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瘋了嗎！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那不過都是一群活在底層的，螻蟻一樣的孤兒。”

男人試圖過去抱住，讓冷靜下來。

可是金秀荷撞了鬼似的猛地把他推開了。

“你瘋了……你這個畜生……你完全瘋了……我要去報警……我要去報警！！”

他們的爭執激烈地發著，而就在這時——

蔣麗萍看到男人從背后掏出了一把刀。

——這個男人帶著兇。

從一進屋，他就有這一重預料。

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尖，那個男人的刀就已經朝著揮了下去！！

濺了出來！

這一刀下去，魔鬼的枷鎖就像被打開了。

那個男人鉗制著金秀荷，打，刺，捆……

屋子里混不堪，兩人從這邊扭打到那邊。

小姑娘又驚又怒，魂飛魄散間，卻又有一勇氣沖上心頭，正要沖出去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金秀荷忽然抬起頭，從門中看到了。

那一瞬間，骨髓都像了冰。

金秀荷的頭被砸破了，淌滿了整張臉，只有那雙漂亮的，天生寫滿倨傲的眼睛，還能讓蔣麗萍認出來，這就是的老師。

人紅委頓于地，被踩臟撕爛，像一朵碎的玫瑰花。

蔣麗萍站在門后面，定定地與金秀荷對著，一時間腦中嗡嗡，說不出半個字來，視野里的人逐漸模糊又清晰，原來是淚水盈于眶又潸然落下。

手捧著要送給老師的萬紫千紅迎春圖，眼睜睜地看著。

看到金秀荷沾滿的喃喃地了又，無聲地重復著幾個字。

一開始以為是在求饒或者喊疼，然而幾遍之后，發現的眼神完全是聚焦在門后面的自己上的。

金秀荷在說：離開這里……

離開這里。

那是的老師留給的最后一句話。

還未等蔣麗萍有反應，那個魁梧的男人又一次舉起了刀，朝著金秀荷的后背就扎了下去！！

靜極了。

靜得連一針落在地上，都似雷鳴轟響。

幾秒鐘后，金秀荷滿臉是，一聲未吭地倒在了地上……

轟然。

倒地。

……

蔣麗萍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一切的發生，對于一個孩子而言，都太過于荒誕了。本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有想法、有能耐戕害金秀荷。

噩夢中唯一清晰的，是最后看到的，為首的那個男人的臉——

那是金秀荷的丈夫。

黃志龍。

黃志龍殺人了……黃志龍殺了人！他殺了自己的妻子！他殺了的老師！他殺了他們的老師！！！蔣麗萍那時候太天真了，從失魂落魄中掙扎出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清驪縣的警局報案。瘋了般地去嘶吼，去狀告，去無語倫次地描述：

“殺人了……都是……是黃志龍殺的……他殺妻……他殺了我的老師……是他！就是黃志龍！是黃志龍！！你們快去查！肯定有證據的！在那個房間里！肯定有！！有！可以驗DNA！你們快去查啊！！！”

可是當地黑網重重，此舉便如蛾子落蛛網，警方最后給的回復居然是：“金校長忽然不適，回滬州去治療了，哪里來的什麼兇殺案？”

在得到這個反饋之后，迅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知道，自己是被盯住了。

蔣麗萍反應快，和金秀荷不一樣。金秀荷一生幾乎都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因此不容易把人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哪怕看到了黃志龍這樣的資料，也沒有第一時間去報警，而是決定先問問自己的丈夫。

蔣麗萍則從來對人沒有那麼強的信心，知道這種冤案都能被下，自己作為狀告人，是絕對不能再留在這個小縣城了。于是迅速逃離了清驪縣，東躲西藏，幾次匿名上訪，發出去的舉報函卻都如石沉大海，不見回音，反倒是自己，好幾次從黑道組織的追殺中勉強逃出，拾回一條命。

沒有再去讀書，那副萬紫千紅迎春圖一直被揣在懷里，提醒著，要給金秀荷報仇……

這一路下來，了多苦難，歷經多險阻，早已不必多說。

明明可以選擇過好日子的，可是忘不掉金老師倒在泊里的樣子，忘不掉第一次見到時，把手給倒在泥塵中的自己，笑得那麼，說：“小姑娘，我拉你起來。”

這個小姑娘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孤苦伶仃，備嘲笑，是金秀荷改變了原本晦暗的人生，給了一條從山村里走出去的路。怎麼能忘記掉那一次兇殺？怎麼能讓金秀荷得不到瞑目？

于是——

那麼多年，飽萬苦千辛，磨滅姓與名，蔣麗萍在一次次地逃難，一次次地游走與黑白兩道，一次次地了解背后深水之后，變了。

漸漸地，從懵懂無知，到心懷城府。

從惶然無措，到兇狠悍猛。

從…

…一個普普通通的肄業學生，潛藏到社會的黑暗面。

孫蘋死了。

蔣麗萍從蛹蛻出，懷著一腔恨意，滿腹算計，無數經驗，而后改容換貌，最后竟進了黃志龍的公司，竟了他的左膀右臂！

了組織的人。

知道了更多不堪目的臟事丑聞。

在為黃志龍的肱骨之后，終于徹徹底底地了解到了當年黃志龍是怎麼樣利用澳洲的神科研組織勢力，怎麼樣鋪設關系，掩蓋掉那一晚目驚心的跡。

這個男人在殺了妻子之后，就把仁恒中學完全籠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過了不久，黃志龍辭去了學校教授的工作，引薦了王劍慷接替位置，自己轉而去開設了娛樂公司，借著向國外輸送練習生的由頭，更方便掩人耳目。

他裝的很好。

他裝得太好了。

在眾人面前，他總是深款款的黃總。

辦公室的桌角，永遠放著一張金秀荷的照片。

“我是在教書時，認識我太太的。那時候是我隔壁班的學生，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正在為了要參加校演而忘了穿校服而急得團團轉，我就走過去，借了我的工作服給——我那時候就是在逗玩，果然就破涕為笑了，說，教工制服又用不了，黃老師，這服還是穿在你上最合。”

蔣麗萍歷經種種困難，披著的畫皮，終于為了黃志龍邊最親近的人。當第一次來到黃志龍辦公室時，黃志龍見盯著金秀荷的照片看，就這樣笑著解釋道。

他沒有看到蔣麗萍那一瞬間泛白的指節。

“小蔣，你穿紅也很漂亮，就和一樣。”

蔣麗萍以為自己的視線會一直膠著在那張老相片上的，但是最后還是把目移開了，甚至朝著那個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黃總喜歡就好。”

就這樣，在志隆集團潛伏了下來。

一顆心，滿是鮮傷痕。

卻還潛伏著。

每天看著殺害金秀荷的那個男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晃，多次眼睜睜瞧著他們草菅人命卻不能阻止。

不得不竭力地扼殺掉自己心里的——不能出任何的脆弱，哪怕是在睡著的時候，也不能說出半句令黃志龍懷疑的話來。

可哪怕是這樣，黃志龍防備也防得很嚴，蔣麗萍始終沒有拿到最有力的證據。

對這些人了解越深，知道越多幕后真相，就覺得自己越不能輕易地暴。那些黑網中的人，在蔣麗萍看來，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必須要讓他們全都付出的代價，然后再——親手殺了那個禽不如的男人。

以為自己的恨意不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流出半分的。

直到康神病院案發，接到了這一條之前組織從未放接近過的線，得知那個神病院藏著一個改名換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