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評委喝了口水，又說：“我們要說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沒有的話就可以開始簽了。”

十個來參加復試的人，這里正好五男五。見沒有人再提出疑問，大家便按著進來后站隊的順序開始從獎箱里資料紙。

許排在第五，從箱子里拿出半張A4紙大小的紙張后就退到了一邊。

站定后，許攤開紙張一看，最先目的就是直白的幾個大字——“家庭倫理戲”。

姜言突然湊了過來：“你是什麼……哈，還真是巧，我們一組的。你演誰啊……”

許不習慣和陌生人站這麼近，往旁邊走了兩步。

姜言臉上一僵，隨即“切”了聲。

四個方向都有攝像頭，還有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看向自己的評委老師，跟姜言一起的方正禮和陳灝端著禮貌的微笑，前者拍拍姜言的肩膀，說話時哪里還有先前在門外那麼的怪氣。

“姜言，許喜歡清靜，咱們就別打擾他了。你是家庭倫理那組的啊，我和陳灝都到了青春。不過也好的，你演的時候我們能看著找找覺，我們演的時候你也是。”

姜言懨懨地點點頭：“有道理。”

許瞥了眼姜言他們，發自心地不能理解姜言到底是怎麼想的，關系又不好還偏要往他這邊湊。

收回視線，許認真看起手里紙上印的字。

【家庭倫理戲】

【劇梗概：瀕臨破產的富商父親重病昏迷后醒來，律師和三個子匆忙來到病床前。】

【角人設：父親，恨鐵不鋼，深兒】

許挑了下眉。

這劇梗概，真的很梗概了。

十個人都好了角，評委出聲道：“拿到家庭倫理戲的五個人站到右邊，青春戲的在左邊。每組有五分鐘討論時間，之后家庭倫理這組先來，青春的保持安靜在一邊等候。家庭倫理戲表演結束后互換位置。”

兩組人很快各就位。

家庭倫理戲這邊，除了飾演父親的許，還有飾演不學無、花天酒地大兒子的姜言，飾演膽小懦弱二兒的是個男生，演酷畫畫但水平很差、畫廊賠錢如流水三兒的是個文文靜靜的生，專業嚴謹的律師則是由另外一位男生來演。

五分鐘討論時間并不長，流完彼此的角，大致想法一人只來得及說上一兩句，然后就趕著確定了等會兒最開始的開口順序。

“還有四十多秒，”演二兒的男生看著表說，“我們要不趕再說說，確定下劇大致發展，大家自由發揮臺詞的時候不要偏得太厲害。”

“這種節發展也沒有什麼可特別的吧，老父親病重，紈绔兒關心產比關心親爹還多，知道真相的律師看不下去說出了破產的事實，最后兒大徹大悟合家歡？”演律師的男生說。

剩的時間不夠再多說什麼，所以也談不上達共識與否，各有心思含糊著就被評委催到了空地中間。

一開始就擺在這邊的椅子充當病床，飾演老父親的許坐到上面，氣定神閑并不張。

穿書之前，他已經從出道到拿影帝走過一遭了，大大小小試鏡都數不清經歷過多次，哪怕鏡頭杵到眼前也能照樣談笑風生。

現在這麼一個小場合，許實在慌不起來，也并不擔心等會兒可能出現的、例如搶戲搶詞之類的各種意外況。

“計時開始。”

評委按下計時。

許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手腳都顯得無力。

病重剛醒的父親這個角，比起臺詞，更重要的是通過表、四肢狀態等非語言形式來展現。角更為斂，卻是富的，對表演者的要求相對而言其實也更高。

許剛出疲態，演大兒子的姜言就半蹲下、一把抓住許的手，表悲痛萬分：“爸！您可算醒了！”

演二兒的男生也跟著眼角，努力做出哽咽狀：“爸爸，我們都好擔心您，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三兒隨其后，也是一把抓住許的手：“爸爸，您以后一定要好好惜，公司的事我可以為您分憂的，沒有什麼比您的更重要了呀！”

許作為溺孩子的父親，醒來見到兒，起初帶著雖然疲憊但很真實的笑容，直到三兒提到公司，他的笑意才淡了下去，微微了手。

“爸爸沒事，別擔心。”許慢慢地說。

律師嘆了口氣：“大爺，二小姐，三小姐，老先生的病需要靜養，你們不要這麼激地說話，對老先生的病影響不好。”

按他們剛才討論時說的順序，現在每個人都開過口了，劇基調算是鋪開了，接下來的發展就各憑本事、各顯神通了。

律師的話說完后，大爺姜言就騰的站起：“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兄妹三個看到爸爸醒了高興，激些怎麼了！你說得像我們不在乎爸爸的一樣！”

許輕輕咳了兩聲，有些虛弱道：“別、別急眼……好好說。”

盡管許刻意低了嗓子著聲音說話，但畢竟真實年紀在那兒，聲音再如何也不會像年長者。可他的神態、語氣、細微之的作與變化，能夠讓人完完全全忽略掉這其間因年齡而帶來的違和之。

相比之下，飾演二兒的男生就沒有那麼深的功力了。二兒格弱，這個男生說話時就掐著嗓子輕聲細語的，看得出來他努力想表現出唯唯諾諾的樣子，但讓人覺到的效果卻是覺得他矯造作。

二兒小小聲說：“大哥，律師也是為了爸爸的著想而已……你別……”

二兒話沒說完，演律師的男生已經接過話道：“二小姐是明白人。今天我一聽老先生醒了，就按著我們之前的約定急忙趕過來了，為的其實是幾位都會很在乎的囑問題。”

三兒之前沒說上話，這時候急忙開口：“囑上怎麼寫的？爸爸把錢怎麼分的？”

許聞聲出失和痛苦來，又重重咳了起來，頗有撕心裂肺的架勢，真實得讓人一驚。

姜言愣過之后回神，正想開口，就見演律師的人已經走到許后，一邊為他順背一邊說：“三小姐，你這話未免太傷人心了，老先生這些年來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太多了，都累垮了，你怎麼能聽到囑還這麼開心呢？”

演三兒的人急忙做辯解狀：“我不是……”

“夠了！”演律師的男生毫不客氣打斷道，“三小姐要當畫家，想開畫廊，拍賣現場買各種藏品，從來都不會想想老先生有多不容易！”

許早就停了咳嗽，無骨似的靠在椅子上，輕聲說：“別說了……”律師義憤填膺狀：“老先生，我這些年都跟在您邊，對您的付出再清楚不過，今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還請您原諒我的僭越，您好好休息，讓我來跟您的這幾位子好好說說為人子為人的道理吧！”

大兒子姜言冷哼道：“你也知道自己僭越啊，你不過是我們家請的律師，拿錢做事，雇主的家事還不上你手！爸爸，我們平時的確玩鬧了點，讓您這些年費心了，但我們兄妹三個絕對絕對地是孝敬您的啊！”

“就是！爸爸您別聽……”

又一次的，演三兒的生話沒說完，就讓律師男生打斷了：“我是外人，可我這個外人都比你們陪在老先生邊的時間多！你們有誰知道老先生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電視劇的嗎！”

許面上不顯，維持著老父親應有的形象，心下卻涼涼一笑。

這演律師的男生搶戲搶得倒是強，只是大概忘了這里的律師人設是“專業嚴謹、理智穩重”。表現得多，被評委注意到的機會的確更多，只是能夠吸引注意力并不等于能夠從評委手下拿到高分。

演律師的這位男生最后考核結果如何，許不在乎，不過顯然不能再讓他繼續這麼霸道地發揮下去，畢竟他們現在在同一臺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