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開弓難有回頭箭，世上沒有後悔藥。

自從遇見歲棲白那一刻起，兩人就好似被黴神眷顧，先是荀玉卿武被奪，再來是逃命時下大雨，下大雨本是一件好事，歲棲白難以追蹤他們二人，但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加上他們更換的第四匹馬也已經筋疲力盡，兩人便在茫茫大雨之中找尋到了一荒廢許久的破廟，奔進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傾盆而落，將門口的幾塊青石磚從污泥之中沖刷出來。這是一間極荒涼的破廟，大概是廢棄許久了，沒有什麼供奉，蛇蟲鼠蟻隨可見，蜘蛛網破落在懸掛在角落之中，幾尊破落的神像靜靜端坐著，好似鬼怪一般森。

好在房頂當初修葺的還算結實，並沒有雨破損的況，只是過堂風颳得人瑟瑟發抖。

兩人打雨中來，自然沒可能毫髮無損，自然是全都了。卜旎將馬兒系好，就看見荀玉卿四找了些東西，已經生起火來了。這破廟裡頭多得是什麼被蟲蛀過的桌跟柱子，有些已經落開來，落在地上，拿來燒火正適合不過。

荀玉卿簡單搭了個小木架，將下掛著烘烤，這些時日裡他們二人奪命奔逃，神都日漸萎靡。外頭瓢潑大雨嘩啦啦的下著，愈漸大了起來，荀玉卿穿著了的裡，湊在火堆邊烘烤，只覺得渾好似都是寒氣，好在力周轉，不至於毒侵。

沒多一會兒，卜旎也走了過來，正坐在服對面，兩人隔著荀玉卿的外說話。

「玉卿兒，這次實在是我拖累你。」卜旎比荀玉卿還要累一些，他神疲倦，雙目紅腫，眼下發黑，微微嘆道，「不然咱們倆就此分道揚鑣，待我以後甩開了歲棲白，咱們再一塊兒……」

這連日來的追殺實在卜旎快承不住了，他幾乎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無論到什麼地方，不過多久，總會見到歲棲白的影，對方就好像一抹幽魂，片刻不離的跟了他們。

歲棲白帶給卜旎的影越來越重，他們二人雖然還未手，但卜旎已不戰而敗。

荀玉卿什麼也沒說，他暗暗想著這些時日以來，無論怎麼走，好似總也甩不歲棲白，但瞧歲棲白的模樣，又不像是追殺他們二人來的。他的頭髮全了，沉沉的垂在肩頭，像是一團烏雲偎著臉龐，神在火下捉不清。

「玉卿兒？」卜旎連連喚了幾聲，聽那頭沒有反應，心中一慌，還以為荀玉卿生氣了，便急忙從服上頭探過去看他，「玉卿兒，你生氣了嗎？」他這話音剛落，忽然頓住不說了。

自兩人結伴同行以來，他還從未如此時此刻這般與荀玉卿親相，兩人都已渾，本是冷得要命，可卜旎眼下卻覺得心好似被火燒了起來，登時不覺得冷了。

「什麼？」荀玉卿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總算打自己的沉思裡回過神來，忽然抬眸道，「生什麼氣？」

他的裡很寬鬆，出小半細膩雪白的膛，收出一手可握的腰線，裡著上半，袖口已被烘乾了小半，若若現。

卜旎多的雙眸裡似乎溢出了春波，他的心已經飄了起來，本來有些驚慌失措的聲音也開始甜膩了起來：「玉卿兒，咱們倆逃到現在，我決不讓歲棲白傷你一分一毫。」他聲音綿，忽然充滿了信心，「我武功雖沒有他好，卻也輕易死不了的。」

在他心裡，那種痛苦又茫然的心忽然間就盡數消散在這火堆飄逸的火星之中了，他蒼白的臉又有了，他的臉上又多了笑容，他已經暗暗做下一個決定：我死了也要保護好玉卿兒。

這想法一輾轉，卜旎就絕口不提要荀玉卿離開的事了。

荀玉卿對卜旎的春氾濫全然不知，他的眼睛細長而嫵，眼珠子在火下顯得格外明亮，抬眸瞧著卜旎的時候，有一種足以人神魂顛倒的。他的頭髮上都是水汽，末端湊火堆太近，被燙焦了許，捲了起來，看得卜旎心疼不已。

「你說，歲棲白真的想殺我們嗎？」

「什麼？」卜旎一下子還沒有從意之中反應過來。

荀玉卿站起了來，走了兩步，又道：「你雖都沒同他過手，但咱們倆也算是過手，我武功雖是一般，卻也不至於毫無招架之力，你說，你一招之便能奪去我的兵嗎？」

「我哪有那蠻力。」卜旎見他神認真，不甘不願的悻悻道，「你功夫不差，只是基礎壞了些，沒什麼行走江湖的經驗罷了。」

他這話說得實在不大悅耳，荀玉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道：「咱們二人一路換過四匹馬了，又過了這許多時日，歲棲白依舊如影隨形，可見他們想抓咱們，簡直易如反掌，待抓住了，要殺要剮，還不是由得他說話，何必浪費這些時間。」

「說不準歲棲白心理暗，想學貓戲耗子，先捉弄捉弄我倆，待將我們膽子嚇破了，再一劍殺了。」卜旎聽他說起「咱們」二字，不由渾舒爽，打了個激靈，打心裡快活起來，貧道。

荀玉卿搖搖頭道：「不會，他絕不會如此，歲棲白不是這種人。」

其實卜旎本來也是信口開河，但見荀玉卿如此斷然否決，卻又覺得有些不爽快，便拉長了臉道：「你怎麼能肯定呢？我們本就與歲棲白素不相識，只不過是聽過一些江湖傳聞，又怎麼知道他人是好是壞。」

「總之……」荀玉卿明白卜旎的擔心確實有道理，但是他畢竟是看過劇本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武斷，只得嘆了口氣道，「總之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也是我想來如此而已，你信不信也都沒什麼干係。」

卜旎卻莫名有些嫉妒起了歲棲白，雖知他們並不相識，卻仍忍不住心生羨慕，恨不得荀玉卿也在別人面前這般袒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