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看著樓下一新鮮的殘骸。“運氣好。”

“你運氣真不行……也不知道教練他怎麼樣了。”夏冰的手抖了兩下。突然，手里的煙盒被了出去，他偏頭一瞧，小孩兒也咬了一支，靠在臺的玻璃窗邊點火兒。

夏冰很有意味地挑了下眉，這小孩兒真是壞人堆里出來的，里氣。“，你才17歲。”

陳重這時候不聽話了。“你也。”

“我是因為……我快退役了。”夏冰垂下了臉，有點喪氣，“像你這麼小的時候，我從來不，也不喝酒，自律到我養父母說我是機人。他們年齡大了，應該是我爺爺的年齡，舍不得我吃苦……別了，煙給我。”

陳重叼著煙躲了一下，躲過了夏冰搶煙的手。他不太習慣別人管著，覺很新奇。一邊叼煙一邊說話，確實很氣。

“地上那個，是新跑出來的？”

夏冰點了點頭。“是啊。”

夜空很黑，小區的綠化應急燈倒是開了，把每一個喪尸上外的傷口照得清清楚楚。夏冰看著地下那段腸子：“幾個小時前對面樓里跑出來的，試圖沖出去，結果倒了。已經跑出來幾十個了，沒有一個跑出小區。”

“冰沒化？”陳重看著夏冰的側臉。

夏冰說話有個習慣，喜歡搭人肩膀，看著陳重的肩頭直接搭上去：“沒化，帶冰刀鞋了嗎？”

陳重被人搭著肩膀很不適應，好像他還是個小孩兒。“帶了。”

“那就好。”夏冰已經在心里做打算了，“如果有一天，我命令你們跟著我沖出去，速是我們唯一求生的手段。”

陳重的煙沒完，彈了一下，順著窗口扔下去了，真沒想到，自己學了多年的育運，了幸存的唯一手段。

“對了，一直沒問過你。”攬著一個人，夏冰沒那麼害怕了，“為什麼非要來我們隊？”這真是個問題，臭小子要是績突出，肯定不速隊遞出橄欖枝。

陳重嫌他離太近似的，臉還扭開了。“找人。”

“找人？”夏冰一下認真起來，“找什麼人？和隊長說，夏隊幫你找。”

“始終棄。”陳重的臉轉過來了，目一閃而過。

“始終棄？”夏冰真認真了，“隊里哪個大姐姐把你棄了？”

陳重的臉又一扭，再轉回來，隨時能砍人的冰刀臉泄了一點小委屈。“浪浪。”

浪浪？夏冰的腦袋嗡一下，有種浪翻車的猝死。

浪浪，他以前的筆名。

陳重抬手摁住自己肩膀上那只手，讓夏冰無可逃。“你把我忘了？”

夏冰沒忘，是沒反應過來。

怪不得，長相眼，字眼。

是他啊。

15歲那年，還在年組選拔的時候，隊里搞了個一幫一的遠線聯系活，因為小運員長期封閉培訓，都不讓帶手機，所以采用最古老的方式，寫信。

年組選拔的都是很有希往上拼的一幫人，可以參加大型賽事，他們的一幫一對象，全部是剛剛進年組的小孩兒，大概5歲到7歲。每兩個月的一次信件聯系，讓即將展翅高飛的小運員給剛剛站上起跑線的小小運員樹立榜樣。

因為是全隨機質分配，大家都有筆名，夏冰的小名就浪浪。結果這樣一聯系，足足寫了8年的信，15歲的夏冰寫到了23歲。

自己17歲那年，代表青年優秀運員去年組陪練，其實還見過那個9歲的男孩兒。那時候他就不說話，特別容易張，生活老師說，這個孩子有點不能自理，9歲還要穿紙尿，偶爾尿床。

結果訓練時，男孩兒果真尿子了，別人都笑話他，夏冰帶著他去了洗手間，幫他換了紙尿。

那時候，小孩兒也不陳重。

現在再比對，長相還真有點像，可也有變化，否則不會認不出來。

等于，自己是變相陪伴這個小孩兒長大的，每次都在信封里塞錢，因為自己已經隊，有運員補，還可以吃食堂。每年在小孩兒過生日那月，他2月28日的生日，夏冰一定會給信里放一張賀卡，多加幾百塊，讓他去買喜歡的禮。

最后一封信，小孩兒說，等我長大能去你那個城市找你嗎？夏冰沒給人家回。

因為他很怕承諾，自己就是相信一個承諾，被爸媽扔下。他們欠了巨額高利貸，選擇跳樓，走之前把自己留在一家兒樂園，說等天黑之后爸爸媽媽就來接你。

信件里聊得再再熱，突然要接近，夏冰是典型外熱冷的人格，不了。

非親非故的小孩兒來投奔自己，他怵的。可是沒想到小孩兒真來了，在17歲這一年。

陳重著夏冰那只手，眼睛里冒火，可是又不敢使勁。第一次收到夏冰的信，7歲，最后一封信，15歲。“你把我忘了？”

“啊……沒忘。”夏冰全想起來了。

怪不得小孩兒拎著一箱子零食來投奔自己，當年自己的每封信里，都嗷嗷著想吃零食但是教練不讓。

“你真是找我來了？你怎麼知道我還留在隊里？”夏冰問，難怪一直覺得他堵著氣，這是氣壞了。

陳重沉著臉，拿出便利開始寫字。他說長句子不行，有嚴重心理障礙，小時候輕度自閉導致口齒不清、不能自理、尿床，天天挨打。后來一說長句子就有影，再加上沒有人耐心聽自己磕磕說完，最后真說不出來了，只能寫。

字寫得非常漂亮，那幾年，除了冰就是練字，怕字不好看。

“你不回信那年，我來過。有人要欺負你，我把他打了。”

夏冰看著字，一愣。23歲那年，有個贊助商想包自己，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反正惡心。自己肯定不同意，但那男的有種莫名自信，以為自己的拒絕是拒還休甚至想加價，反復糾纏，還開車跟蹤電話擾。

梁子一直憋著氣要揍那傻，夏冰攔著，運員要是打架打出事，隊里一個通報下來，這輩子冰場無緣，十幾年辛苦白費。

結果沒過多久，聽說那孫子被人收拾了，打得狠，差點膝蓋骨碎骨折。還聽說贊助商有點手段，把手的人收拾了，渾是。

“你打的？”夏冰沒法想象。原來自己斷聯系那年，小孩兒就來了。

陳重怕他誤會，寫完了字，低著頭塞過來。“沒想打擾，只想看你比賽。看完就走，火車票都買了。”

夏冰徹底無語，當年，15歲的陳重為了自己，千里迢迢來看比賽，結果被打得滿是。

而他闖了這麼大的禍，什麼都沒跟自己說過，也沒有再回信。

這時，梁子和飛揚洗完澡下來，夏冰上樓洗漱，腦袋里的。

他想找陳重再聊聊當年的事，解釋一下，可陳重不再提了，仿佛沒多大的事，一眨眼就過去了。大家接連洗漱完畢，遲飛揚吹滅香薰蠟燭，源消失，他們在帳篷里打哆嗦。

“夏隊，以前我們總笑話你，說你囤貨貪小便宜，還是你有遠見。”梁子和飛揚今天守上半夜，白天睡多了，不困。

“咱們的存貨還能堅持多久啊？”飛揚問了個實質的問題。

夏冰心虛地瞄了一眼陳重，想象他15歲眼等著回信的模樣。“一周吧，大家別慌，穩住。你們倆冷不冷？”

“冷。”遲飛揚如實地說。

“冷就進帳篷坐著吧。”夏冰原本是想自己往遠挪，誰料陳重一下子先挪了，讓出大半個床墊來，和自己面對面。

兩個人，就隔著兩個睡袋。

他眨眼，陳重也眨眼，可是誰也不看誰。

“你干什麼？”夏冰挨不住了，問。

陳重又靠近了些，眼神里賭氣的分還在。“不困。”

夏冰想了想，出冰涼的手陳重的頭。

陳重一下閉上了眼睛。“晚安。”

夏冰無奈地笑了，小破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