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考慮很久，還是決定赴約。

到達餐廳的時候，經世已經等待在桌旁。殷勤的服務生領出云到座位上，遞上餐牌。經世換了一套簡單的白休閑服，神奕奕，與背景出奇地相襯。

“考慮得如何？”

“考慮什麼？”出云低頭看著餐牌。

“講故事的建議。”

“經世，你這樣的家世和為人，并不適合做這樣突兀的建議。”

“出云，”經世忽然誠懇地手：“我們上有一樣的味道。事實上，我很激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聆聽了我的心事，我察覺你的痛苦，一定要幫你。”

出云不能不失笑：“若不是我觀察過周圍沒有攝像機，恐怕要以為你在替電視臺表演什麼即興節目。”

“我是認真的。”經世說：“你也應該認真，出云。”

這一切當真是荒謬到極點。偏偏在這一刻，出云的神智卻出現瞬間飄忽。飛到某年某月，錦輝依稀還在面前…………

“出云，其實我并不存在你的世界，對不對？我不過是一個令你快樂的影子，當我消失，你邊不會有任何事、任何人提起我。”

他沒有說錯。

出云的邊，從來沒有保留任何可以喚起關于錦輝記憶的東西。沒有任何人，會和出云談論錦輝、聊起錦輝。

一切，被活生生抹煞。

經世的提議和執著，就在這個恰當的時候，使出云緒敵過理智。

沒有整理好頭腦里的東西，出云話已經出口：“好，我答應。”

咖啡飄散四方的虛緲熱氣中，出云決定，至讓一個陌生人，知道錦輝的存在。

至有一個人，可以證明這段不麗的。

它雖然不麗，卻真的曾經存在。

第三章

出云與錦輝結識的經過，幾乎與結識經世的經過一樣。

兩個不應該出現在某個地方的人，同時出現在某個地方。因為彼此上都帶著強烈的不融合，而發現彼此的存在。

那一晚，錦輝喝得比經世更醉，出云藏在心的罪惡，在看著他迷離的眼睛時，忽然令人驚訝地浮了出來。

錦輝已經失去應有的自我保護能力，出云每每回想起來，按他當時的醉態，如果不是到出云，也許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你家在哪里？”又幾杯酒下肚，出云別有居心地問。

錦輝搖搖頭，仿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沒有效果。他勉強指指口袋，趴倒在酒吧臺上。

出云嘆氣，他手進錦輝的口袋，掏了一大疊東西出來，打開錦輝的錢包，里面的份證上寫了地址。

于是，他攙起錦輝，結帳，招了出租車。

事發生得理所當然，兩人都醉了，錦輝更是醉得不省人事。一個晚上過去，印象最深的不是激鏡頭，反而是彼此擁抱著沉沉睡去的那種心滿意足的安寧。

說到這里，經世已經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笑道：“很戲劇，很浪漫。”他對站在遠的侍者招手，轉頭對出云說：“這樣看來，我昨晚真是非常危險。”

“怎麼會？”出云問：“你不是錦輝。或你認為，我是對任何對象都會出手的人？”

“我怎會置疑你的品格？”經世用一個極淡的笑容安出云：“我不過覺得自己沒有錦輝的吸引力罷了。”

“經世，把這些事跟你說，我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這是對的。你自己也知道，把與人分是對的。”

“荒謬。”出云重重說了這兩個字，仰頭把咖啡一口氣喝完，也招手要了一杯新的。

咖啡送上來，縹緲的熱氣，似乎能讓人覺得安定。

經世輕輕問：“后來呢？醒來之后的事，還記得嗎？”

“能有什麼事？你覺得可以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出云苦笑，他把焦距調整到淡紫的桌布上，仿佛在用心研究上面的花紋。

擁抱著醒來那刻，是無比的尷尬和窘迫。他們互相瞪了對方片刻，才恍然想起昨晚的荒唐，同一時間的沉淀后，大家都決定采用最流行的方式對付這件事―――漠視。

“早安。”最早開口的，是錦輝。

出云不自然地扯角：“早安。”

相擁的姿勢令大家都覺得舒服無比，他們的距離，近得可以把對方臉上的孔看得清清楚楚。互相說了一個簡單的“早安”，已經彼此明白對方打算理這件事的手法，于是都輕松起來。

至表面上來看，輕松不。

錦輝問：“你要上班？”

“要。”

錦輝笑了一下。他的廓很清秀，笑的時候，角形優的弧度，自然之極，剎那間讓出云有驚艷的覺。

“那起床吧。”

出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雙手，一直摟著錦輝。一手摟腰，一手摟肩，他局促地松手：“哦，對不起。”

“對不起”這個詞語，此刻分外敏，最容易挑起罪惡，也違背漠視的原則。出云話一出口，就立即后悔。

幸虧錦輝沒有說什麼。他聰明地不做回應，從床上拖了一條薄被單，裹在上，走了進浴室。

見他暫時離開，出云松了一口氣，靠在床頭，用目找尋自己散落四周的，估計可以用多短的時間赤地從被窩里鉆出來，穿戴整齊。

若在錦輝出來前把穿好，那就最好了。

可是還沒有行，錦輝已經出來了。他顯然沒有把事辦好，上還是裹著床單。

“想煙嗎？”錦輝問。

出云點頭。

錦輝又笑了，他從床頭柜上找出一包香煙，出一支扔給出云，自己也夾了一支在指間。

“我換服，大概要十五分鐘。”錦輝指指浴室。他留時間讓出云放心理自己的問題。

出云激地看他一眼。

沒有再多話，錦輝進了浴室。

十五分鐘后出來，他已經換了襯長，出云找回所有私人東西，穿戴妥當。連開始凌的床，也已經被出云整理好了。

斯文整齊的兩個人，默默對一眼，此刻才覺得一種說不出味道的有趣新鮮。

所以，同時輕輕讓角翹了一下，著對方的眼神，也微微顯出仔細觀察對方后的滿意。

“咖啡？茶？”

“隨便。”

錦輝泡了兩杯速溶咖啡，從冰箱里找了一些餅干，放在桌子上。他沒有立即吃早餐，轉對著鏡子開始系領帶。

細長的手指，雖然麗，對這要求嚴格的領帶結卻似乎無能為力，好一會，錦輝還在和脖子上的領帶纏斗。

出云靜靜在桌邊看了半天，空氣中仿佛彌漫了一種極為被人的氣息，著他。他嘆氣，放下手中熱騰騰的咖啡，站了起來。

“我幫你。”出云輕輕說了三個字。

錦輝詫異地回頭，目稍一接，又驟然躲開。他順從地放下手。

出云的手，緩緩了過去，用練的手法，慢慢幫錦輝打出一個完的領帶結。

一切安靜極了。

從窗邊斜斜進來，出云卻覺得所有的輝從對面的錦輝上發出。

他從來沒有用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大的耐心，這麼虔誠的態度，去打過一個領帶結。

領帶結打好后，錦輝說：“謝謝。”

出云退后一步，看著著整齊的錦輝。

“不用客氣。”出云禮貌地回答。

克制的生疏和冷漠讓人窒息，這幾秒的時間，仿佛于真空狀態。

驟然，出云的呼吸急促起來。

沉默的空氣和窗外明的形強烈對比，令他覺得一向被抑的要狂涌出來。

出云雙手一扯，把親手系好的領帶魯地扯了開來。

錦輝就在這個時候，理所當然地手，抱住出云。不用力，但理所當然得讓人覺得這就是他們一向的位置，天經地義的擁抱。

就是這樣————沉淪……

第四章

要出云把錦輝的記憶從口中敘述出來并不容易。

這是一條扎在心頭兩年的刺，他已經漸漸習慣它的存在，幾乎與結合在一起，這個時候把它拔出，似乎有點殘忍。

經世的眼神，一直保持認真和誠懇。他專心的態度，令幾度打算退的出云繼續嘆息著說了下去。

關于錦輝，相遇和相識。

他們的故事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很讓人興和的節。

冗長而枯燥。

兩人在餐廳里坐了整整一天，還沒有說到最后的分手節，天已暗了下來。

“哦，”出云浸在回憶中，偶爾抬頭，才覺時間的飛逝。他有點不好意思，對著窗外看看，歉道：“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對不起，經世，讓你浪費了一天時間。”

經世笑著搖頭：“我對你的信任只有激，你又何必道歉。既然天已經晚了，不如就在這里吃了晚飯？”

“聽你安排。”

經世招手，問侍者要了餐牌，看著上面扭扭曲曲的英文菜譜，隨口問：“錦輝喜歡吃什麼？”

“他不喜歡西餐，我們很到西餐廳。”出云沉默一下：“其實是我太和他出門。”

經世抬眼出云一眼，輕輕說：“出云，你很他。”不是疑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