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你不知道,有一盆斷腸草,曾擺在窗前。
“不是嗎?”
出云沒有回答這個有點刺心的問題。
晚餐吃得有點沉悶。
一天的回憶沉淀,出云很難談笑風生起來。經世也十分,沒有多話。
飯后,出云提出回酒店休息,經世說:“休息一下也好。出云,明天可否繼續?你的故事,我很想聽下去。”
“經世,這是個悲劇。”
“讓我分擔一點。”
瞬間,出云的心被微微撞擊一下。
他點頭:“好,明天。”
“還是這里見,一起吃早餐。”
“好的。”
和經世分手后,出云沒有直接回酒店。
想看海。
沿著小路,未到海邊,已經到海風的腥味。每走一步,耳邊聲仿佛越清晰。轉過一棟新起的建筑,加勒比海赫然出現在眼前。
加勒比海,你永遠麗如斯。
“出云,我們終有一天,可以擁抱于藍天白云下。”
“不止,我們要在明的清晨,把擁抱的影子投在海里。”
“海?”
“對啊,加勒比海。”他抱住錦輝,地說:“藍天白云,加勒比海邊,一同聽起落。”
海風并不強勁,和得如同的發拂過臉龐。
出云不耐,他希冀海風更大一點,最好呼呼而來,到達幾乎能把人吹到天涯海角的級數。
回憶持續倒著鏡頭。
“若是可以永遠這樣,那有多好?來去匆匆的出云,你有時候讓我心碎。”
“錦輝,我們注定要傷害,請你堅強。”
霓虹燈下,他們背負著不能解的道德抑。
“我是被你藏起來的一件無名品?“
出云抓住錦輝的手,按在自己膛,專注地說:“對,藏在我心里。”
錦輝淡如煙霧的微笑掩蓋了憂:“出云,你我嗎?”
出云說:“錦輝,我你。”
“對,你我。”
不是疑問句。
珍貴,所以相遇珍貴、相見珍貴、每一句說話每一個眼神都珍貴。
錦輝抿著:“縱使有一天被你拋棄,你也不會忘記對我的。”
“拋棄你?”當時出云還沒有結識慧芬,他笑:“錦輝,我認為我會負心?”
“你的心不會負我,但你的人會。”
“好了,錦輝。”出云把錦輝用力摟在懷里,嘆氣:“不要胡猜測,那不是我們的結局。”
事到如今,證明錦輝確實所言不虛。
出云一直認為,自己瞞眾人與錦輝往的種種預先功夫,不過是為了暫時拋開同的負疚,不至于對工作和人生造太大的沖擊,絕對沒有到頭來拋棄錦輝另尋千金小姐的打算。
他曾經,的的確確打算一生與錦輝在黑暗中過下去。白天上班,夜晚在溫馨的小房子里胡天胡地。
但錦輝卻似乎有預知能力。他明亮的眼睛,已經預見這悲劇下場。
難道我當初的隔絕布置,已經潛意識里有了拋棄錦輝的打算?出云第一次把這個可怕的問題拿出來問自己,是在兩年前。與錦輝分手的過程順利之極,使他平白繃的神經和預先提防錦輝胡鬧的布置完全無用武之地。
是嗎?在第一次見面,在第一次驚艷地沉溺到錦輝那個淡淡的微笑中的時候,已經下了這麼狠毒的心腸?
錦輝,竟比我還懂得我自己。當我茫然不覺的時候,他已經預想到我的未來。
從此,出云不再信任自己。
他不敢再信任自己的,再也不敢。
在海邊呆站很久,出云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驚惶舉手去臉上的漉,發誓自己并沒有自我折磨式地回想起錦輝和自己的不幸結局,他回想的,不過是兩人的歡樂和溫馨。
可為什麼,眼淚卻涌眶而出。
愚蠢!
回到酒店,電話恰好響了起來。
會打這個電話的,一般是生意上的幾個好搭檔和他的私人機要書珍妮。出云深吸一口氣,把緒調整過來,拿起電話。
“喂?”
話筒里傳來的,是企業里另一位董事的聲音。宋楚臨,出云在生意上最有力的支持者。
“出云,你還在度假?天,為何一天都找不到你?”
“今天況特殊。”隨便一句當解釋,出云警惕起來:“怎麼?香港出了什麼事?”
“大事不好,你的泰山大人奇跡般醒了過來,真不知道現代科學居然發達到可以如此有效治療中風的地步。他過兩天就可以出院。”
出云反而松了一口氣,輕笑道:“原來如此。這是好事,他畢竟是我岳丈,我也希他快點好。”
“提醒你一下,公司運作,已有人告訴他了。現在他人還在醫院,已經頻頻令舊日心腹前去聽令。還不快點小心起來?”
出云冷笑:“塵埃落定,前度董事長能有什麼作為?啟迪已經不是他可以控制,不如好好度晚年罷了。”
“老頭子手上還是有一點籌碼的,小心他忽然發威,將你踢出董事局。”
“他不可能有這麼多份。”
“那你打算繼續度假?”
“當然不。”出云出煙,點著了。“小心一點還是好的,我立即回來。”
宋楚臨高興道:“你行事一向謹慎,我也不多說了。這個通風報信的功勞,可不要忘記了。”
“絕對不會。”
一通電話掛后,出云坐在窗臺上,把手上的煙慢慢完。
雖然從這里出去,再也不如當日那般可以看見加勒比海,但是還能聽見水的聲音。當日,錦輝捧著那盆斷腸草,到底想了些什麼?
出云懊喪地搖頭。
又是錦輝。
好不容易埋藏了整整兩年,為什麼定要提起。他覺得這個要怪罪經世,又覺得經世是上天派來懲罰自己的使者。
或,是加勒比海讓他失去理智。
出云把燃到盡頭的香煙狠狠按在煙灰缸里,決定把關于錦輝的記憶,從四散的空氣中統統捕捉回來,重新關在膛那個小小的空間,再不讓它們出來。
睡前,他按經世留下的酒店房間撥了電話。
“經世,我明天要回香港。早餐之約,只好取消,對不起。”
經世有點驚訝:“哦?工作上出了問題?”
“算是吧。”
“那好,留下聯絡電話,我們以后可以見面。”
出云說了自己的辦公室號碼,又道:“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能認識你是這個假期的一大收獲。”
“我也是。一路順風。”
“謝謝。晚安。”
第五章
第二天就回了香港。
了公司,一切安然無恙,人人神氣爽,見到出云,紛紛起鞠躬打招呼。
“董事長早。”
前臺漂亮的接待小姐,更送出云一個特燦爛的笑臉。
逃離加勒比海,那沉甸甸的味道似乎不翼而飛,出云舒服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開始覺得這次度假當真不明智。
坐在董事長的真皮坐椅上,才覺真實。
那沒有間斷的聲,撲鼻而來的腥風,不過是夢。
連經世,也仿佛是虛幻出來的。
臺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原來是慧芬。
“出云,爸爸醒了。”
出云打起神:“對啊,真是好消息。爸爸好嗎?”此次獨自到加勒比海,可以說是一次夫妻上的背叛。或者說,他從來不曾用真對待慧芬。
出云心虛。
心虛的人總希盡量補償一點點。
“你從加勒比海趕回來了?”慧芬一句話,把出云剛剛長出來的愧疚苗徹底拔干凈:“算你知道大,不然爸爸躺在醫院,婿倒出去快活了,真被人笑話。”
恐怕是因為陳父醒來,慧芬的撐腰者再度漲了的氣勢。開始漸漸培養出的一點點自覺立即拋到九天之外。
出云的臉,立即難看起來。可惜隔著電話線,沒有傳到慧芬眼中。
所以,仍氣焰囂張:“我已經和爸爸約好今天中午到醫院陪他吃飯,你記得中午十二點之前要到。”
出云冷笑,語氣不咸不淡:“中午?我中午有公事。”
“公事?什麼事能比爸爸的病更重要?”慧芬的語氣開始尖銳,意識到出云近日態度不對,又稍微收斂,“唉”一聲,十二分讓步地說:“好了,那你一點前到吧。給你一個小時,對付那些事。”
對這樣不知道人世故的人,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出云不想計較。他按捺自己,絕對不要把慧芬于錦輝想比。他們沒有集,沒有毫相似,也絕對不是一個層次。
“再看吧。”出云扔了一句不算是答復的答復,掛了電話。
中午,出云并沒有去看陳父。
本沒有和慧芬去看他的打算,不是因為陳父,而且因為慧芬的態度。
那時刻令人幾乎發狂的囂張和霸道,似乎要二十四小時向全世界宣布,看啊,我的丈夫出云對我是何等千依百順,又是何等幸運,被我從貧苦大眾中挑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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