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抬眼。

“你想贏麼。”

“你難道不想？”傅予寒有點莫名。

“那就……幫我管楊帆討一個加油。”

“……”

做你的春秋大夢。

傅予寒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聞煜沒等他回答，跟徐倩怡兩個人走遠了。俊逸的男并排并，從背影看竟然還有幾分相配。

傅予寒輕輕嗤了一聲，臉忽然變得有些別扭。他頓了頓，從兜里出手機，給楊帆發了條信息。

傅予寒：下課了嗎？

十分鐘后，聞煜收到一張聊天記錄截圖。

傅予寒：等下我們班接力，聞煜也上。

楊帆：哈哈哈他居然會參加集活？這種事他從來不參與的。別問，問就四不勤。

傅予寒：那你給他加個油吧，這賤人說沒有好哥們加油他快死了。

楊帆：你編的吧，他才不會這樣講話。

傅予寒：對。

楊帆：是什麼讓你們握手言歡，是寒寒對六班的。

傅予寒：……

楊帆：聞煜哥哥加油[比心]

“什麼事這麼好笑？”徐倩怡從自售貨機里出兩瓶水，遞給他一瓶。

聞煜接過，“沒什麼。是不是可以檢錄了？”

“還要一會兒。”徐倩怡問，“再跑一圈？”

“行。”

傅予寒一直坐在座位上，中途除了葛然來問過他況，沒什麼人靠近他。

往年的運會他也靠后坐，后排安靜，而且因為不方便，暗地里注意他的視線會一些，更自在。

他很放肆地盯著遠場上兩個人影看，看著他們并排并沿著跑道外圍慢慢地跑了一圈，再一圈。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好認。

二十分鐘后，廣播里終于傳來陳夢嫻字正腔圓的“請參加接力的同學到檢錄檢錄”，傅予寒看著兩人從人群中穿過場。

這是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的比賽，因為接力賽屬于班級對抗，而且名次在今天的積分中占比很高。

傅予寒看著那些原本還坐在座位上的人紛紛往第一排涌過去，站不下就往后，滿滿當當了三排。

“六班——”

“加油——”

人群稀稀落落開始喊，給氣氛預熱。

看著有點蠢。

傅予寒本來不想過去的，但突然想到剛剛楊帆在信息里告訴他，“聞煜運會從來不報項目，育課也經常請假，是怕自己舊傷復發”，心里莫名地撥了一下。

……人家好歹是代替自己。

仇就……暫時放放好了。

他扶著椅背，慢吞吞地站起來，一步步向下移。

高一比賽開始的時候，他才剛剛走到第三排，鶴立群地站到人群末尾。

“傅哥？”孫文瑞腳也有傷，沒往最前面，正好跟傅予寒站到了一塊，“你怎麼下來了？”

“看看。”傅予寒低頭看他那只被繃帶纏白的腳，“你要麼。”

“還好。你呢傅哥，傷哪兒了？”

“拉傷。”跳個高把自己跳傷了有點丟人，傅予寒不想多談，掀了過去，“被釘鞋踩了還不去醫院？”

“又沒踩實……我禮都準備好了，還沒送出去呢。”這話孫文瑞說得特別小聲，“怎麼能走。”

傅予寒突然理解聞煜那句“嘖，直男”了，他搖搖頭：“真不要命……下午結束后記得去檢查一下。”

孫文瑞笑得特別狗：“好嘞傅哥！”

接力賽按照高一、高二、高三這樣的順序，上午11點55，高三的選手們站到了跑道上。

場一圈400米，先是一到四班，二班跑的時候六班一直在噓。

視覺上也的確如此——平行班中，三班的育生是最多的，因此每到運會這種活績總是一馬當先，由于班級序號而不得不和三班同時接力的其他三個班力都比較大。

跑過步的人都知道，和一個總比自己快一點的人一場跑步能把自己的速度帶起來，而如果對手比自己快很多，就容易泄氣。

三班一抬，一、二、四都落后一大截，最后的績果然也都不太理想。

“加油加油加油啊！勢大好！”委上場前最后喊了一句，便跑去就位。

四棒分別在場不同位置接棒，一棒趙雷，二棒徐倩怡，三棒聞煜，四棒是委自己。

實際上比賽開始前，各班都會相互打聽接力賽的出戰人員，六班前兩年都沒換人是公開的，因此看見六班把班花都抬了上來，高三看臺上頓時嘩然。

隔壁七班班長開始吼：“葛然！你們班怎麼回事啊，怎麼連徐姐都請上去了！”

“自告勇的！”葛然扯著纖細的嗓子。

“班生也上啊？他跑得好嗎？”

“我不知道！你問咱們班育委員去！”

“今年傅哥不上了？”

葛然答不上來了，回頭看傅予寒。傅予寒本來在看場，走神沒聽清：“什麼？”

葛然指指七班。

傅予寒一轉頭，就看見葉凱站得老高，里喊著“傅哥你怎麼不上”。傅予寒無語，反問：“你好意思問我？”

“我怎麼了啊？”

“拜你所賜，”傅予寒指指腰側，“早上扭到了。”

葉凱抱頭作“吶喊”狀：“傅哥對不起——”

傅予寒正想回答，一陣風刮了過來。

砰一聲，發令槍響了。

那一刻，什麼真的道歉和假意的問責都變得不重要了，周圍的人起來，紛紛為自己所在的集加油。

傅予寒的耳朵里不斷地聽見“五班加油”，“六班必勝”，“七班最帥”等字眼，他回頭，目下意識地落到離高三看臺最近的三棒上。

聞煜不知何時弄來了一個起跑，他雙腳一前一后蹲在上面，頭扭向后看。

事實上，如果沒有經過訓練，普通人用蹲踞式起跑反而影響速度，傅予寒不知道聞煜會不會，但他直覺聞煜沒在裝。

一棒的趙雷起跑迅速，和五班咬得很。

七班和八班是文科班，生多男生，在接力賽上很吃虧，所以后四個班接力，實際上是五班和六班的戰爭。

趙雷在六班屬于能跑，跟五班的比還是差了點，第一棒他全程落后五班選手一個人的位置，好在沒掉隊。

而且接棒時，五班的棒掉下去半截，大概耽誤了半秒鐘的時間，這半秒鐘足夠讓徐倩怡把差距趕上來。

倏地沖了出去。

徐倩怡材高挑，長，步子邁得很大，跑得并不慢。高一高二那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都在起哄為加油。

但很可惜，五班二棒的人是個平時就很擅長跑步的男生，在百米過半的時候就超過了。

傅予寒看見聞煜做好了起跑姿勢，右手向后方。

徐倩怡已經用盡全力了，好歹是沒把差距拉開太大，五班三棒剛沖出去已經把接力棒塞到了聞煜手里。年腳踝一，踢著起跑整個人“飛”了出去。

“聞煜加油——”徐倩怡扯著嗓子向前吼。

“我！你們班這班生是空中飛人啊？”

“育生能轉進六班？”

“放屁，這是月考年級第一，人家憑本事進的六班好嗎？”

旁邊的七班都快羨慕死了，六班更是炸得徹底，一個個沖著跑道吼得聲嘶力竭。

陳夢嫻在廣播里拼命播報：“運員加油！運員加油！”那語氣人懷疑，要不是老師都在旁邊，可能想直接喊六班加油。

10米，5米……5米，10米……

聞煜迅速反超過五班三棒，并在極短的時間將優勢擴大，風吹起他的額發，將他上的校服兜滿。

六班人幾乎都瘋了，考試他們能傲視全年級，但在運會上從沒拿過這麼大的優勢。聞煜把棒給委，自己又往前沖了一段，也沒往檢錄過去，緩緩向看臺走。

六班委不愧是他們班的育自尊心，輕松以巨大優勢拿到了本組第一。分數還需要時間統計，聞煜緩緩走回看臺下，到了六班同學們熱烈的歡迎。

“我，聞煜，你牛壞了！”

“太厲害了我的哥，你腳上是不是裝馬達了？”

聞煜笑了笑，沒接腔，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委從后面三步跑上來，一把勾住聞煜的脖子：“我靠，你這水平還敢說自己四不勤？要不是明年就畢業了我非得給你報四個跑步項目！”

他才來半個月，跟班里的大部分人還保持著若有似無的疏離——當然，有一部分是因為聞煜主保持了距離——但在這一瞬間，在他超過五班三棒的那一刻，這個集接納了他。

覺很奇妙。

聞煜被委撞了個踉蹌，作微妙地停頓，接著一把扯下了委的胳膊，半真半假地開玩笑：“我是玻璃質，一就要碎的。”

很快趙雷和徐倩怡也回來了，笑著跟聞煜打趣。

傅予寒收回視線，在所有人的熱鬧里默默向后轉，慢慢走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接力賽結束便是午間休息，各班班長組織人員去搬盒飯，育場難得變得安靜。中午的太很烈，看臺后方才有一點遮擋，前排的同學拿到盒飯紛紛收拾書包往后搬，將前三排空出來，拋在里。

傅予寒原本就坐在非常靠后的位置，整個人都在影下。沒多久，主席臺廣播接力賽最終績，他玩手機的手頓了頓，側耳聽著。

眼角余有個東西甩了過來，傅予寒下意識地往后讓，定睛一看，竟然是聞煜給他遞過來一瓶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