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舒宇的生鍾向來極準，和往日差不多的鍾點，就醒過來了。他閉著眼手探探旁的位置，冷冰冰的一片，看來莊凱還沒有回來。雖然他自己心裏也知道莊凱一定會徹夜守在晏邊，但這時心裏還是難免有點異樣的緒。

起床的時候，言舒宇還是覺到有輕微暈眩，他想，原來這幾年的確實不同從前了，或許也再經不起以前那樣的折騰。

因為不是周末，也不打算請假，頂著輕微的暈眩到浴室梳洗。他刷著牙，邊刷邊著洗手臺上的鏡子。鏡子裏的男人頂著蒼白的臉木然地擺手臂來回刷，滿白泡沫，眼睛沒有神采，看著憔悴得，真可憐。言舒宇在心底默默地唾棄鏡子的男人，隨即加快作梳洗好。

言舒宇努力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表，讓神看上去神點，再手拍拍臉就走出浴室，才發現莊凱已經回來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走上前道：“回來了？晏還好嗎？”

“嗯，已經沒有大礙，醫生說在醫院好好休養段時間就不會再有大問題。”莊凱輕聲說，表卻沒有因為說話容而放松，反而像是更凝重了點。

言舒宇覺得有點奇怪，不過當下也沒心去管他，他是真有點累了。他繞開沙發準備換服去上班，冷不防莊凱突然從沙發站起走過來抱住了他。

莊凱從背後抱著他，雙手繞到他前攬，微熱的呼吸噴吐在他耳邊。

言舒宇停住腳步，其實他也走不了，微歎口氣不說話。

“對不起。舒宇，對不起。”莊凱的聲音得低低的，仿佛有點無措。

言舒宇掙開他攬的雙手，轉過頭看著莊凱輕笑道：“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佛家都有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莊凱不再說話，又收手臂抱住他，言舒宇由他抱住一會才開口道：“你放放，我還要去上班。”

莊凱沒有松開手：“你今天請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我看著你。”

言舒宇沒說話，心裏想早你去哪了，一句問候都沒有，這是才來做這些給誰看，他想冷下臉說不用，卻抵不過心底約升起的喜悅，莊凱還是在意他的。這個認知讓自己忍不住為莊凱開，晏是莊凱這麼多年的朋友，就算莊凱如今在意自己，終歸還是會張晏的，這麼多年分哪會說沒就沒。又想起自己和自己的賭約，和姐姐的協定，而且他的確掏心掏肺過這男人。算了吧，就再等等。

言舒宇把手掌覆上攬在前的手臂，輕聲說：“好。”

那天言舒宇沒有去上班，莊凱也沒再去看晏，他倆待在家裏躺著，偶爾說些悄悄話。到了飯點莊凱就駕車出去買菜，都是些豬肝、黑木耳等補食，買回來了就進廚房搗鼓，他極幹這些活，做起來手忙腳錯百出，薄薄的居家T恤被汗了在背上，向來淡漠的臉也因為汗水黏住額發顯得格外狼狽。

言舒宇倚在廚房的門口看著，臉帶微笑。

過了兩天，莊凱去醫院探晏的時候，言舒宇表示自己也跟著過去看看，他雖然和晏集不多，但總歸是有著一場朋友的分在。

莊凱點點頭，沒說什麼和他上了車。

晏在車禍隔天就醒了，這時氣還算不錯。他住在一間高級的單人病房裏，各種設施都好。

言舒宇和莊凱到的時候，晏正躺在病床上和他媽媽說話，看見言舒宇和莊凱推門進來了，不得掙著上半起來打招呼。

言舒宇和莊凱向守在一旁的老太太問了聲好後，莊凱放下手中帶過來的療養品趕忙迎過去對著晏說：“你別老想著起來，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還不乖乖躺著。”語氣是前所沒有的急切，聽著也讓人覺得這兩人關系稔。

晏笑笑，不再起來，朝莊凱旁的言舒宇示意：“舒宇，謝謝你來看我。”

言舒宇把帶來的花束在床頭的花瓶裏，微笑道：“你還好嗎？這兩天覺怎樣？”

“托你們的福，恢複得還不錯。”晏說道，又轉頭朝言舒宇道謝，“舒宇，謝謝你，多虧你輸給我了我才還活著。”

“這是什麼話，人沒事就好。”言舒宇答道。

這時晏的媽媽從病床旁的椅子站起來，走到言舒宇邊，滿臉激：“原來是言先生你輸救了晏，實在是太謝你了。”老太太說著聲調都不提高了，“那天可嚇壞了我，一收到消息整個人都不能了，真的是多虧了你多虧了你。”老太太說著還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我舒宇就好。伯母你這是哪裏話呢，晏是我朋友，我當然是能幫則幫。”言舒宇趕應道。

老太太不理，裏繼續念叨著激的話，繼而又說：“莊凱也幫了不忙，我們家都不在這邊，遠水救不了近火，多虧莊凱一手打點，才能及時安置好。”轉而又向莊凱道謝。

莊凱臉依舊不見表，但整張臉都和了下來：“伯母你不用客氣，晏是我們的好朋友，這些不算什麼，況且我以前也是得了伯母你不照顧，現在照顧晏也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就會說話，你這兩天在這裏忙出忙，伯母都看見，晏的病房、醫療況、生活起居你都照顧到，著實是無微不至，實在是辛苦了你。”老太太道。

“都是應該的，接下來有什麼事一樣可以找我。”莊凱答。

老太太剛想開口，晏卻搶先開口了：“不用了，莊凱你回去忙自己的事就好！”聲調一下拔高了不，周圍幾人都有些詫異，神不一，莊凱更是整張臉都冷了起來。

晏也察覺到自己回得不妥，忙補救似的歉疚地道：“莊凱你這幾天都在我病房裏忙來忙去，耽擱了你不時間，你公司事務繁忙，實在不用時時過來看我，我媽媽也過來了，而且……”

“哎，大家都過來看晏麼？”清脆的聲在衆人後響起。

幾個人一起轉頭往門口看去，原來是方怡。

“而且方怡回來了，前兩天有急事走了趟國外，今天總算回來了，有在，不用太麻煩你，你也能多分點心神理你公司的事務。”晏接著說完剛剛未完的話。

方怡提著一個袋子走近，和大家都打了聲招呼後，把袋子裏面裝著湯的保溫瓶取了出來放在床頭旁的桌子上，也跟著說：“我聽說這兩天都是莊先生你們在忙，可巧我回來了，總算沒耽擱你們太多，真的很謝謝你們。”

這次莊凱的表沒有什麼大變化，仍然是淡聲的道：“我們是朋友，不需要說謝。”不過也沒再說什麼，算是默認了晏的提議。

言舒宇看看旁的莊凱，別人看不出異樣，他卻是了解莊凱的，莊凱不開心。掃了一眼莊凱放在側握的拳頭，沈默不語。

方怡把保溫瓶的湯倒了一碗遞給晏：“喝吧，人人都說喝什麼補什麼，你趕把這喝了，補補你的豬蹄。”

晏卻不接，手指指自己敷著石膏的右腳：“腳都傷了，不能再踐踏我的心靈，求安，要餵。”

這時老太太一掌象征地拍了一下晏的腦袋：“人家姑娘一大早就過來看你了，你還拿喬。”說著朝方怡笑笑：“你可別慣壞了這小子。”話雖如此，臉上的笑容卻越放越大，著方怡的眼神更見慈祥親切。

方怡回遞碗的手，拿起湯匙攪碗裏的湯：“難得晏變豬蹄，我這是同病患，不跟患病兒計較。”俯坐下床頭旁的椅子，舉起湯匙：“豬蹄晏，啊~”

晏背靠著床頭堆放的枕頭，張開一口吞了湯，笑得一臉甜：“還要。”

方怡抱歉地朝旁邊的幾人笑笑，像是在應付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又拿起湯匙。

一來一往的，一碗湯很快就見底。

很快地又添了一碗。

莊凱手拉拉言舒宇：“既然晏沒什麼事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言舒宇點點頭，和莊凱一起向他們道別。

方怡和老太太自是一再說著些激的話送他們出門口，晏半躺在床上微微笑著致意。

一切看起來都很和諧。

如果莊凱沒有離開病房後腳步快了起來，完全不顧言舒宇在後面跟著的話。

莊凱把車門打開坐了進去，言舒宇依舊坐在副駕上。

莊凱不說話，言舒宇也不開口。他在想，這況算什麼？他自認了解莊凱，可他畢竟不是莊凱。莊凱那天抱著他的溫似乎還能覺到，今天這個樣子又算是怎麼回事。

側過頭看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言舒宇靠在溫的椅子上，輕輕地歎了口氣，莊凱，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