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回事，睜眼就中午。

超市靠著一棟住宅樓，員工宿舍就在住宅樓的地下室，幾個員工火急火燎跑進來，把卷簾門砸得咣咣響。王盛德罵罵咧咧去開門，門一升上去，嚇得他兩打抖。

街上好多人在打架，好多人都打出了。幾個小伙子沖進來，把他撞了個跟頭。再后來……他們進了倉庫間，從里面拉著門，不讓開，一個滿是的人追著他們進來的，看見王盛德，轉撲過來。

王盛德以為這是搶劫的，直到看到這人的后背掛著兩片呼啦的東西。是大肺葉，從后背給掏出來了。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王盛德用錘子把那人敲趴下了。趕鎖上卷簾門，還把玻璃門上了橫鎖。人害怕的時候就想合群，他想去倉庫找那幾個年輕小伙，結果八個白眼狼，從里面死死拉著門，不給開。

然后，里面就起來了。

現在，這道門又在眼前，底下那癱還沒。都變黑了。

“鑰匙給你們，我可不管。”王盛德一口酒喝著，鑰匙扔給了陳重，“一起死吧，死吧。”

陳重回頭看了一眼夏冰正在休息那屋，屋門關著，離這里也遠。喪尸又一門之隔了，可現在，他們都知道逃命是沒用的。要想活著，就必須腦子，勇敢面對。

“準備好了？”他問門邊的梁初和遲飛揚。

兩個人一起點頭。

陳重拿著鑰匙，往前一步，耳朵在門上聽。里面有走路的聲音，但暫時沒有吼。他著鑰匙，手指過門把上的鑰匙孔，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鑰匙了進去。

里面還是沒有聲音。

陳重屏住呼吸，把鑰匙往右一擰。

鋪天蓋地的吼聲來了，刺耳，驚心魄。

咣當！

陳重用盡右的全力把門踹開，來不及看里面是什麼又后撤一步。喪尸因為開始腐爛，站得不穩，被門猛然一撞向后倒了下，但很快又站起來。

每一個都穿著店員的服。

遲飛揚和梁初把搬到門口的貨架往中間一推，剛好擋住了門。他們靠著門旁邊的墻，這個位置剛好是喪尸攻擊的死角。

離得最近的喪尸著胳膊開始往外撞，只剩下一條胳膊了，向前方有人的位置。隔著貨架，也夠不到陳重，陳重甩起冰球棒，把喪尸腦袋打偏。

一個，梁初記著數，能做的只有扶穩貨架。他們和死亡之間，就隔著這麼一個架子了。

喪尸倒了一個，后面的全沖過來，把貨架沖得搖晃不斷。有的喪尸頭骨都癟了，明顯是困在里面的時候想出來，用頭撞過門。陳重本不去想他們生前如何，對準了要害部位砸去。

又倒了兩個，遲飛揚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看喪尸，真的是要嚇得尿子。陳重下手又太狠，像敲碎了悶厚的陶瓷。

又倒了兩個，還剩下三個。可貨架突然發出一聲嘎吱，再一聲嘎吱，薄薄的金屬鐵管撐不住了。倒下的喪尸就掛在架子上，后面的又沖太快，把貨架撞歪。

“媽的！”梁初喊了一聲，眼瞧著貨架最后面那支撐管開始變彎，“飛揚，撐住！”

遲飛揚是想撐住，可架子不給力，整個朝中間彎曲。

踩著尸往前沖的喪尸全撲在彎曲，隨著一聲巨響，架子倒了。梁初和遲飛揚撞在一起，倒在了喪尸尸上。兩個人的頭面對面磕了一下，聲音好像比架子倒了還大。

整個貨架，在了正對面的陳重上。

陳重右小一疼，然后背朝地，被貨架住。倒地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

還沒來得及拿棒棒糖。

三個喪尸也倒下了，在貨架上。

梁初和遲飛揚全部愣住，滿鼻子腐臭味。

陳重和喪尸距離不到半米，仍舊用冰球棒敲死了一個。即便要死，他也要帶走一個。上肯定傷了，但他也不知道那是被咬的，還是磕的。

架子上要是只有這一個喪尸還好辦，可另外兩個照準了陳重的手咬過來，陳重想把胳膊往回，但沒有地方了，貨架剛好在口的肋骨上，氣和喊都發不出來。

一腥氣腐臭朝他撲面而來，躲不過去了。

陳重攥著子，不想閉上眼睛。

兩個喪尸就在這時忽然不了。

他們的頭耷拉下來，臉皮挨著陳重的手。

王盛德一手一只冰刀鞋，冰刀的前刃深深喪尸的后腦。也是剛才，看到三個年輕人前赴后繼不顧安危往前拼，他才打了個抖，明白自己一直喊著的死吧死吧，只是騙自己。

一大把年紀，錢都投進這個便利店，看不到明天，可他還是想活著。

他本就不想死，也不想再假裝想死了。

喪尸全倒在他們眼前，梁初和遲飛揚就坐在尸變尸的腦袋上。陳重上著三個，看著自己的大道冰刀鞋豎在喪尸的后腦勺上。

誰都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說話。

一個滿當當的倉庫，被他們打開了。

夏冰一直睡著，有時睡得很淺，知道自己先低燒又發高燒了。這是很不好的前兆，現在沒有藥，沒有食，只會拖累大家。然后他又沉沉睡去，再淺一點的時候，即便還睡著，也能覺到在發抖。

抖得厚厚的棉被也跟著哆嗦。

眼睛睜不開，懷里只有一個巨大的鯊魚抱枕。他卻連抱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靠著，昏睡間聞出了抱枕有劑的香味。

陳重一定是把鯊鯊洗干凈了再帶過來的。夏冰的清醒意識只堅持了一會兒，又睡過去。

再醒過來，渾上下都疼，特別是和手指關節。屋里點著一支小蠟燭，腳底下卻熱著。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麼熱，慢慢反應過來，好像被人了暖寶寶。

鞋墊形狀的那種暖寶寶。好熱。

夏冰撐起眼皮來，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沉默，倔強，背弓凸著，左手中指上有一個線形等邊三角形的紋小圖案。

小狗爪子。

“我好像做夢了。”夏冰輕輕說，聲音是剛發過燒的酸啞，“夢見我爸媽了。”

陳重聽見夏冰醒了，轉過來，角牽強地笑了笑。

“七八糟的夢。”夏冰了下額頭，好像沒那麼燙了，眼皮眨一下就疼，發燒燒腫了，“我現在特別難看吧？他們人呢？”

陳重指了指外面。“在清點倉庫。”

“哦……好累啊。”夏冰抱住那只鯊魚，又閉上眼睛，“你記得好好吃飯，還長呢……”

一支棒棒糖遞了過來。

直接懟在夏冰的鼻尖下面。夏冰一愣，手慢慢出棉被，握住了糖。“哪兒來的？”

陳重想了想，很乖地說：“便利店里的。”

夏冰沒力氣拆包裝，讓陳重幫忙給拆了，含在里，甜滋滋融化開。也是，這里是便利店，什麼都有。他含著糖，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瞇起眼睛看看，一會兒抓著鯊魚抱枕掐一掐。

“睡著的時候，我好像聽見有聲響。”夏冰把棒棒糖出來，“是真的，還是我做夢呢？”

陳重低了下頭，再抬起來。“不是做夢，卷簾門被撞了，我們一起擋著，現在安全了。”

“哦。”夏冰又閉上了眼，“沒事就好……”

陳重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咬著煙頭說：“我買了燒。”

“啊？”夏冰睜開眼，“什麼？”

“你給我的第一筆生活費。”陳重著自己的紋，“9歲，你說，想買什麼就買……我沒吃過燒，當時就買了。”

夏冰歪著頭看他，出手，了下陳重堅的后背。

“我第一次吃燒。”陳重眉梢一跳，“很好吃，一整只，全吃了。”

“小野狗似的。”夏冰笑了，“等咱們得救之后，隊長再請你吃。”

陳重仍舊側坐著，點了點頭，又從兜里掏出好幾個棒棒糖，還有一大塊巧克力。沒沖著夏冰的這一邊，右小包著酒紙巾，紅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