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學
聽到“四十四中”,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那是容港市升學率倒數第一的學校,也是不良學生的聚集地,違法紀事件屢屢發生,因校風不正而惡名遠揚。如果住在江東路附近,幾乎每個貪玩的學生都被家長用“如果不學習就把你送進四十四中”恐嚇過,可見這所學校的風評有多麼差勁。
方昭最先對于燃投以關切又同的眼神,“我聽說你們那裏老師都經常不上課的,真假?”
“真的。”于燃點頭,“但初三的時候老師都很認真地教我們。”
這是事實,只是于燃省略了一個前提:是他把不上課的老師拖到樓道裏打了一頓,所以從此以後才再也沒人敷衍初三的教學。
當時于燃只是一時衝,畢竟他在校為人世的原則之一就是“不要牽扯到大人”,但事後他也沒有後悔。那天是初三第一次月考績公佈,數學老師完全沒有講解試卷的意思,只說了句“反正教你們也是浪費時間,一幫爛泥扶不上牆的廢”就直接轉走人。原本準備認真聽課的于燃倏地站起來,第一次對年長輩了手。
事後于燃被停課分,還差點影響中考報名,不過托他的福,踏踏實實還想學習的普通學生們都得到了應有的教學。
“你們那學校是不是天天打架啊?”“我聽說有生懷孕了是嗎?”“學生打架家長知道嗎?”周圍幾個人懷著獵奇的心態,七八舌地對于燃提問。
于燃還來不及回答,班主任就讓大家出門排好隊,去大禮堂參加學典禮。
于燃在男生裏算是比較高的個子,站在隊伍末尾。大禮堂裏提前安排好了各班座位,一班最靠前,他們能清楚地看到臺上老師們的臉。
唱完國歌,駿中學的開學典禮就正式開始。前四十分鐘都是冗長枯燥的領導發言,到學生代表時,昏昏睡的觀眾席才終於有了點神。
“尊敬的老師,親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楚眠,很榮幸今天能作為新生代表發言……”
于燃坐在第二排,從典禮開始就一直低頭玩手機,頭都沒抬過一下。直到他聽見擴音裏那個字正腔圓的沉穩聲音,一陣似曾相識的覺引導他向臺上去——
低頭念稿的男生材拔,乾淨的白襯顯得他雙肩更寬,偶爾淡淡地看一眼觀眾席,但視線卻從未停在任何人的臉上。
于燃聽見背後有拍照的快門聲,轉頭看見幾個生匆忙藏起手機。他迅速消化了心頭那點意外緒,偏臉小聲跟方昭講話:“這男的是不是你們剛才說的……”
“嗯,楚眠,港外的那個。”方昭往于燃的方向靠了一點,方便說話,“聽說他們港外的好多都中考前棄保,因為不打算出國,或者想去別的學校念理科。但每年都有人中考不到估分,市三所進不去了,只能借讀。慘啊,這心理落差得多大?”
于燃明白了,這個楚眠很有可能是平時沉迷打遊戲導致績跟不上,才會從國家級的重點學校考進駿。當然,駿也並非水準平庸,作為容港市第二批示範的“三A”學校,即使近幾年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位置,也好歹有穩定的一本率吸引本地學生。
只不過對於楚眠這樣的出來說,考進駿實在是令人容易理所應當地替他尷尬。
新生代表發言結束後,楚眠沖臺下非常標準地鞠躬。觀眾席掌聲如,震耳聾,于燃還聽見後排幾個生興地對楚眠的相貌評頭論足,這個年紀懷春再正常不過,們話語裏毫不掩飾傾慕之。
就連方昭也忍不住歎:“楚眠還真帥的。早就聽別人說他長得特別好看,你今天進教室的時候,我們還以為你是楚眠。”接著他話鋒一轉,對于燃說:“但我覺得你更帥一點,楚眠的眼睛太了,不夠爺們兒。”
于燃本來著演講臺發呆,聽到方昭說話才拉回注意力,“啊?你剛才說我帥?”見方昭點頭,于燃來了神,“方昭,你這個朋友我定了!以後在駿,我負責罩你,你負責誇我。”
“你倒是分工很明確。”方昭笑一聲,“你說你是四十四中畢業的,那你不打架啊?”
于燃:“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四十四中的校規是——不服就幹。”
方昭:“你們也太兇殘了……哎,那這樣吧,以後要是打架,你負責為我衝鋒陷陣,我負責為你吶喊助威。”
于燃:“靠,那你不手啊?”
方昭思考了一下,說:“我為你鼓掌。”
男生之間的友就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嬉鬧中迅速升溫,學典禮開完,于燃跟方昭也互加了QQ好友,然後互相嘲笑彼此的網名。方昭端詳著手機,大聲念出來于燃的名字,“‘狼藏了反犬旁’?念什麼,娘?”
“是‘良’!”于燃本來覺得自己網名有一種浪子回頭鐵漢的覺,被方昭直接念出來後卻立刻恥棚。
回到教室,又到班主任發表乏味的學演講,為了讓大家聽清說話還把吊扇全關了,所有人只得按捺住躁。講到一半時,有人敲門通知學生去圖書館搬書,男生們馬上恢復神跑出去。
駿中學比于燃想像中更大,兩棟教學樓之間有天橋相連接,站在高放眼去能看見寬闊的綠茵足球場,圖書館雖然占地面積很小,但也是獨立建造。論學校的整環境,駿絕對能在容港市名列前茅。
于燃抱起面前桌上一摞《語文•必修一》,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班的數量,想找別人確認一下。剛抬頭,就看見楚眠站在流通臺旁邊核對書目表格,于燃不假思索地走過去,“欸”了一聲,揚起下問:“還記得我嗎?”
楚眠漫不經心地抬了下眼皮,單薄的閉著,不搭理他。
于燃毫不意外自己又被他無視了,輕笑說:“又甩臉子了,我看你就是記得。”
楚眠這下沒有否認,直截了當地問于燃:“還想單挑?”
“挑什麼啊,你不是都刪號了。”于燃個子雖然高,但在楚眠面前還是矮了半頭,想直視對方眼睛就必須稍微抬起臉,“一個號練到伺服第一要不時間吧?你可真捨得。”
“只是不想看見輸的戰績而已。”楚眠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刪號還能有個走奈何橋的CG,總比被系統清除資料要好。”
“聽著有儀式的……哎,既然你也打遊戲,要不一會兒放學我們去打LOL?”于燃主邀請,他覺得兩人同班算是有緣分,新同學之間應該禮貌示好,“上回的事咱們都別計較了,這回你給個面子唄。”
搬書的同學臨走前都會找楚眠報導一聲,楚眠忙著統計書本數量,頭也不抬地回答于燃:“上次你不小心害我猝倒的事我也不計較了,這回你離我遠點。”
楚眠說話時幾乎沒有緒起伏,甚至忽略掉容還會讓人覺得語氣有點溫。
“幹嘛總這個態度,和氣一點不行嗎?”于燃臉上笑意褪去,“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正視我當時‘幫你解圍’這個事實?”
“我需要嗎?”楚眠反問他, “明明是你當時非要多管閒事。”
“我要是不多管閒事,你就該被人捅刀子了。”于燃有點惱火,“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是不是沒學過怎麼說‘謝謝’?放學別走,我教教你。”
聽到這話,楚眠英氣的眉一挑,總算肯抬起臉正視于燃的雙眼,“還是單挑?”
只不過這次是從虛擬遊戲轉變為現實世界。
“反正你那麼弱容易暈倒,我讓你一隻手,行吧小公主?”于燃仗著自己有“特殊力量”,毫不掩飾自己當下的輕蔑,“咱們規矩定公平一點,你贏了我管你哥,我贏了你管我爸。”
被他這麼一挑釁,楚眠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終於起了一點溫度,似笑非笑道:“不用分得那麼麻煩,你贏了我就任你置,我贏了你就給我消失。”
于燃怔了怔,圖書館的空調冷氣正好吹拂在他後頸,令他在劍拔弩張的氣氛裏不合時宜地了下脖子。
他盯著楚眠,眼底的銳氣忽然無影無蹤,憤然道:“,你這人說話好恐怖啊,我要是消失了,老師難道不記我曠課分?”
楚眠忍不住蹙起眉頭。
他下意識想解釋一下自己所說的“消失”只是打個比方,可以引申為“閉安靜”“保持距離”等含義,畢竟兩人剛才的緒狀態很明顯是要先互放狠話制對方的氣場。沒想到于燃偏偏要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這讓原本蓄勢待發的楚眠猝不及防被空氣噎了一下。
接著,楚眠明顯覺到開始頭重腳輕,他來不及移,直接把手裏的紙筆扔到了最近的桌子上。
圓珠筆掉落的清脆聲響在于燃聽來宛如開戰的號角,他遲疑地問楚眠:“你確定要在圖書館裏跟我幹?”
楚眠卻所答非所問:“我想睡覺。”
話音剛落,楚眠就站在原地閉上雙眼,失去支撐的力量,直直地面朝于燃栽倒下去。
“哎哎哎你幹嘛?!”于燃下意識上前一步扶他,雙手從楚眠的胳膊下過去抱住了他後背,手裏的一摞書因此全部散落在地,圖書館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
“說好的單挑呢,不帶你這麼瓷兒的!”于燃雙前後分開穩住重心,夏天的T-恤領很開放,他清晰地覺到楚眠突出的結在自己肩窩皮上,稍挪一下就被蹭得發。
兩人的姿勢乍一看很像擁抱,實際上只是于燃單方面承楚眠的重量,直到附近的男老師過來背著楚眠去了醫務室,于燃才得以口氣。
方昭過來幫他把地上的語文書撿起來碼好,順問了一句:“你倆剛才如膠似漆的幹嘛呢?”
于燃抱著書,愣了幾秒才雙眼迷茫地回答:“楚眠說,他想睡覺……”
“然後呢?”
“就睡我上了……”于燃一臉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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