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神的告死鳥（十四）

東霆沒再糾纏那神明氣息的來歷。

因為在這座宮殿裡不可能有人說謊。

他的第三騎士修覺醒的A級特殊稱號名為【拔舌地獄】，效果是分辨何為真話何為謊言。

而在這場面試中，修從頭到尾都開著自己的稱號。如果風燭說的是謊言，他不會一聲不吭地任著對方胡扯。

風燭也確實沒說謊。他不過是沒有全盤托出罷了。

這枚骨戒是半年前他為死神寫完讚詩之後，死神扔給他當作武用的。

骨戒看著不大，延展卻好得驚人，最大甚至能變幻匕首的模樣。而那匕首的強度和鋒利程度遠超第十宇宙的科技極限。

關於這枚骨戒的原材料，風燭在中域待了那麼久也無法辨別出它出自哪位神明。

相應的，東王也絕無可能在那一瞬間分得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風燭會選擇將這枚戒指作為藉口，並以此來掩飾自己上神明氣息的源。

“第一問，為什麼來東域參選？”

東霆低啞的嗓音打破了殿稍稍有些微妙的氛圍。

這時候他已經鬆開了風燭的手，直接背過來重新朝著臺階上的王座走去。

那襯衫下繃的背脊配著他肆無忌憚的態度，恍然間竟給人一種野在逡巡領地的錯覺。

東王的親自提問就像是點燃炸/藥的那一小撮火星，瞬間將從頭懵到尾的觀眾們給轟然炸醒了。與之一同炸的，還有直播間那一大片麻麻的彈幕。

［！！！先讓我發一串嘆號表達一下我此刻那複雜的心！！！！！］

［心複雜+1！上午那場測試裡風燭偽裝的酒神已經弄懵了不人，現在東域網論壇上還有置頂熱帖在討論這件事。沒想到下午這場最終面試中，他竟然又讓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的東王主開口。甚至於……］

［我來幫前面那位說完你不敢說的話——他甚至於讓東王走下王座，走到了他的邊。］

［重點在東王走下王座嗎？重點在於東王竟然握住了風燭的手腕啊！別跟我扯什麼東王是因為想制住他才這麼做的，說這話前你們先想想那位暴君究竟有多討厭和人肢接吧！如果他對風燭沒有半分好，剛才那一下怕是該直接折斷風燭的手腕了。］

［比起東王，我的注意力反倒集中在風燭上。顯然，東王第一句話是在對風燭發難，可風燭的回應簡直是商高到炸了吧。面對東王，他竟然還能一本正經地解釋起自己所用的香水分來，甚至因此澆滅了這位暴君的怒氣槽！］

［能進最終面試的傢夥，哪有什麼平庸之輩。在他前面進來的那個小姑娘，明明看到東王后激到不行，不也很理智地答完了所有問題嗎？我看今年的第四騎士就在和風燭之間產生了。］

［前面那位，說真的……看到剛才那場針鋒相對後，你是怎麼認為那個小姑娘還有希的？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來，東王所有的興致都在最後出場的風燭上吧？！我都懷疑這位暴君能耐著子在王座上留到現在，就是為了等風燭進來。］

［我也覺得第四騎士會是風燭。他和東王站到一起時，氣氛實在太微妙了。究竟怎麼微妙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當東王扣著他手腕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我們這些局外人全都了空氣的錯覺。］

［你們能不能稍微說點正事啊。難道就沒人好奇東王說的“腐朽臭味”指的是什麼嗎？還有東王為什麼問風燭他是不是某位神明的人啊？考慮到風燭模仿酒神模仿的那麼像，他和酒神該不會……］

［他和酒神怎麼樣我們不知道，但他和東王倒是合得來的。剛才他將手腕下、反握住東王右手的那一瞬間，東王的猛地繃起來，當時東王低下頭瞥向風燭的眼神真的是……嘖。］

［這個我也看出來了。很明顯的，有那麼一剎那東王興起來了！他的戰被風燭輕而易舉地給挑起，又因為風燭靠近的作莫名其妙地褪去。某種意義上來說，風燭也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雖然理智告訴我，風燭反握著東王的手是為了告訴他一個答案，他前進一步靠近東王也是為了擋住直播鏡頭，從而不讓我們知道某些事。然而從直播間的角度來看，一切全都變了個味啊！］

［是的！反正從我的角度來看，最後那一幕簡直就像是風燭反扣著東王的手按在了自己心上，然後對東王說；“覺到了嗎？你想知道的東西，全都源自這裡。”這是什麼糟糕的臺詞哦！］

［豈止是臺詞的問題啊……當時他們一個垂眸一個抬眼，那種隔著一界限暗中博弈的場面，甚至讓我有了一種宿命好嗎？就好像東王之前趕走了那麼多的第四騎士，都是為了等待今日風燭的到來。哪怕是現今最狗的電視劇都演不出這種覺來吧？！］

［我們在這裡再怎麼八卦也沒用，先等風燭為第四騎士再說別的吧。反正按慣例四位騎士每個月都要開10小時直播來和我們流，這種既能募集軍費又能增加東域歸屬的事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被取消，到時候我們直接去風燭的第四騎士直播間問他不就行了？］

［話說回來，東王問風燭“為什麼來東域參選”，是不是代表著最後的自由問答環節全都由他親自來問？這可是有史以來破天荒的頭一次啊！風燭還沒為第四騎士呢，東王已經為他一再破例了，突然很期待他為第四騎士後的景怎麼破！］

最後一位觀眾沒有猜錯。風燭的自由問答環節，當真全都是由東王親自來問的。

“我來東域，是因為東域有您存在。”

實話。站在王位下首的第三騎士修聞言微微了下眼珠，看向風燭的眼神也頗為微妙起來。

因為這是今天他聽到的最直白的回答。可惜，他們家東王似乎不太吃這一套。

果然。東王不為所地靠在王座上，沙啞而憊懶的嗓音中還裹挾著極低的一聲嗤笑。

“小崽子，別再跟我扯些有的沒的來糊弄過去。我再問最後一次，你為什麼來東域。”

“因為東域有您存在，也因為我想活下去。”

這次風燭放棄了說話只說一半的做派，因為他知道，東霆沒那個耐心再問他第三次。

“我的資料東域應該都調查過了。如果您看過那份資料便會明白，自始至終東域都是我的最優選。”

東王確實看過風燭的背景資料，那份資料甚至還是他親自和直播間負責人要來的。

也是因為那份背景資料，讓他在察覺到風燭上裹挾著神明氣息時，沒有直接將人折斷手腳扔出宮殿，而是稍微耐著子聽他解釋兩句。

至於那份資料上寫了什麼……

“風燭，北域風暴星出。”

“其父為風暴星領主，亦是北域世襲公爵。”

“北域極端崇拜神明，某些星球甚至存在著活祭神明的傳統，而風暴星正是其中之一。而風燭作為領主麼子，自出生起便被定義為神明的祭品。”

自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結盟之後，除東域外，三主神各佑一片星域。

而北域供奉的神明是死神夜荒。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風燭便是作為死神的祭品而誕生於世的。

若非第一宇宙的神明們有著不接未年祭品的慣例，他怕是還沒睜眼就已然知曉何為死亡。

也不知道是他過於幸運，還是過於聰明，他五歲那年竟然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風暴星上。

直到十五年後，直到今天，他才堂而皇之地以風燭之名在東域現。

對此時的風燭來說，東域的確是他最好的選擇。

因為在這顆雷霆星上，絕不會有任何一位神明踏足。哪怕對方是死神也一樣。

念此，東霆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他低頭瞥了下方的風燭的一眼，按著流程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能給東域什麼？”

風燭聞言突然笑了起來。

他本就長得好看到近乎犯規的地步，而他說出的話卻比那稍縱即逝的笑容還要驚心魄得多。

只聽他說的是：

“奇跡。”

“我能給東域帶來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