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紫慢悠悠地了白淨的五指，竟劃出個奇低的價錢.

“七文，多半個子兒不要。”

藥鋪掌櫃慍道：“多給個幾文會要你命麼？”

“會！”蘇紫答得干脆，他拈了片獨活在燈下照，“看你這藥材，手粘膩灰暗，說不定是假的，吃死人也未可知。”

作藥材的，最忌人辨真辨假，老板立時黑了臉罵道：“有種你不要買！”

蘇紫遇強則弱，反忝笑道：“我自是沒種的，今兒個買不到我還不走了。”

老板見他本是個無賴，也只得自認倒霉。七個銅子兒七藥，包了扔到他面前。

蘇紫正付了錢，鋪外進來兩三個大漢，後頭跟著個娘姨，怒衝衝地指認道：“就是他！方才在街上順了我錢的賊骨頭！”

蘇紫看清來人，立刻抓了藥包在手，卻還道：“我當哪位金主兒，原是大庭廣眾下拿脯兒蹭我的大娘。”

兩個大漢與那娘姨在一個府上做事，平素也知道這人的秉，當裡下哭笑不得。立時被娘姨狠命捶了兩下，喚狗似地呼喝著他們給蘇紫一頓教訓。

蘇紫肢瘦小，量不足六尺，自不是大漢的對手，兩三下便挨了拳腳。他本就吃得不足，又一氣兒趕了好些路。略撐了會兒便抱著藥包逃跑，出門時還不忘順了一袋桔梗種子，氣得藥鋪老板跳腳。

幾個人追出鋪子，卻哪裡還見蘇紫的人影？一通找之後依舊回到藥鋪門口，卻見到大隊戎裝的兵士立著，中央一把椅，坐著個雕氅鱗的吏。

掌櫃的心裡怯了幾分，賠笑上前，卻被詢問是否有人前來買過大補的傷藥。

“回爺的話。”掌櫃面難，“猛的藥倒沒買過，尋常傷藥倒買了十幾。”

那吏問：“最近一次是何人，你可認識？”

掌櫃答：“草民不認識，言行舉止卻是個無賴混混的模樣。”

吏有些疑，又問道：“可曾有著華麗之人，或是箭武人來你這裡買藥？”

掌櫃努力想了想，終是搖頭。

邊上文士模樣的人提醒道：“他們也有可能改扮了布，大人不妨問問長相。”

吏點頭，掌櫃眨了眨眼道：“那人不到六尺，長得倒眉清目秀，卻嫌太過，對了，額上一道寸余的白疤。”

文士低聲道：“公子晗的一等門客裡未見如此相貌之人。”

吏點頭起上馬，兵士們便又整了隊形出發。留下掌櫃與出來看熱鬧的一干閑人。

“今兒個唱得可是哪出啊？”

“章國君薨，留在我國都城的質子晗，昨夜潛逃了。”

“世子，蘇紫此人您該舍得！”

燈下，李冉虯空首在地，痛陳道：“家國興亡之際，男寵隨，其非徒留後世恥笑？”

“阿紫非是男寵。”公子晗收了書卷在手，冠玉的面龐在燈下熠熠生輝，“他乃我門下食客，患難時又誓死相隨，我棄有其之而去的道理。只怕依了李將之所言，更加落人口實。”

李冉虯道：“公子此番回章，便是要承襲王位，迎娶妃後。蘇紫留在您邊也是尷尬，不如就此放他自由。”

公子晗卻笑道：“此番回章國，第一要務為聯合各小國勢力共擊錢國。蘇紫之姊曾為郭國公寵妃祥夫人婢，日後必能建立奇功。”

李冉虯不屑道：“蘇紫淪落風塵多年，舌燦蓮花，這事公子如何信得？”

公子晗笑道：“清倌尚不算風塵，至於舌燦蓮花，倒真作得說客豈不更好？”

李冉虯蹙眉道：“蘇紫生散漫，刻薄小氣，不服圭臬，如何用得？此刻又不知去了何，留在邊徒增危險！”

公子晗道：“他做事，自然有向我報備。這事我有取舍，李將不必多言。”

李冉虯說不過他，只是依舊跪在地上。不多時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李冉虯立刻捉刀回防，後卻是直通到地面的井壁，從上面沿著繩梯下來一個青年。

清秀的臉龐，額角卻留一道白疤。正是蘇紫。

“就知道是你。我連燈都不滅了。”公子晗笑道。

紫蘇一手提著藥包穩穩地下到井底的巖石上，趟水了耳，作揖道：“勞煩公子替食客心了。”

正說著。井沿上被人用木桶重重地被人磕了三下。原是搜查的人來了，公子晗忙熄了燈燭。三人靜了約一燭香的時間，又聽三聲悶響，才道危機解除。

過了一會又點上燈，蘇紫已窩進了公子晗懷裡。世子竟親自以指腹替他按著太，李冉虯看不下這等親昵之事，心裡正嘆氣，忽見紫蘇抬頭，將七藥擺到了案幾上。

“李大人，這是你的傷藥，我怕留下線索，只能要了較溫和的。恢復得倒不慢，只是不太鎮得住痛就是了。”

李冉虯見他竟是替自己抓藥去的，面上陣青陣紅煞是好看。正不知所措中，井上又下來了一個白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