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辛

靜寂的氛圍在包廂裏流轉，柯西寧和藍宇四目相對，卻相對無言，還是藍宇一聲嗤笑打破了周遭僵的氣氛。

“來來來，莫不是昨晚溫差大，你踢被子生病，所以說起了胡話……”藍宇著米白的小圓桌起，臉對著柯西寧，試圖用手背測量一下好友的額頭溫度，被柯西寧一下拍開。

“我沒發燒。”柯西寧冷靜地制止了藍宇的行為，“我是認真地在和你說這件事。”

藍宇收起了裏氣的笑容，也認真地觀察起柯西寧的神來，確定沒在他臉上找到一開玩笑的痕跡，他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匪夷所思地看著柯西寧：“我說你該不是因為嚴敘昨天沒回家和你過結婚紀念日，所以你東想西想，懷疑他從來沒過你？”

柯西寧垂著眼簾，慢吞吞地說道：“我又不是那麼稚的人，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懷疑他。”

“……”藍宇無語地想，聽這語氣，分明就是對嚴敘缺席結婚紀念日的事耿耿於懷，還裝作大度毫不在意的模樣，他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不過也是，這些年嚴敘對柯西寧的好，藍宇也都看在眼裏，突然有點小落差也是正常的。

還記得結婚第二年，柯西寧就讀大四，邊拍戲邊讀書，劇組學校兩頭跑，被拖累了不。上課期間他突發闌尾炎，疼得死去活來，暈倒在教室裏，老師在講臺上也嚇得半死。嚴敘不遠萬里坐飛機從片場趕過來，不解帶地親自照顧柯西寧。

藍宇作為柯西寧最好的朋友，執意要待在醫院一起照顧他，半夜出來解手，醒來一看，病床的被窩還是暖呼呼的，那一對夫夫卻不在。藍宇匆匆忙忙地找到醫院的小花園裏，卻看到了死單狗的一幕。

昏黃的路燈下，公園的小長椅上，柯西寧半瞇著眼睛，懶洋洋地靠在嚴敘寬闊的肩膀上，他們好像是在看星星，嚴敘怕柯西寧冷，還把毯子披在了他的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嚴敘當時看柯西寧的目，溫得能掐出水來。柯西寧說，嚴敘不他，藍宇是打死都不信的。

今年上半年嚴敘拿了金馬獎之後，陪伴柯西寧的時間越來越，原以為結婚紀念日他們能好好聚一聚，柯西寧還特意請了一天假，結果嚴敘還是因為工作太忙，而不了了之。

“這都七年了。”藍宇當起了知心哥哥，勸解道，“哪能還像新婚燕爾一樣，一次兩次沒來和你過結婚紀念日，這太正常了，你也別想太多。”

柯西寧搖搖頭：“我真不是因為這個。”

藍宇抬眸看他：“那你是因為什麼？你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了，別怪我作為娘家人卻站嚴敘那邊。”

柯西寧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猶豫了一會兒，才一字一句地把這件困擾他多年的辛說出來。

“我懷疑嚴敘喜歡的一直不是我。”柯西寧咬咬牙說，“他喜歡的是劉梨。”

藍宇愣了久，總算從記憶的深淵裏找出劉梨這號人來。他詫異地看著柯西寧，噗嗤一聲笑道：“可你不就是劉梨，劉梨不就是你嗎？”

要說柯西寧當初能和嚴敘相識，也算是一場天註定的緣分。七年前，柯西寧在街邊走都能被星探發現，讓他試了一個名劉梨的角。當年同婚姻剛合法，關於同題材的影視作品，被抑太多年後，勢如破竹般層出不窮。《小琉璃》這部電影作品，就是眾多同題材影視劇的其中之一，嚴敘還遠沒有如今那麼紅娛樂圈，頂多就是個才出道不久的小明星，柯西寧又是從全日制的學校挖來的新人，毫無演戲經驗。

這樣的兩個人，參演了這部《小琉璃》，嚴敘演了劉梨的人莫七，柯西寧演的就是劉梨。劉梨本人格和柯西寧差距甚多，也就是長相上比較相似，尤其一雙眼睛，“天然去雕飾，人而不自知”，和劇本裏描寫得一模一樣，星探才從路邊一眼看到了柯西寧，把他帶到了娛樂圈這條不歸路上。

劉梨是個很有赤子之心的孩子，人很細心也很溫，而柯西寧的字典裏本就沒“細心”二字，他能不犯迷糊就很好了。

“那個劇有個經典橋段……”柯西寧要把多年藏在心裏的事兒掏出來，著實也困難，他原本都以為自己要掩耳盜鈴地過一輩子，可奈何他這人的眼裏終究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劉梨這孩子父母死于一場雷雨夜，天生怕打雷怕得要命。每逢雷雨夜，他就會叩開莫七的房門，躲到他的懷裏睡。”

藍宇不由慨道：“果然是七年前的劇本，劇真是老套。”

《小琉璃》是柯西寧和嚴敘的定之作，他們就是拍了這部電影后，相識相知相，繼而領了證的。即便柯西寧如今心裏多了一刺卡著，他也不喜歡別人說《小琉璃》一句不好。

“你沒看過這部電影。”柯西寧不服氣地解釋說，“劇好的，劇組氛圍也好。”

藍宇心翻了個白眼，攤攤手說：“我想看也不啊。這部片子當初不是因為床戲多，人又太過敏，所以還沒播出就被總局槍斃了嗎？”

《小琉璃》是一部悲劇。莫七心狠手辣，是個黑道人，人稱七爺，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社會你七爺。這種人作為主角，就算是放到現在，也不一定通過審核，更不用說是七年前了。劇組真是站在刀尖上走路，一不小心就被槍斃。

“你能不能別提床戲這個？”柯西寧忍不住說。

藍宇笑了一聲：“行，我不提，你繼續說你的。”藍宇也探班過《小琉璃》的劇組，果真趕巧了，他探班的那天，柯西寧恰好和嚴敘在拍一場床戲，那脈噴張的場景，看得藍宇這個小男是口乾舌燥。

一段床戲後，導演喊了“好，過。”柯西寧卻紅了臉，躲在被窩裏不肯出來見人，嚴敘拍這幕戲時還沒和柯西寧好上，卻也溫耐心得不得了，連服都沒捨得穿，只穿了西裝，坦著上伏在床邊對柯西寧又哄又勸，這戲外的紅泡泡，看得藍宇更加臉紅心跳。

現在想來，那時候兩人就來電了吧，對視一眼就劈裏啪啦地閃著火花，怎麼可能沒曖昧。

藍宇沉浸在回憶之中，越想越覺得柯西寧是庸人自擾。他們這種要是不，他這輩子怕是遇不到了。

柯西寧：“我和嚴敍說過很多遍，我不怕打雷，可每一次打雷，嚴敘總問我怕不怕……那個眼神，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比平常和我相起來溫百倍。”

藍宇哦了一聲，仍然覺得柯西寧是在秀恩。

柯西寧歎了口氣：“這樣的事發生一次就算了，七年來屢次發生。”

藍宇到了柯西寧的無助和迷茫，倒是認真地聽了起來。

“去年過年，他給他媽和我下廚。”柯西寧捂著額頭，眼裏流出一痛苦，說，“做的菜全是劇本裏劉梨吃的，什麼涼拌海帶啊，辣子啊，糖醋魚啊，每一道都是劉梨吃的。”

聽柯西寧這樣敍述，藍宇也發現了事的嚴重，他問：“類似的事還有發生嗎？”

“有吧。”柯西寧說，“但也不多，這兩年他太忙了，我們相的時間也不多。”

這件事不僅匪夷所思，說出去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柯西寧庸人自擾。但藍宇有些明白柯西寧究竟在煩惱什麼。當年，讓柯西寧和嚴敘結識的劇就是這部《小琉璃》，兩人的相也全是戲的，按劇本寫好的演，戲外的相幾乎沒有。這戲一殺青，他們就難自控，領了證結婚。

從認識到結婚，這前前後後不到三個月，可以算是名副其實的閃婚。兩人對對方的瞭解又有多？柯西寧還好，他在沒娛樂圈之前，就很欣賞嚴敘這樣的人，可以算是嚴敘的暗者。但嚴敘不一樣，他對柯西寧所有的瞭解，都來自于劉梨這個人，他甚至並不清楚他人本的格，就和他匆匆忙忙地領了證，就算婚後發現貨不對款，那也實屬正常，誰讓他們當初不顧親朋好友善意的勸阻，衝之下就進了民政局。

藍宇問柯西寧：“如果你發現嚴敘確實是過你……一個不存在的人，你怎麼辦？”

柯西寧想了很久，重新抬眸目裏湧著迷茫，他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咖啡涼了，藍宇也走了，柯西寧還要在這間咖啡屋等他的經紀人。他的經紀人陸遠東剛剛發資訊問他在哪里，柯西寧說了地點。

沒過多久，陸遠東就到了。他坐在藍宇剛剛坐過的位置，一雙倒三角的眼睛盯住柯西寧的俊臉，目裏藏著探究和厭惡。

“公司高層剛把我找過去訓了一頓。”陸遠東翹著二郎，“你猜猜是為什麼？”

“因為我違約的事？”柯西寧不用猜就知道陸遠冬找他是為了這事。陸遠東作為經紀人，手底下帶了五六個藝人，除了他全是前途大好的新人，柯西寧早就於放養模式。平時他見陸遠東一面比登天還難，能讓經紀人主過來找他，多半是因為這事兒牽扯到了陸遠東自的利益。

陸遠東想把咖啡潑到柯西寧的頭上，被柯西寧眼疾手快地躲開了。經紀人一肚子怒火無發洩，更加氣憤：“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大好的男主角不當，偏偏要罷演違約，幸好公司把這件事下去了，要是劇組曝給，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離婚會有的，否則我就離題了，但不是現在，等到一段小波折之後~不過不會很晚的，你們放心，拍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