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雲景住院這段日子,還是每天都跟傅寒舟通話。
現在傅寒舟好不容易開始新生活了,甦雲景也不知道他的死亡會不會打擊到傅寒舟。
這是他沒告訴傅寒舟的重要原因。
甦雲景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給傅寒舟寫一封信,在信裡告訴他真相,總比他親眼看到他去世要好一些。
這個時候的信件速度很慢,普通的信件最快也要兩天。
甦雲景跟傅寒舟隔著幾百公裡,差不多要四五天才能送到。
現在甦雲景的況已經非常不好了,這封信他斷斷續續寫了兩天,才讓宋文倩投寄到了郵筒。
寄完信,甦雲景當天主給傅寒舟打了一通電話。
非周六日的時候,下午一點能接到甦雲景的電話,對傅寒舟來說是意外之喜。
但甦雲景說的容就沒讓傅寒舟那麼喜了。
“我們馬上就要放假了,學校在放假之前,搞了一個冬令營,我媽幫我報名了。”
“明天我就要參加集訓,以後也不能接你的電話。”
甦雲景說了兩句,就忍不住低咳了起來。
他抓著病床上的被子,勉強下了間泛上來的陣陣痛。
一聽說甦雲景不再給他打電話了,傅寒舟眼底那點笑意,褪得一乾二淨,線繃直。
隔了好一會兒,傅寒舟覷起細長的眼眸問,“什麼是冬令營?”
聲音平平的,沒有半點起伏。
“冬令營就是特殊的集訓,主要是為了鍛煉學生的跟意志,所以我要跟學校其他人去深山生活幾天。”
“山上沒有手機信號,老師也不讓我們帶手機。”
甦雲景的特別不好,沒有力天天跟傅寒舟打電話。
等傅寒舟收到那封信,甦雲景差不多也離開這個世界了。
有了這幾天不聯系的緩沖,甦雲景想,傅寒舟會傷心點。
其實,像他們這麼大的孩子,對生死是沒有多概念的。
奈何小病況特殊,再加上對他很依賴,會比一般孩子要難些。
讓甦雲景慶幸的是,傅寒舟開朗了不,跟沈年蘊的關系越來越好,他也不再是傅寒舟唯一信任的人。
但甦雲景顯然低估了傅寒舟的智商。
甦雲景話音落下那刻,傅寒舟就知道,他是在撒謊。
傅寒舟斂下眼睫,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指尖泛著青白。
為什麼要騙他?
為什麼以後不想跟他聯系了?
傅寒舟滾了滾嚨,努力下快要湧出來的戾氣。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巧,輕輕跟甦雲景說了一句好。
接著,傅寒舟又追問了一句,“你還記得之前的話嗎?”
甦雲景蒼白的,言又止地蠕了片刻。
他記得。
傅寒舟走那天,他答應等傅寒舟回來了,給他買冰糖葫蘆。
誰能知道系統這麼坑爹。
冰糖葫蘆肯定是買不了了,不過他在信裡給傅寒舟寄了兩塊錢,讓他自己買。
這話甦雲景肯定是不能告訴傅寒舟的。
“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吃上冰糖葫蘆。”甦雲景承諾。
“好。”
傅寒舟上說著好,心裡並沒有放心。
甦雲景不好,他多是知道一點的,平時宋文倩就不讓甦雲景乾這個,不讓他乾那個。
所以就算學校有冬令營活,宋文倩也不可能同意讓甦雲景參加。
他在撒謊,在騙他。
掛了電話,傅寒舟一臉鬱地給沈年蘊打了通電話,告訴對方,他想回去。
傅寒舟是個一旦決定做什麼事,就一定會做的人,沈年蘊也攔不住他。
他要回去看看甦雲景在幹什麼。
沈年蘊公司這段時間很忙,他沒時間陪傅寒舟回去。
但又架不住傅寒舟主意大,只能讓自己的助理帶著傅寒舟去找甦雲景。
助理訂了最近的航班,飛了三個小時,到了新城鋪飛機場後,又了一輛出租車。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傅寒舟想見甦雲景,這一路上都在想。
但到了甦雲景家門口,傅寒舟反而有點遲疑了。
不能就這麼進去,甦雲景要是真在家,反過來問他這麼著急趕回來幹什麼,他解釋不清楚。
傅棠的掌控極強,這點傅寒舟完全傳了,他無法忍事超出他的掌控。
今天甦雲景這通電話,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甦雲景是個很奇怪的人,總是會對弱小的生產生一種憐憫。
對孤兒院其他孩子是這樣,對他也是這樣。
只不過,甦雲景更喜歡他,可能是因為他長的好看,也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更弱小。
但傅寒舟再弱小,也弱不過一個新生兒。
在傅寒舟的想法裡,宋文倩肚子裡的孩子生下後,甦雲景會把注意力慢慢放到這個緣至親的妹妹上。
這點傅寒舟早做了心理建設,他勉強能接。
可那個孩子還沒有出來,甦雲景毫無征兆的不想他聯絡了。
雖然甦雲景說出了個理由,但傅寒舟不相信,他必須要親自來看看才安心。
幾番猶豫,傅寒舟最終沒進去,找了個旅館先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傅寒舟才去找甦雲景。
甦雲景家裡沒人,傅寒舟問了問鄰居才知道,甦雲景住院了,而且還在醫院住了好幾天都沒回來。
這個消息讓傅寒舟茫然了片刻,回過神時,他手腳一片冰冷。
傅寒舟拿出手機,給宋文倩打了一通電話。
甦雲景病惡化的很快,縣城醫療條件有限,宋文倩兩天前轉到了市醫院。
傅寒舟跟助理打了一輛車,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了市二院。
傅寒舟來的非常不巧,如果早來十分鐘,或許還能見到甦雲景。
現在甦雲景已經被推進手室裡,宋文倩跟陸濤焦急地等在走廊裡。
大半個月不見而已,夫婦倆面容憔悴了很多。
尤其是宋文倩,著隆起的肚皮,坐在手室門口的長凳上,紅腫的眼皮下,是一雙帶著的眼楮。
見傅寒舟來了,夫婦倆也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畢竟甦雲景還在手室裡,他們誰都沒心寒暄。
傅寒舟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湊過去假裝乖巧,他甚至沒有問甦雲景是什麼病,手能不能功。
他是個孩子。
不會有人跟他說實話。
傅寒舟也不想聽他們的回答。
他站在手室門口,看著那盞寫著手中的燈,等甦雲景出來。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手室的門一直沒有打開。
期間助理接了一通沈年蘊的電話,跟他匯報了一下這裡的況。
聽說甦雲景在做手,沈年蘊非常關心他的況,畢竟他是傅寒舟唯一的朋友。
助理也不知道況,但看甦雲景父母的神就知道這不是一場小手。
“那寒舟呢,他有沒有事?”沈年蘊問。
聞言,助理看向了傅寒舟。
眉目致的小小年,神異常的平和。
平靜的不像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表現。
助理奇怪地多看了一眼傅寒舟。
不是說最好的朋友嗎,怎麼覺他一點也不擔心?
傅寒舟的確不擔心,甦雲景說過會一直陪著他,也答應過他要給他買糖葫蘆。
他有得是耐心,乖乖等在這裡,只要門打開了,甦雲景就會從裡面出來。
傅寒舟一直盯著‘手中’的指示燈牌。
四五個小時過去了,手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從裡面出來的人不是甦雲景,而是一個穿著無菌手服的男醫生。
宋文倩的猛地繃直,在陸濤的攙扶下,才站了起來,害怕又期地看著醫生。
對方摘下了口罩,出一張歉意的臉,“對不起……”
男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文倩的劇烈震了震,小一,子了下去。
陸濤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宋文倩,人卻已經昏迷了過去。
“文倩,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一米八幾的漢子,此刻也完全崩潰似的,聲音帶著哭腔,“醫生,醫生你快看看。”
男醫生連忙上前幫忙。
傅寒舟還站在門口,表有些茫然。
他看著那扇打開的門,心裡疑,怎麼甦雲景還不出來?
傅寒舟站了許久,助理有些不忍,上前正打算安他幾句時,幾個護士將甦雲景推了出來。
甦雲景雙眼閉,臉灰白,他躺平在病床上,口沒有一點起伏。
傅寒舟羽般的睫了一,臉瞬間變得煞白。
因為他看見,那些長著尖利醜陋口的蟲子又出現了,它們麻麻爬到甦雲景上,想要鑽進他。
它們要帶走他!
那一刻,傅寒舟心中生出了無數的惶恐跟戾氣。
他猛地沖到甦雲景上,想要將那些吞噬甦雲景的醜陋蟲子抖下來。
但在外人看來,傅寒舟就像中邪了似的,對著甦雲景的又抓又撓。
醫生護士都被嚇到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喊沈年蘊的助理,讓他抱走傅寒舟。
助理快步上前,將瘦小的男孩抱了起來。
“放開我!”
傅寒舟發了瘋似的對著助理又踢又咬。
甦雲景上爬滿了白的蟲子,它們在他鑽進鑽出,肆意地啃噬著他。
傅寒舟目次裂,掙扎的更厲害了。
助理一個人本抱不住傅寒舟,兩個男醫生聯手才勉強摁著他。
“放開我!”
它們要帶走他。
它們,要帶走他。
傅寒舟神癲狂,脖頸的青筋暴起,整個人如同被惡鬼附,眼楮卻流著無助跟絕。
直到一針打了傅寒舟的。
他的力氣一點點流逝。
傅寒舟四肢無意識地搐,腥紅的眼楮滿是絕。
眼睜睜看著那些蟲子將甦雲景完全吞噬,傅寒舟漆黑的眸子一也不,神從憤恨,絕,到最後變了麻木。
他想起了那個人的話,沒人會喜歡你這個小畜生。
如果有的話。
那他也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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