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雨越下越大，過不大一會兒，破廟裡又闖進來一隊人。

這隊人說多不多，說不，足有七八來個，有男有，皆帶著斗笠，穿著打扮倒是各不相同。領頭的是一個彪形大漢，臉上有三條傷疤，嗓子較，瞧著他們兩人已坐在裡頭烤火，便低低說了一聲：「打擾。」

再沒多話。

他們這幾人似乎極有默契，不大一會兒便生起了火堆，烤暖乾糧一點沒耽誤，裡頭有人了傷，稍先腥味衝過雨水消失無蹤了，但這會兒又蔓延了出來，雖是不濃，腥氣卻非常重。

「有人中毒啦。」卜旎嘻了一聲，繞過服來，枕在荀玉卿肩膀上仰頭說道。

其實卜旎並不怕自己說話被人家聽見，只不過是覺著這樣與荀玉卿說話更近些罷了，荀玉卿只當卜旎說人家壞話要小聲些，因此只是皺了皺眉，倒沒有推開卜旎，悄聲道：「與咱們無關。」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一行人，總覺得好似有什麼地方莫名悉，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荀玉卿與卜旎二人坐在服後面烤火，那行人正坐在另一頭，兩邊互相面對著面，誰也沒將後背出來，但視線卻也並未對上。

那行人裡頭好似是一個青年了傷，他將斗笠摘了，臉上不知是水珠還是汗珠，手抹了把，接過旁遞來的一塊麵餅吃了。他只有一隻胳膊，左臂空空的，倖存的那隻右手腕上還有銅錢大小的傷疤。

銅錢疤，獨臂青年……

荀玉卿多看了數眼，暗道自己是不是走了眼，要真是劇裡的那個男人，他怎麼會同別人結伴而行。

「是非見紅。」卜旎嗅了嗅，臉上忽然出極滿足的神來，「好極了，這非見紅做的正好呢。」

非見紅是一種□□，名字也簡單明了的不行，就是非要見紅不可。它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一旦服，神仙難救，但凡外用，也不得要割削骨。它若當即發作也就罷了，偏還是那種剛中時全然瞧不出來的，待到人發覺，已是皮爛腐，毒四肢百骸了。

若這人中的是非見紅，那荀玉卿倒是十拿九穩了。

秦雁。

痛飲金花酒，萬里悲鴻雁。

秦雁是柴小木的朋友，而且是知己好友，是他買下了柴小木的驢，又收留了無可去的柴小木。他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君子，又溫又和善，一人獨居在詩禪小築之，他在江湖上有很多很多朋友，生平從未與人說過一句重話，好似永遠都是那麼和氣，那般平靜。

前期他在正派男主攻的投票裡高居榜首，後期被猜測是可能是最後的大魔王。

秦雁本來是一個很完的男人，他不缺錢，也不缺朋友，更不缺好，甚至連他的外貌也如格一般的出。秦雁本來可以很完，可惜他沒有左臂，事是起因結果也非常簡單，他的一個朋友惹了麻煩，但到最後卻是秦雁承擔了這個麻煩，中毒之後他就當機立斷的斬下了半截胳膊。

這時秦雁剛沒了胳膊，想來還沒有像是之後那樣一個人獨居在詩禪小築裡，那麼這些人自然也就是他的朋友了。

荀玉卿很輕的嘆了口氣，他對秦雁的印象並不壞，在作者的筆下，這個男人似乎是永遠充滿寧靜與平和的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能以泰然自若的態度從容面對。

但是手臂的殘缺始終令他的心蒙上了一層霾，其實這倒也很好理解，缺了手臂的男人，有時候就像毀了容的人，哪有人願意人擁抱自己的時候，只能用一隻手摟著的，有時候只怕兩隻手都不夠，恨不得對方長出七八條胳膊，把自己死死抱在懷裡，誰都分不開。

「你會不會解非見紅？」荀玉卿低聲問道。

「餘毒還。」卜旎撇了撇，好似瞧出荀玉卿打什麼主意一般，漆黑的眼睛在他上滴溜溜打轉了一圈，聲音忽然變得又甜又膩起來，「玉卿兒，你是不是瞧上人家了？要討好他卻討到我上來了？我可不準！」

他這次說話，嗓子並沒有低，因此說得又亮又響，新店舖子開張拿來賀喜的鑼敲得怕是都沒他的嗓子亮。那一行人簌簌轉過頭來，好似事先排練好了一般，神都很是激，唯獨那斷了手臂的青年只是烤著手裡的乾糧，並不說話。

荀玉卿被瞧得不好意思，便有些著惱，他微微一矮肩，打卜旎頭頸之下溜開，卜旎一個沒吃住勁兒，差點倒栽蔥栽到地上去。卜旎剛要開口調笑，就聽荀玉卿冷冷道：「你救他也好，不救也罷，與我沒有分毫干係。」他將烤好的裳披上，厚如雲的長發出袍外。

他容貌生得豔，語氣卻冷若冰霜，活從志怪小說之中走出的蛇蠍人一般，那行人便又警惕起來，生怕是什麼未曾聽聞過的邪道中人。原先給秦雁遞麵餅的最是明顯，出了極淒苦又難過的神來，手扯住秦雁的下襬，瞧得荀玉卿心裡頭一。

卜旎話一出口就暗糟糕，他與荀玉卿相了這許久，知道這人在意自己容貌生得豔麗，子再是好不過，他倒忘形之下說出這種混賬話來，不由心虛了起來。荀玉卿站著觀雨，烏雲極濃，雨簾大的看不清任何東西，卜旎小心翼翼的湊過來討好道：「好嘛，不就是個非見紅，我解就是了。」

「我可不想討好人家討到你上去。」荀玉卿冷笑一聲，抱臂一字一頓的回道，「你說是嗎？」

卜旎難得老臉一紅，他撓了撓頭髮，忽然從發上取下一枚銀蛇卡子，給荀玉卿別住了散落的長發，死皮賴臉的撞了撞他胳膊，討好道：「誰說你討好的！是我，是我非要救他不可，是我想討好你，還不嗎？」

荀玉卿冷冷瞧了他一眼，忽然道：「在你心中，我生就是如此輕浮放？」其實他這話倒沒做他想，只是覺得難不辛夷的臉就這麼碧池，別人看見了就覺得像是在人？

可是這無心之語，反倒卜旎多想了許多事來，聽荀玉卿這般說，還當他是同自己委屈，恨不得不久前的自己十來個耳，忙道：「自然不是，是我胡言語，胡說八道，胡作非為！」他的漢語說得是見的不錯了，用詞卻偶爾還有些七八糟的。

至於看在旁人眼裡頭，自然是一對鬧了脾氣的人，還是連狗都不肯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