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錦輝一樣，西裝筆，樣貌斯文，本不適合這樣的場所，卻比任何人都喝得更醉。

經世還是坐在吧臺，轉頭對出云笑：“來了？”

“對，來了。”出云走過去，坐在經世邊：“我已被你染瘋狂。”

“方家人都是瘋狂的。出云，你發我的瘋狂。”

“曹出云何德何能，可以引方家人？”

“或，引我的不是曹出云。”經世緩緩調酒，與上兩次不同，不是胡鬧，這次有模有樣。他深深看出云一眼，里吐出兩個字；“是。”

氣氛浪漫，音樂浪漫，一切心布置。

出云，經世對他用用心，一時無話可以表達心中。

“嘗一下這個，最新杰作，名加勒比海。”經世遞給他一杯酒。

出云嘗了一口，揚眉：“咸的酒？”

“對，放了一點點鹽，海難道不是咸的？好像眼淚一樣。”

明的，微咸的味道。

比起海水，更象眼淚。

出云放下酒杯，擁著經世。

經世靠在出云懷里，靜靜，半晌說：“出云，那間小旅館的房間，我訂了。”

“好，我們去。”

他們離開酒吧，將滿耳輕音樂拋之腦后，如不更事的小，彼此牽著手，沿小路回旅館。

同一個房間。

打開門，憶起錦輝當日高興地說：“看，出云，我們的房間對海，真是好運氣！”

出云恍惚。

后有人問：“出云，怎麼了？為何不進門？”

這才醒覺。

經世門，抬眼看見窗臺，走了過去，垂眼：“就是這？”

“什麼？”

“就是這里，曾經擺過那盆斷腸草？”

出云忽然覺得刺心，默默點頭。

經世嘆氣：“出云，你還是不忍心。”他環視周圍，喃喃：“又是一屋子的證人。”

見證當日肝腸寸斷的舍棄。

看著那盆斷腸草，如何遞到錦輝手中。

出云無言，閉上眼睛，靠在墻上。

墻啊，你可還記得，錦輝當日對著那斷腸草在窗臺呆站一夜，想了點什麼？

經世默默看著出云，忽然無限悲哀。

“這個地方充滿回憶，是嗎？”

“對，痛苦萬分的回憶。”

“只有痛苦？不要忘記，我們也曾在這里過了一夜。你坐在床頭，哄我睡。”經世苦笑。

“對，那夜你大膽非常，自愿獻。”

“可惜你不肯要。”

“出云，提一個要求。不要再尋錦輝，你們已經結束，找到又有何用？”

“即使結束，我也要知道他的下落。”

經世忽然激：“自欺欺人！你明明無法忘記，明明心中還存有希和他重來一次。不不，其實你的一直放在他那里，從來沒有收回。”

心底的紙，被經世莽然穿。

出云神茫然。

“那我是什麼，一個在沒有找到錦輝前不愿放手的替代品？出云，說明白，你把這個說明白。”

“要我說什麼？經世，你不是替代。你和錦輝截然不同。”

“那麼，選擇一個，我或錦輝。”

“經世，不要我。”

經世驟然沉默，失非常。

他點頭：“好，我不你。”如泄了氣的皮球，坐在窗臺上。

兩人默然對視。

看著經世無打采的樣子，出云不忍。

世界變化，癡心已極端缺乏質，有人終其一生，遇不上一顆。

曹出云有何福分，竟然連遇幾個癡人。

錦輝，他去得無聲無息，一定黯然神傷。

慧芬，活得悲哀，死得無辜，墓碑上仍求一個名分。

怎忍令經世失？

無人重視他。

大哥和二姐給他的，只有錢和放任。兩者綜合起來，變一個詞――漠視。

他哭著說世界冷漠得如墳墓，

正滿腹慨，幾乎淚盈于睫，經世忽然抬頭：“出云，我們去游泳。”

“嗯？”

“好好的度假，怎麼會鬧著這樣？是我太任，求你原諒。”

“經世……”出云靠近，吻他額頭：“是我不好，讓你傷心。”

“不要說了。”經世回復活力，跳下地：“我們夜泳，把前塵往事，都留在海里！”

想得開有想得開的好，鬧過之后，立即痊愈。

連帶著出云也開朗起來。

“好，我們夜泳。”

拿了泳巾，孩子一般跑到海邊。

度假圣地的海灘邊設備周到，霓虹燈照亮一片海，為夜晚游泳的客人服務。

他們選了一沙灘，換好泳。

經世說：“出云，還記得我們那次在沙灘賽跑？”

“記得，你把我推下海，害我損失一套嶄新西裝。”

“再來一次。”經世指海面的浮標：“誰到那里，誰就贏。”

出云眺，遠：“好，看誰先到。”

比賽開始，兩人從沙灘上同時起跑，投奔怒海。

一水，發覺經世一直藏實力。

他竟然是游泳好手，兩三下間，比出云快出一個位。

出云雄心頓起，立即追趕。

兩人一前一后，游出很遠。

經世一路領先，到達浮標，轉頭看出云一眼，卻沒有停下。他繼續向深海游去。

出云：“經世，你去哪？快回來，那是深海。”

經世恍如未聞，只顧向前。

那種樣子，仿佛已下定決心要游到海的對面。

“經世！”出云忽然害怕，他飛快趕前。

海水打在面上，涌了一點進頭。

苦到了極點。

經世還在向前游，一子誓不回頭的味道。

看在出云眼里，是令人無法面對的壯烈。

已經疲倦，游出去，還要保留力氣游回來。

太危險。

但他不能放棄經世。

出云繼續追。

遠遠看去，象兩人不顧，要以橫渡加勒比海。

“經世！停下，危險！”出云一邊游一邊大喊。

風不知什麼時候起了，卷起浪，淹沒人聲。

經世的影在前方若若現，出云瞪大眼睛，生怕一個疏忽，讓他消失在茫茫海水中。

不知不覺，已過海灘游泳線。

這是游客的安全范圍。

哨聲響起，一艘巡邏船駛了過來，工作人員在船上打著探照燈，探頭。

“這里已經過了安全警戒線，非常危險，請回頭。”

不愧旅游圣地，居然有人時刻監視，以防游客出了安全范圍。

出云松了一口氣。

向前一看，經世已經沒了蹤跡。

“經世！”出云驚，四張地看。

沒有影子。

他不可能游得這麼快。

心立即被揪到極高。

出云向工作人員求救：“我的朋友，他不見了！”

“什麼？”

“剛剛還見他，離我很近，不超過三米。”出云指示剛剛經世經過的地方。

工作人員也張起來，立即回頭大喊。其他在船上的人立即跑了出來。

“可能有人溺水。”

眾人外一解，里面就是泳，紛紛毫不猶豫跳下水，頭猛向下一扎找尋。

船上還有一人，聯絡岸上要求救援。

出云也在水中不斷潛水找。

大海無，大腦缺氧幾分鐘就沒救。

有人游到邊：“你已經疲勞，先上船，我們會找到他。”

“不，找不到經世，我不上去。”出云激起來，再次扎水。

夜晚的海里沉黑一片，幸虧船只上的人和設備都專為救援準備，強力探照燈一亮起，頓時可以看到很遠。

經世，你在哪里？

世界冷漠，你寧愿睡在冷冰冰的加勒比海，從此永不見天日？

加勒比海，在出云眼中驀然變得可怕。

幾乎就要發瘋的當口，聽見有人大喊：“找到了！在這里！”

大家立即聚合營救。

“經世！”

他們找到經世，他也許是筋，也許是過于疲勞，被水沒頂。

救上船，平放在甲板上。有專業救援人員為經世做人工呼吸和檢查，出云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到不敢呼吸。

忙碌過后，經世微微睜開眼睛。

睫后，重見世界的眼亮如星辰。

圍在邊的眾人都齊聲歡呼。

出云傾前，著急地抓住他的手：“經世，我是出云。”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激。

經世看看出云，臉平靜，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工作人員說要送他到醫院詳細檢查，經世搖頭，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我沒有事，不過小筋。出云，我們回去吧。”

他再三堅持，眾人只好答應，把他們二人送回岸上。

換了服，一路沉默回到旅館，空氣象凝固了一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