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的目從阿姨上挪到了夏冰的上，但剛才那點兇相消失了。

“你啊，這張小兒，仗著好看到撥。”阿姨著夏冰的下晃晃，“別貧了，鑰匙拿走。以后真想蹭飯，我家的門沖你開。”

“謝謝阿姨。”夏冰立馬喜笑開，沒辦法，從小就討長輩喜歡。

可現在，沒有長輩再疼自己了。

宿舍樓在翻新，隊里給運員租了小公寓，夏冰拿著鑰匙往外走，后面跟著野生的小尾。地址已經知道了，他怕家里沒吃沒喝，立刻網購了一些便利食品和幾箱礦泉水。他囤貨，囤起來才有安全。

“兒媳婦？”陳重看著夏冰的腳后跟，突然問。

“啊？”夏冰又買了幾份自熱麻辣燙，回過頭，“說什麼呢？”

剛好路過青年集訓營，一批14歲的小運員拎著冰刀肩而過，禮貌地他夏隊。夏冰挨個笑回去，掐著時間算，自己最多再在隊里保持兩年，這幫小運員就會沖上來。

運員的悲哀，沒有人會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年輕。

“不喜歡。”陳重著眼皮說。

夏冰回過頭，還是沒聽懂他的意思，可是這個小尾算是甩不掉了。自己慢，他就慢，自己快走他也快走。

像是黏上自己了？

車直接開進小區停車場，夏冰一把庫，拔鑰匙：“下車吧，宿舍樓建好之前，咱們先住這里。”

陳重點了下頭，算是聽見了。

房子是6層，609號，最便宜的一間復式。夏冰看著陳重一個人把行李箱拎進電梯，特怕電梯間的超重預警響起來。

也不知道箱子里是什麼。

“真不用我幫你拿？”他問，同時運了一下手腕，幾年前摔傷過。

陳重用打量的表，很倔，眼神又到夏冰剛轉完的手腕。“不用你。”

夏冰在心里用冰刀鞋把臭小子的臉刮花，長得帥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夏隊回來啦？”梁初剛洗完澡，穿著運大衩晃悠，一隊的打架一號種子選手，見著夏冰帶人回來，表現出一點驚訝，但這點驚訝馬上轉變虛假的熱，“帶回來了？歡迎歡迎，我是一隊梁初。”

陳重格格不地站著，沒反應。不說話也不給眼神，仿佛沒聽見。

仿佛他有自己的世界，拒絕流。

梁初出來的那只手僵在半空，突然笑了：“有個，我喜歡。”

“夏隊！”遲飛揚著腳從樓梯跑下來，見著新來的，很生地愣了一下，“咦？來了啊？”

“他陳重，17歲，你們悠著點兒。”夏冰這算替陳重和隊友打招呼，意思是沒年，別手。

陳重掃視客廳一圈，再看夏冰，稍稍了下。“睡哪兒？”

夏冰算是看出他障礙了，認人的小似的，自己在地鐵口接他，他就有印隨行為了，只和自己單向通。

攤上這麼個小破孩兒，真沒轍，夏冰指指樓上：“樓上兩間房，樓下有沙發床，你挑吧。”

陳重看了看旋轉樓梯，走到沙發床邊站定，慢慢坐下了，用行表示他睡樓下。

“才17歲就來我們隊，未來可期啊。”遲飛揚躍下最后幾節臺階，他是一隊的老將里面年齡最小的，誰都愿意讓著他，從小沒過委屈，20歲了還每天一瓶AD鈣，“說說績唄。”

他還想從旁邊拍陳重一下，結果陳重一個側，把人閃開了。猛地一閃，作奇快。

夏冰跟梁初互相一看，行了，以后一隊打架種子選手的榮稱號，易主。

遲飛揚倒是無所謂，甩甩頭發，去冰箱拿鈣：“夏隊，晚上咱們吃什麼？你不陪著，我都沒去食堂。”

巧了，這幾個人都是不會做飯的，遲飛揚家里條件好，十指不沾春水，梁初和夏冰是青春期隊就開始吃食堂的大鍋飯，時間都用在冰面上。

幾個人面面相覷，只能打開外賣件。

“陳重。”夏冰特意問問新人，“你想吃什麼？隊長請你。”

陳重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干什麼，頭也不抬悶著音，眼神慢悠悠地殺過來。剛才還和別人搞自閉呢，現在看著夏冰說：“不。”

吃不吃，夏冰也不愿費口舌，給飛揚和梁子點了葷素搭配的套餐，自己著一包煙上樓了。飛揚20歲，梁初21歲，他們還有幾年高時刻，自己一個25歲要退役的隊長，于前后不著的尷尬狀態。

退役后是留隊當教練，還是轉業，這是一個運員需要面臨的現實問題。

上頭急不可耐收新人，已經是放出信號了，夏冰你的運花期過了，是時候給新人讓位置。

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夏冰在臥室的臺上點了一煙，覺得自己就和面前的夕差不多。

等著下落。

可是今天的夕，怎麼這麼難看啊？天空飄著一片紅。

不會是要地震吧？

結果，這一煙還沒完，就收到了飛揚的微信。

[小飛飛：夏隊，你帶回來那小子肚子了，我們要不要他一起吃飯？他一下，會被砍死嗎？害怕，弱小，抖……]

嗯？剛才不是不嘛，說得那麼冷酷，那麼決絕，最迷人的反派角似的，怎麼這麼一會兒就肚子了？夏冰把煙掐滅，等煙味散去，又嚼了口香糖，下樓時飛揚和梁子還沒吃完。

“飯夠嗎？”夏冰說，特意往陳重小朋友那邊看。

“可能……不夠？”遲飛揚從12歲就跟著夏冰了，給個眼神就懂，“要不……再幾個菜？”

梁初已經拿出手機：“吃什麼啊？”

“點幾個你們年輕人吃的吧。”夏冰去冰箱找冷飲，自己網購的綠蔬菜、方便面和礦泉水已經被隊友搬進廚房了。

雖然自己只比他們大4、5歲，可是按照競技運員的年齡來分，自己就是老人。

運員的年齡，從來不是一年大一歲，巔峰一過，只有下坡路。25歲之后，他就是一個半報廢的傷員。

半小時后，門鈴再次響起。夏冰剛沖澡完畢，裹了一條浴巾去開門。奇怪，下午還悶熱呢，怎麼突然又變冷了。

“謝謝您啊。”門開了，他以為是外賣小哥，結果是前男友。

“這麼大方？”言意鈞頂開了門，上一人的香水味。

“回來了？新人今天到了，陳重。”遲飛揚沒眼力見，“你們看窗外，覺不覺得今天的天特奇怪啊？怪瘆人的。”

梁初往外看了一眼。“怕是要下雨吧？”

夏冰正在門口尷尬，他沒想死皮賴臉地纏著言意鈞，只是想起兩人在一起那半年，自己在微信里說過的話和發過的浪，覺得這面子收不回來。

當時有多生猛，現在就多別扭。他以為自己是給男朋友玩兒趣，沒想到男朋友那邊惡心得不行。

這時，萬能的外賣小哥到了，拎著幾個餐盒。“您好，是609點餐嗎？”

“是是是，我的。”夏冰趕接過來，正想著怎麼把飯盒塞給陳重，只見陳重筆直地站起來，抖了抖兩條長，掀起剛才始終不的眼皮，盯著他看。

可是眼神一對上，他又閃開了。眼窩深得像黑眼圈。

那瞬間，夏冰覺得自己才是盒飯。

“咳咳。”夏冰假裝咳嗽兩聲，“這是副隊，言意鈞，這個是新人，陳重。這盒飯……”

“我吃。”陳重邊走邊說，走到夏冰后，直直地看著言意鈞。

夏冰偏過小半張臉看他，很疑。臭小子還兩副面孔呢，剛才不是不嗎？

“新人啊？夏隊又準備下手了？”言意鈞往里走，隨口一笑話。

夏冰還沒聽清后面幾個字，耳邊一陣風。

他剛從地鐵站接回來的印隨行為向小，胳膊肘在了言意鈞的脖子上，直接把一個相同高的男生死在墻上。

言意鈞肯定要還手，但是陳重的胳膊肘剛要在男人結上，稍稍一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