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被關在『分局』,我的任務是寫代材料。一開始,好像況很可怕,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壞事,算是罪有應得。可我不平衡的是,那麼多人比我邪惡,然而他們卻活得比誰都好。那時我心裡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老母和藍宇,特別是老母,我的死將對意味著什麼?對於藍宇我不很牽掛,我祇是覺得憾,他是我這生唯一的,可他不理解,他也從沒告訴過我他我。我不再想我是個同者還是個異者,在死亡面前這太微不足道了,唯有的獲得與付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很快,我發現事有了轉機,律師告訴我這個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為有關「上面」的權力之爭。城樓失火,殃及池魚,我祇是個小魚罷了。起初我誰也見不到,除了那個沒用的律師。後來我見到了劉征。
在預審科的辦公室裡,我和劉征有了一次單獨見面的機會,他們為此一定是不破費。劉征告訴我很多消息,我個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資產全部凍結。調查仍在繼續,公司也基本上停止運轉。高層人員都另尋高就,大有樹倒猴孫散的架式。他正想盡一切辦法疏通關係,解救我出獄。
「我媽還好嗎?」說完案子的事,我問劉征。
「還行吧!你別擔心。」
「拜託了!哥們兒!替我多看看。」想到老媽對我最基本的請求,我無法滿足,現在又要面對陷囹圄的兒子,我真是無地自容。
「放心!捍東,你媽就是我媽,跟我親媽一樣。我現在差不多天天去看或者打電話……不管你出什麼事,我就是親兒子,給養老送終……」
我眼圈發紅:「謝了!」我說。
朋友,這是我真正的朋友。藍宇教過我。
「對了,這有藍宇一張條,讓我帶給你。」劉征說著從兜裡那出一張紙條。
那是藍宇的筆跡:捍東,大家都在為你想辦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能出來,我等你,無論多久。你欠我一輩子,你說過的話,不能反悔,我等著!千萬千萬保重!!宇
我看著那個「宇」字,淚水止不住往下流,我們之間從沒用過這個暱稱,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怎麼知道我的事?」我問劉征。
「他打電話找你,特著急。他今天和我一起來的,因為和郭提(審員)講好的,就我一個人見你,所以他等在外面。」
「你讓他趕快出國吧!我和他到此為止!」我說
劉征沒回答,他又說:「小林也打電話問你呢!也為你擔心的,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別提!」我心裡難。
「那人心是黑點,可對你不壞。」劉征永遠為林靜平辯解。
……
那是很難熬的三個月,監獄的生活可想而知。沒有審判,沒有任何法律程序,我就這麼被關在裡面。提審員和行偵負責調查的人對我還好,特別是後期,都快了朋友。終於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獄了。真是莫名其妙地逮捕,無緣無故地釋放。
和劉征、律師走出『分局』大門,我看到藍宇遠遠地站在汽車旁,也許因為經過一個夏季,他看著特別的黑瘦。當我們注視時,他仔細打量我,好像要從我上看出缺了什麼。我們沒說一句話,但藍宇的眼睛時刻盯著我的臉。我和藍宇坐在車後面,劉征開車。我看著窗外,我又自由了,我還活著回到這個悉的城市中……突然間,我覺手被輕輕,那是藍宇,他猶豫著將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堅定、執著,他明亮的眸子含脈脈,我啜住他的手,兩個男人的手,那麼用力地握在一起,我覺生疼,他也一定覺得痛,可我們誰也沒鬆開,反而更加用力的握著……
劉征將車開到我家,藍宇說他在車裡等著我們。我和劉征還沒走進家門,老媽早已等在門口,當我走到面前,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的一聲痛哭起來,我攙扶著,盡量使自己平靜:
「沒事了!媽!您幹嗎呀!這不是都好好的嗎!」我聲音哽咽。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
我的妹妹們和劉征都上來解勸,老媽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看著老媽漸漸地笑了,開始惦記車中的藍宇。多大的無奈,我生死關頭唯一想到了兩個人,卻不能同時在我邊。我騙老媽還有些重要的事去公司理,然後和劉征一同出來。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咱媽好些了?」藍宇關切地問。
「好了!見到我就行了。」我笑著說。
「你們去哪兒?我送你們。」劉征問。
「你們不?咱們去吃飯吧?我請客。」藍宇提議。
「還是我請客,算是慶祝捍東平安歸來。」劉征說。
「我想先洗個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厭惡去餐廳吃飯,雖然我已是幾個月沒見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麼樣?」劉征建議。
我們決定去劉征家。那是男人的聚會,房間裡很快瀰漫著酒氣和濃重的煙霧,還不時伴隨著咒罵聲。第一個喝醉的是我,劉征也有些暈乎,藍宇那天喝得很,他看著高興,聽我和劉征大罵世道不公。
「劉征!我要敬你!我要報答你!我們是患難之,我一定要報答你!」我藉著酒勁說出心裡話。為了幫我出來,劉征將自己全部三拾萬存款都搭出去了,這算是為朋友兩肋刀。
「別提這些了,祇要你能出來,就沒白折騰。」劉征說著和我乾杯。
我轉過臉,看著藍宇,他不聲不響地饒有興致地聽我們侃。
「謝謝你那張條,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喝!」他說著向我舉杯……
那個案子終於有了結果。因證據不足,撤銷對我的起訴,但因公司存在許多財務問題,如稅稅等,被巨額罰款,其餘資產退回。對這個結果我已經十分滿意,雖然使我原氣大傷,但我仍可以東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難,我僥倖逃了,可也從中學到很多東西,它改變了我的人生哲學,我開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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