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林景書搬走得很快，和言舒宇說清楚後便匆匆上了往B市的飛機。

言舒宇回到以前和他一起租住的房子，著一起從各種商店淘回來的各式傢俱用品，忍不住自嘲般地苦笑，這個溫馨而佈置雅致的房子如今活像個諷刺，一景一無不在嘲笑自己曾經的天真。曾經他抱著一生一世的念頭想和林景書把生活經營下去，在如今通通了笑話。

他掩著眼睛笑，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愚鈍無知。

沒打算去店裏上班，他打電話那兩個姑娘先看著店，然後和一個人在那個房子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什麼事都不管就睡了，靜靜地把自己放空在夢鄉。

夢裏頭把這些年的生活又重新活了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枕巾有點邋遢的沈，他勾起角笑了笑，把枕巾虔誠地往垃圾桶裏投，如同祭奠。

他想，這個房子也沒有再住下去的必要，簡單地收拾好，和房東退了租，他搬著東西回了家。

家裏一切都沒變，他把行李搬回以前的房間。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守在門前，滿臉都是擔心的憂。

言舒宇微笑著寬父母幾句，說自己沒事，就是想回來住了。

他爸爸媽媽又怎會相信兒子這個藉口，當初和林景書一起離家的那種堅決他們都還記得，看著兒子帶著笑意的臉卻難掩眼角的疲，心下一陣心疼，不過比起兒子失的痛苦，他們更高興兒子終於回了家，再長遠點想，說不定以後還能有個兒媳婦。

言舒宜倒是有點擔心，林景書是他弟弟第一個帶回家的人，這下卻一點預兆都沒就分了，實在不能不擔心，瞭解這個弟弟，既然已經一心一意想跟林景書好好過日子，斷然不會先提出分手。想到這裏不由得恨恨地咬咬牙，那個林景書果然是太年輕了，給不了弟弟幸福，思及此又更心疼。

言舒宇面上卻沒什麼異樣，又寬了他姐姐兩句。

這次分手，他的確沒痛多久，他也將近而立，那種為兒長痛徹心扉纏綿病榻的事他再也做不來。

他曾經為了一個男人出櫃四年不曾回家，也曾經為了一個男人背井離鄉到散心。他把自己青春最好的幾年散落在那些不堪的往事裏，讓自己落下個難堪境地，也讓家人生生撕裂了心。所幸，這些事他現在已經不會再做，那些疼痛能讓他難過，但再也不至於到了以前的境地。

而且，那幾年的旅途沒有白費，一路上得到的悟還在，大自然賦予給他的豁達也還在，再者，近幾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種種充實和就也讓他了不。這些經曆都讓他的心境開闊了很多，不再會僅僅執著於失去的。

分手的時候的確痛，像刀子一樣往心窩裏刮，他躺在那個和林景書曾經的家陷睡夢，夢裏仍生生被“代替品”三個字得不過氣，但痛過後，他已經能學會坦然面對。沒有人規定非要有才能存活。

有些傷口即使新鮮見了紅，他也生生地把它往陳年往事裏堆積，都一樣的不堪，幹脆就都全都拋棄，或者束之高閣。

言舒宇有將近八年沒在家裏住了，之前偶爾回來一次也不會住多久，這下重新在家裏常住下，言父言母上沒說什麼，但心裏的歡喜卻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

言舒宇白天照常回蛋糕店工作，晚上下班的時候就回到家裏。言母每天早晨就起來弄早餐，天天不同的營養搭配，無論言舒宇怎麼勸說不用這麼麻煩，也不聽，總想著兒子能吃點好的。

晚上回家的時候，言母也是早早就燉好了湯，言舒宇一回家就催促他去洗手，自己急忙往廚房裏端出燉湯的紫砂鍋，不用言舒宇手，先為兒子盛好在碗裏，甚至連筷子、湯匙都幫忙先拿好。

G市的人都熬湯，而且種類富，言母手藝好，熬出來的湯品一流，彌漫在餐桌的香氣險些熏紅言舒宇的眼睛。他有好多年沒有這樣在家好好吃飯，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言母也是這樣照顧自己。

年輕時的言母對孩子管教雖然嚴厲，工作也忙，但稍一有空就忙著熬燉各種湯湯水水，在生活上對孩子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而今再次在家裏住下，言母的這些舉也一如當年，他將近而立，在母親的眼裏卻仍然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言舒宇和林景書分手的事，莊凱自然是知道的。

他那天到言家探言父言母，從他們的隻字片語中聽出蹊蹺，當下一套話，就都知道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但是分手了，對他來說就是好事一件。

離開言家的時候，莊凱的快咧到了耳朵，他向來淡定自製，這下也控制不住緒。

莊凱回到家，細細地思量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去看看言舒宇的態度再做打算。

這天下午店子沒什麼生意，言舒宇讓兩個姑娘先回了家，自己一個人看著店。

莊凱來的時候差不多又到了傍晚，言舒宇乍一見還有點回不過神，自從和莊凱說開後，他就已經很久沒過來他這裏了，臉上卻沒表出來，今天仍是微笑道：“怎麼過來了？”

莊凱走上前，也微笑道：“有個朋友生日，我本來想電話裏跟你說一聲的，想了想還是親自過來看看比較好。”

言舒宇“哦”了一聲，往門邊的小架走去，拿樣板的小冊子遞給莊凱。

莊凱手接了，隨手翻了翻又放了下來：“不如還是言老闆幫我挑吧，我看看可還好。”

言舒宇聞言笑了起來，手拿過莊凱面前的小冊子：“莊先生如果相信我的眼，也不是不行的。”

“自然是全心全意都信任的。”莊凱緩緩地說，語氣間夾雜著些許難言溫。

言舒宇翻著小冊的手頓了兩秒，隨即又繼續往後翻，沒多久就指著圖冊上的一個圖案問莊凱的意見。

莊凱湊過去看了兩眼，眼神從圖冊轉到了和言舒宇對視，眸中淺淺的溫暖流瀉，贊歎道：“果然是言老闆的眼，極好。”

言舒宇略略愣了一下，移開視線，淺笑答：“喜歡的話，就定下這個模樣吧。”

弄好蛋糕的事，莊凱也沒再做停留，如同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般友好道別，轉走了。

出店門的時候，角不控制地上翹。

言舒宇看著莊凱離去的背影卻是神複雜，他過莊凱不要再過來，莊凱卻來了，很明顯知道自己和林景書分了手，但卻隻字不提。而且莊凱今天的態度讓他有點疑，那種語氣怎麼也不像是和老朋友說話，倒有點像是某些年的某些時候。

言舒宇手挲著莊凱剛剛定的蛋糕圖樣，腦海突然想起林景書曾經說過的話，他不喜歡莊凱看自己的眼神。

突然想到舊事，又突然想起林景書，言舒宇的心有點不太好，不過也沒糾結多久，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言舒宇暗歎了口氣，怎麼自己越來越像個人那樣胡思想，但不管怎樣，他也提醒自己以後要注意點，他真不想再和莊凱有什麼朋友以外的糾葛。

隔了兩天，莊凱又過來店子裏，仍然是老朋友般地問候，一切都挑不出半分不妥。言舒宇也落落大方的應對，但多留了個心眼，朋友之外盡是客套，仿佛又回到他們最初在這間店子見面的時候。他和莊凱做朋友可以，但是再多一分別的就不行了。

言舒宇承認，自己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大度，莊凱給他的傷口即使痊癒，但經過林景書再在舊傷上添了一筆，他對於這兩人留下來的後癥是有點避之不及。

漸漸地莊凱也發現了言舒宇態度的異樣，他曾經也能得到言舒宇以朋友之心相待，這段日子的客套生疏自是都清楚的。他本來想趁著言舒宇與林景書分手後以朋友的份介他的生活，讓言舒宇慢慢習慣他的重新存在，不想，這下言舒宇卻是半分的餘地都不留，就連朋友的份都快保不住。

他是聰明人，即使猜不到他們分手的原因，也知道言舒宇不願意和自己再有接。不過也不急，反正人在這裏了，辦法他還是有的。既然迂回打不了他，幹脆就不再迂回。以前他也迂回地接近言舒宇，然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言舒宇和林景書越來越親，沒有自己介的半分餘地，甚至連店面都不能來。

莊凱開始隔三差五地出言舒宇的店子，次數相較之前是頻繁了點，但在莊凱做來卻不令人到厭煩。他接人待向來極為得，這下雖然出得頻繁卻拿得度，言舒宇即使有心疏遠，卻也奈何不了分毫，甚至連店裏的宋佳佳和沈秋都極為喜歡了莊凱。

有時候過來的正上店裏太過忙碌，莊凱還會幫忙把糕點裝好盒子，順便充當臨時收銀員，他西裝革履的模樣做起這些來竟也不顯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