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去開妹妹的房門。

傅予寒垂著眼，盯著單元樓門口的一塊小石頭看了半分鐘，最后踢了一腳，沒進樓，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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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生引起的并沒有持續太久。

究其原因，可能是這個轉學生太過“規矩”了，上課時安安靜靜，下課也坐在座位上看書，哪兒都沒去。

中途班長葛然來找他說過話，無非是“有困難可以找我”這樣的容，完事指著聞煜邊那個空位問了一句：“他一直不在嗎？”

聞煜放下筆，朝空的座椅看了眼，接著點了點頭：“嗯。”

他的這位“同桌”始終沒有回來，最神奇的是，無論是前排的同學，還是講臺上的老師，誰也沒對這個空位說過什麼話。

葛然“嘖”了一聲：“又開始了……還等他出板報呢。”

聞煜適時出一點疑。

“沒事，”葛然笑了下，“我到廁所去給他打個電話吧。”

連班長都這個反應，聞煜突然意識到傅予寒估計是經常逃課。

就這樣還能在三中的重點班里混得好好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人還厲害的。

但是……怎麼說呢……

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前兩年，他們總共見過五次，因為一直明里暗里地相互兌，其實也沒好好說過幾句話。

聞煜對傅予寒所有的了解，除了自己看到的淺印象之外，幾乎都來自楊帆。

在楊帆口中，他的這位竹馬是個“講文明、懂禮貌、心思細膩、樂于助人”的“小天使”。

然后聞煜跟他一見面，發現是個BKing。

當時就覺得落差大。

不過也沒現在這麼大——比如說，他從來沒想過，三中重點班里能有學生一蹺課就是一整天。比起BKing，這樣的行幾乎像個職高出來的差生。

就那種從來不好好學習，大多數時間花在煙喝酒燙頭把妹上，碌碌終日，全上下寫滿了茫然的差生。

或者說，社會青年。

要真是這樣的話……

聞煜把視線落在傅予寒桌上。

真是這樣的話，他這學轉得似乎了很多樂趣。

葛然的電話似乎并沒有什麼效果，直到臨近放學，傅予寒的位置都是空的。

新發下來的試卷凌地攤在桌上，幾乎淹沒了原本放在那里的課本，聞煜整理書包的工夫，往他桌上看了三次，終于還是沒忍住，手打算幫他整理一下。

帶著三分不愿的手被一只從前排過來的手按住，孫文瑞一臉戒備地轉過臉：“你干嘛？”

“整理。”聞煜抬眼盯著他，角掛了點笑，“不可以嗎？”

“……”孫文瑞將信將疑地把手松開，“我警告你啊，別想趁傅哥不在就做什麼小作。”

他滿臉寫著“無事獻殷勤，非即盜”，把聞煜看笑了。

男生濃纖長的睫向下一垂，蜻蜓點水似的了一下，而后笑意便像湖面的水波那樣漾開：“幾張卷子而已，我能干什麼？”

理是這麼個理。

孫文瑞似乎還想說什麼，囁嚅幾下，又沒說出來。

他想了想說：“反正你別他東西。”

“哦，那他約了我打架，我順路把卷子帶給他也不行了？”聞煜扯著書包站起來，指尖用了點力，愣是把那疊試卷了出來。

的白紙因此多了幾道褶皺。

“你不同意我也要帶，”他瞇眼笑，“早上周老師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友、、同、學’。”

“……”

聞煜帶著一疊卷子出了教室門。

孫文瑞愣了好久，才低聲罵了一句：“，BKing。”

本來聞煜沒打算赴約的，這麼一來，他的腳步倒是自往場走了過去。

夕的余暉照在塑膠跑道上，那棟灰的坯樓在逆中黑了一團。

上午大課間集做的時候他曾經觀察過這棟樓，寒酸得連扇玻璃窗都沒有，一眼過去全是空的。

他真不太明白傅予寒為什麼要約在這種四面都風的地方打架。

聞煜長，步子很大，走起來袂帶風，沒多久就靠近了空樓。他腦子里還在想著原因，就看見空樓一樓的某個窗臺上坐著個人。

年人一條長掛著，另一條長擱著，背靠在窗框上，手里抱著本A4大小的冊子寫寫畫畫，時不時眺遠。

窗臺有點高，一旦走近，聞煜就必須仰頭看他。

“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他下意識地帶了點笑容，態度稔，“一天都在這兒？”

傅予寒垂眸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朝樓歪了下腦袋：“口在后面，你繞進來。”

他說完，拿著筆的右手又兀自在本冊上起來。

“我進去干嘛，你跳下來不就行了。”聞煜說。

傅予寒重新抬眼，似乎有點無語：“你站的地方監控能拍到你知道嗎？”

“里面沒有？”

“沒有，”傅予寒說，“這棟樓還有后面這一片都沒來得及裝。”

這樣。

難怪傅予寒要約這里。

曠課了一整天的人約地方居然還會考慮監控能不能拍到，實在有些荒誕。聞煜低頭悶悶地笑了一聲，提著那疊卷子晃悠悠地往空樓后面走。

的紙張“嘩啦嘩啦”的，被風吹得凌。

聞煜走過影，在空樓后面猝不及防地邂逅了一片金燦燦的余暉。

他驀地一愣。

愣了幾秒鐘，聞煜才重新抬上臺階。

空樓里果然和外面一樣什麼都沒有，墻面地面皆是灰撲撲的水泥原，預埋的電線從墻面大里出線頭，沒裝燈，也沒有開關。

而則從毫無遮擋的窗口照進來，將半邊地面染上橙黃。聞煜踩著走進去，一邊笑道：“你選的這地方風景倒是不錯。”

“學校外面都是水泥樓房，不錯什麼。”傅予寒頭也不回。

“至這片夕不錯。”聞煜低頭看了眼自己沐浴在中的鞋子。

“那朝也很不錯。不錯的是太，不是這個地方。”傅予寒輕聲說，“等我一下。”

聞煜被他逗樂了：“哪有人約架自己還在忙的啊？”

他走了過去，想看看傅予寒在寫什麼。

沒曾想，竟然在對方的本子上看見了學校場、綠化帶、圍墻還有墻外的水泥樓房。

“你會畫畫？”聞煜有點意外。

“你瞎？”

聞煜低頭笑了下。

“我以前就想說，”傅予寒落下最后一筆，在右下角簽上落款，面癱一樣面無表地轉過來，“有時候明明你也不想笑，為什麼還要笑啊？假的要死。”

聞煜收斂了笑容，挑起眉：“你怎麼知道我想不想笑？”

他單手兜，頭向左邊歪著，眉眼中皆是飛揚的傲氣。

這副樣子的確和在教室里時那副和和氣氣的樣子不太一樣。

傅予寒從窗口跳下，把畫冊擱在了窗臺上。

“因為直覺。”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注】BKing：王的意思

這章寫的不順手，改了好多遍，抱歉。

我爭取今晚能補一補昨天的更新。

JJ雖然關評論了，但是后臺還是能看見的，希大家能多多留言（卑微.jpg

第6章

他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彼此有多了解似的。

聞煜勾了下角，不置可否。

“那麼，”他跳過了這個話題，“我人來了，你想怎麼打？”

“我想……”

傅予寒的視線自然落到他上。

前一天晚上，他看著他叼著一pocky跟楊帆親在了一起。

昨晚就想一拳揮上去的，但當時楊帆他們都在，他什麼都沒敢做。暗，特別暗一個直男，實在讓人卑微到骨子里，他有很多而不宣的思念，只能晦地融在筆尖。

——然后藏了許多思念的三箱舊畫今天被突發奇想的何燕賣了。

那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所以他連找人訴苦都做不到。

沉積的淤泥猝不及防地被剜去，回憶嘩地沖出去，留下一個空空的難看的口子。冷風來回呼嘯而過，涼颼颼的。

比起生氣，他突然覺到茫然。

傅予寒一時有些出神，黑沉沉的眸子像一潭死水毫無波。

這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和早上約架時截然不同——那時候他雖然沒什麼表，眼底卻是有的。聞煜眼睫輕，像被，不知怎麼的就想挑釁他一下。

“你再盯著我看，”他輕笑，“我會以為你想親我。”

“……”

傅予寒果然出了一點嫌棄的表，“你惡不惡心？”

聞煜但笑不語。

“我只是突然有點好奇。”那一點嫌棄帶來的鮮活很快又沉寂下去，傅予寒重新看向他的，“親……他的覺好麼？”

聞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楊帆，于是短促地笑了一聲：“你們認識這麼多年，你連‘一下’都沒過嗎？”

“我很早就發現自己的取向了，怎麼可能他。除了喝多的時候送他回家外，我甚至沒抱過他。”傅予寒垂下眼，“總覺得太了。”

聞煜無言以對。

傅予寒今天怪怪的，連跟他互懟的勁都沒了，幾句話就開始剖析心。

而且這腦回路……可真是個菩薩。

他是菩薩，聞煜可不是。他輕笑，矜貴道：“是還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