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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越沉在回憶裡，他彷彿又回到兩年前，躲在酒的暗，看著那個男人傻傻地坐在那，或是囁嚅著向人打聽，一家酒，又一家酒，一天，又一天。這個木訥的人，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好幾次就跟在他後。JO開玩笑地說，你還不快現，是哥哥快要變千里尋夫的孟姜了。

沈千越的臉上慢慢地慢慢地浸染上了淺淺的笑意，那從心深一路染上來的笑容，晨中清雅如玉。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個傻瓜！"他歎一口氣， "假如當時他不找我，假如當時我不跟他定那樣一個協定...就好了。"他回過頭來，把頭靠在床欄上，笑容一點點消散，像指間無法挽留的水流。"人這一輩子， 不管你怎麼逃，逃不過命運去。"

整整一個月了，是以誠幾乎跑遍了可以找到的所有的酒，但是他找不到越越。

他想念了他整整八年，好容易找到他，他又消失了。

是以誠從又一家酒裡出來，頹喪地在路基上坐下來，把頭埋進膝蓋裡。

也許，真的是有些莽撞吧。分開的時候，越越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完全不明白自己心裡對他存著的那份心思，他不過當他是一個哥哥那樣地依賴。 現在的他，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從那天看來，是以誠不是不明白的，但是為什麼？他一定有他說不出的苦，但是，他是否願意自己再一次地融到他的生活裡？越 越，你在哪兒呢？

是以誠胡地著頭髮，抬起頭。

一個人，抱著膝蓋蹲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朗如水的眼神，著他，不說話。

意外與驚喜讓是以誠彈不得。

"喂，"那個男孩兒說，"還在找你的越越。"他的聲音慢悠悠地，像歎息一樣"你可真夠癡的。"

說著，他站起來，是以誠下意識地要去拉他，卻見他並沒有轉離開，而是後退兩步，坐在了路邊的欄桿上。細長的一條支在欄桿上，一條拖下來，晃呀晃。

"我說你，"他似笑非笑，"找越越幹嘛？他是你什麼人？"

是以誠也走過去，靠在他邊，"越越，他以前，是我的鄰居，也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的小兄弟。"

"哦，"蘇蘇回過頭來，"原來是青梅竹馬，難怪你念念不忘。咦，你看上去老實，原來那麼小就開竅了？"

是以誠臉紅了。

蘇蘇哈地笑出來，故意用一隻手指從他臉上劃過，"這麼容易臉紅，還怎麼出來混？"

是以誠看著他，他穿著單薄的外套，白的，米的子，映在那深暗的夜景裡，渾上下彷彿只有黑與白兩種，配上他略顯輕佻的態度與語氣，不融和裡，有一種奇異的魅。

是以誠說："你真喜歡穿白。"

蘇蘇問："你的越越呢？他喜歡穿什麼？"

是以誠說："越越啊，他喜歡藍。"

蘇蘇的子打了個晃，是以誠扶了他一下。剎那間，兩人的面孔得那麼近。

是以誠想，越越啊，你長高了很多呢。

他的面容，已退卻了年時的稚氣，代之青年男子的一種簡明的清俊明朗。總是淡淡表的臉，細看之下，非常的生。

蘇蘇知道是以誠在細細地觀察他，忽然低落了眼睫，笑了一下，非常短促的笑，但是是以誠還是敏地捕捉到了他悉的記憶深的味道。

是以誠接著說："越越的父母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他父親是古生研究所最年青最有就的研究員，母親是一個音樂家，本來，他們不太贊越越跟我 一起玩兒，"他憨憨地笑，"因為我的父母是研究所的門房。但是越越，卻喜歡跟在我後。我也...非常地喜歡他。他很安靜，人生得單薄，有點向，戴著副小小 的黑框的眼睛，不太合群，有時會院兒裡小孩兒的欺負，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是會護著他，他是一個，非常招人疼的孩子。我從他十歲起一直帶著他，直到他十四 我十九的時候，我去當兵才分開。回來的時候，我父母已經不在研究院干了，他們家也搬了。"

蘇蘇忽地把臉湊近了來，說："你看，我不戴眼鏡的，你怎麼說我像他呢？"

是以誠手撿掉一片落在蘇蘇頭髮上的落葉，溫和地說："我看過他不戴眼睛的樣子。"

是以誠的五很平常，在一層溫寬和的氣息籠罩之下，卻如同陶坯上了釉，讓人不自覺地被那一份彩那一份溫暖所吸引。

蘇蘇看向夜空，突然說："不如，我們來定個協定吧。"

是以誠問："什麼？"

蘇蘇恢復了那略帶輕佻的笑，說，"我說，不如我們來定個協定。我來扮演你的越越，你呢，繼續找他，三個月，我給你三個月，在這期間，你找到他，我立馬走人，你找不到他，三個月期滿，我也立刻消失，咱們銀貨兩訖，怎麼樣？"

他晃著，笑瞇瞇地，也不看是以誠，自顧自地一口氣說著。

是以誠愣了，然後，他笑了。

"好！"他說，乾脆利落的。

蘇蘇從欄桿下跳下來，"那就這麼說定啦？走了。"

是以誠跟在後面說："我，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去接你？"

蘇蘇回過來，笑著倒退了走，邊說："免了吧。還是我送貨上門吧。"

是以誠呆呆地站在路上，這一晚的奇遇，讓他陷微微的暈眩，頭腦有些發檬，越越，他還是不承認自己是越越，但是，他願意給他三個月。啊，三個月，是以誠想，我們會有三個月的時間啊。

牆角的小蜘蛛，吐結網，困住了自己。但是，他還是貪那窗前的一片溫暖的，慢慢地想爬過去。

那隻小蜘蛛，他說他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