平，說：“同意的按綠鍵，不同意按紅鍵，棄權者出列，現在開始。”

議院一陣頭接耳，繼而有人手按鍵。片刻後懸空屏幕計數完畢，同意者九十三，不同意兩百八十四，棄權一百六十五。

棄權者有一肚子話要說，個個群激，同時每人手裡都捧著幾百頁論文，恨不能立刻從座位上跳出來把唾沫星子噴到皇帝臉上。

朗費長老面無表轉向皇帝：“這次您是數派，要行使'表決時皇帝一人可佔20票'的特權嗎？”

“……不用了，”海因里希站起，說：“下一個議題——”

就在這時軍部依次遞上一張疊好的紙條，皇帝打開一看，上面草草五個字是亞倫的筆跡——​​凰啟了。

“不好意思各位，”海因里希起說：“今天就到這裡吧，散會。”

代表們面面相覷，然而皇帝大步走了出去，黑金斗篷下擺隨著轉劃出一道凌厲的弧。

——凰啟了。

卡琳站在地下實驗室外，面前是一條發著白的金屬走廊，盡頭的鎢合金半球狀大門嚴重變形，門板幾乎從牆中斷裂，裂紋甚至輻了十幾米遠。

研究人員站在後瑟瑟發抖：“撞擊發生得很突然，我們本沒有辦法進去……震盪使電路系統被破壞了，當時一片黑暗，我們都以為會塌方……”

卡琳看看頭頂，天花板四分五裂，隨時有可能塌下來，現在只能靠碳鋼橫梁勉強保持住微妙的平衡，滿地都是碎裂的金屬和混凝土。

舉步踏上走廊，研究人員立刻攔阻：“校長這裡太危險了！請別隨意靠近！”

“不用擔心，它不會啟的。”

卡琳踩著滿地狼藉走到盡頭，輕輕變形的鎢合金大門。周圍一片沉寂，彷彿半小時前的狂躁和混都沒發生過，然而能想像當時的景，這塊堅不可摧的合金大門是如何被猛烈撞擊，只那麼一下，就令整塊數十噸重的球都凸了出來。

一下，只要再一下，這門就徹底廢了。

“您好校長，來自皇宮的保通訊，請問接通嗎？”

卡琳揮手讓實驗人員退下，一邊從口袋裡出三維立通訊儀。幾條紅線迅速延出來，在空中組了海因里希冷酷的面孔。

“下午好，尊敬的陛下。”

皇帝目越過向那變形的合金大門，臉說不出的微妙：“誰啟了凰？”

卡琳知道軍校有皇帝的釘子，但只要智商正常誰都不會特意跑去跟皇帝的釘子過不去，因此老老實實道：“這是意外，凰以半完全形態撞上地面，現在整個實驗室的力系統都中斷了，我們暫時沒法進去。”

“西利亞他……”

皇帝還是下意識避免說“”、“骨”這類敏字眼。卡琳理解道：“以駕駛艙的度來看應該不會到損壞，但況是不知道的。如果凰再次關機，我們還是無法在不損壞它的況下打開駕駛艙，接到元帥的……嗯。”

海因里希盯著，半晌緩緩道：“卡琳。”

“是。”

“我能理解孔塞特林的心。”

“……”卡琳整個人都不好了。

海因里希能理解艾德娜的心？這跟狼能理解羊的心有什麼區別？跟貓能理解耗子有什麼區別？跟黃鼠狼能理解有什麼區別？ ！

“但希你也理解我，”皇帝顯然沒看出卡琳風中凌的眼神，緩緩道：“元帥對多數固執的反聯盟分子也有很特殊的意義，如果帝國繼承人擁有他的統，那麼未來政治變革的時候，他所面臨的困難和阻撓會小很多……”

卡琳愕然道：“變革？！”

“我不想和你說太多。我也是頭回當皇帝，很多計劃要慢慢索。”海因里希頓了頓，說：“當年元帥很多想法我無法理解，現在理解也來不及了。但我會把那些東西一點點傳遞給我們的下一代，歷史會帶給我們更加明的未來。”

卡琳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好了，跟你說這些只想讓你知道元帥的DNA很重要，機甲凰也無法與之相比。”海因里希沉聲道：“你好好想想吧。”

他禮貌的點點頭，三維投影消失在了空氣裡。

卡琳怔怔站在走廊上，半晌一把抓過三維通訊儀，厲聲道：“艾德娜！”

紅線再次出，在空中迅速組了艾德娜的影——穿著白大褂，看上去正站在研究院的某個研究室裡。

“陛下知道了凰開機的事，剛剛來找過我了。”

艾德娜滿面憂慮之：“他還是要DNA？”

卡琳沉重點頭。

“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能給他，你知道金星要塞之戰後元帥就……”艾德娜咽了口唾沫，搖頭道：“他一驗就會發現端倪，然後會解剖，到時候所有事都……”

“我明白。”

兩個人對視良久，艾德娜深吸一口氣，說：“聯賽我們一定要贏。”

“是的。”

“一定要保住機甲。”艾德娜說著回了下頭，似乎那邊有人：“——等等，加文在裡面等著打針，我待會回來。”

卡琳示意去，然後按斷了通訊。

加文自從來軍校後就和打針、吃藥產生了不解之緣，三天兩頭往軍醫跑，不就得點兒傷。

艾德娜把抑製劑推進他手腕管裡，空氣中甜人的Omega氣息頓時淡了很多，幾分鐘就完全消失了。

迪恩坐在邊上看，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Alpha們都那麼痛恨抑製劑——這種眼睜睜看著食從邊奪走的覺，實在讓鐵石心腸的人都忍不住要冒火。

“頭還暈嗎？想不想吐？”

加文搖頭道：“不了，謝謝你。”

艾德娜溫一笑，碧綠的眼睛彷彿漾著一汪湖水。這樣子實在漂亮極了，加文目中不由帶上了自己都沒發現的和：“抱歉用了卡琳校長的機甲，如果火烈狐到什麼損壞的話……”

“不不，沒關係。”艾德娜潔白秀的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微笑道：“其實校長和我都需要你幫一個忙……”

他們兩人一坐一站，艾德娜微微俯，秀發幾乎灑在加文大上。

迪恩在邊上微微皺起眉，雖然知道那兩人都是Omega，但這親暱的一幕還是讓他產生了一種非常古怪且微妙的覺。

“什麼忙？”

“你知道我們每年都會參加機甲聯賽，而且每年都會對上雙子座星際軍校。今年他們有幾個特別厲害的學生，而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們絕對不能輸。”

艾德娜抬頭看了眼迪恩。

“你們是這屆最優秀的學生——雖然配合有些不協調——但我還是想請你們組隊，為皇家軍校取得勝利。”

迪恩霍然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聽加文道：“好啊。”

艾德娜彷彿也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一時有些意外。

……實際上加文也覺得意外，好像看到艾德娜他就不自想答應的要求，所有應承的話下意識就出口了。

“真是太好了，我會安排他們為你偽造份的——另外一切都不必擔心，校長和我都會為你打掩護。”艾德娜說著按住加文的手，激道： “謝謝！”

“……”加文突然又覺得答應也沒什麼了。

“你為什麼答應？”幾分鐘後艾德娜出去，病房裡只剩他們兩人的時候，迪恩終於忍不住怒道：“這次的危險還不夠？！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加文奇道：“危險是你造的吧——我想想，Omega保護法裡這種況判幾年來著，二十？”

迪恩：“……”

加文無辜的看著迪恩，Alpha軍校生臉難看得如同鍋底。半晌加文終於良心發現，嘆了口氣說：“抱歉，我不該手你的比賽。”

“這明明不是重——”

“我太想主導戰鬥，忽略了那其實是你的戰場。”加文主出手，說：“對不起，請接我的歉意。”

他修長的手指還纏著繃帶，掌心向上，坦誠無欺。此刻迪恩的心就如同剛才加文看到艾德娜，那是完全沒法也不能拒絕的。

他掙扎著握住加文的手，半晌沉聲問：“你一定要跟我去打機甲聯賽？”

“——是，那是我們的戰場。”

加文眼神明亮坦，簡單一句話說來，竟有種直人心的魅力。

其實這話從他裡出來那簡直就是職業習慣，但單純的迪恩可不知道這個，當時就忍不住有點心，下意識說：“既然這樣的話……”

“去了一起輸麼？”門口有人冷冷道：“還真讓人同啊。”

兩人一回頭，只見克萊爾穿著戰鬥制服，角著紗布，抱著手臂靠在病房門口。

克萊爾高幾乎和迪恩不相上下，金褐兩參雜的頭髮顯得非常凌，臉上還有青紫和跡，看起來有點狼狽——跟迪恩不同的是他上有叛逆的狠氣，眉骨高眼窩深，目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高傲和敵意。

迪恩立刻有些警覺：“不關你的事克萊爾，你……”

“——沒錯，就不跟你一起輸。”加文打斷了他，和藹可親道：“乖，去找你的小伙伴吧。”

克萊爾：“……”

克萊爾差點沒繃住，死死抓住門框才克制住上前的衝。他盯加文和迪恩握著的手，幾秒鐘後“哼”的一聲，滿臉不屑一顧，轉大步走了。

2.

幾個學校的參賽人選都定下來後，按照往年慣例，皇家軍校邀請所有學校的選手及教，舉辦了一場預熱晚宴。

別看皇家軍校不招皇帝待見，它到底頂了個皇家的名頭，整座禮堂那一個金碧輝煌流溢彩，帝國貴族酒會都不過如此了。晚宴當天各大軍校代表紛紛乘坐飛艇到達，亮相時全部西裝禮服正式無比，遠遠去相當氣派。

加文是頂著別人的份參加比賽的，這時肯定不能隨便臉，便和艾德娜躲在角落裡吃東西。這兩人都很會吃，趁海尼星蒸魚還沒上的時候就把魚肚那塊兒挖走了，每隻薄荷塔端上去前都被摘走了金蘋果片；可惡的是他們一邊吃還一邊對場的選手指指點點：“這個絕對打過假劑，你看壯得跟猿猴似的……那個領帶怎麼是玫紅？以為這是來相親？……哦快看戴納校長！他鼻子起碼比上星期上報紙時高一截！Alpha也做基因整容？！”

戴納疑的抬頭張，卡琳諷刺問：“校長先生？”

“……嗯，貴校的晚宴真讓人印象深刻。”戴納不自然的鼻子，“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決賽主場佈置。”卡琳冷冷道，“陛下轉告我說你們希把機甲凰抬到場邊，勝利者將當著全宇宙的面帶走它。”

“哦——是的，我認為這樣更能激勵選手的鬥志。您不這麼認為嗎？”

“我只是認為這樣對失敗者的打擊更大。”

戴納頓時笑了：“同時勝利的果實也顯得更加甜滿。”

這笑容很讓人不舒服，卡琳饒有興味的盯著他，半晌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大力贊同了這個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