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防在人群中力地向前著,此時的他還未有任何職,無法和員一道迎接天子的車駕,隻能在人流中苦苦掙紮。一陣大力忽地湧來,猝不及防的司馬防腳步踉蹌間,一頭撞上了前方維持秩序的郡國兵,兩人一起狼狽地摔在了道上。
“大膽狂徒,竟敢冒犯天子車駕!”擔任車駕隊伍前鋒的虎賁郎們剎時間拔出了腰間佩劍,下馬圍住了司馬防和那個被他連累的郡國兵,怒目圓睜地大喝道。
司馬防對著麵前不過咫尺的劍鋒,看了眼地上臉慘白一片的郡國兵後強自鎮靜道,“幾位郎,在下是不小心被到道上來的,並非有意衝撞,而這位差乃是被在下連累,還請不要為難於他。”
“先拿下,押到後麵去,不要誤了天子上雒的行程。”見司馬防談吐有節,而且樣貌堂堂,為首的將領倒也信了他的話,回劍鞘後冷聲道,然後命人放了那被嚇呆的郡國兵。
“前麵出了什麼事?”前鋒隊伍的停下,使得車駕的速度明顯慢了一慢,劉宏的目看向了隨侍在車旁的祿大夫等人,這時一名虎賁郎策馬而至,向劉倏稟明瞭前方發生的事。
“回稟陛下,剛纔前方有人攔住了去路,虎賁郎已經將那人拿下,正要押到後麵去。”劉倏下馬後疾步走到了車駕旁答道,這時幾名虎賁郎正押著司馬防從車駕不遠經過。
“帶他過來。”看到被押過的是個穿著白儒生服的青年,劉宏開了口,讓一旁的劉倏和曹節等人都是大為訝異,不知道這位年天子又在打什麼主意。
“喏!”劉倏隻是皺了皺眉,便應聲道,派出了一名羽林郎前去傳令。
司馬防的心很沮喪,他本來是想來一睹天子的威儀,卻哪料會遇到這等無妄之災,想到在潁川的父親要是知道自己的事,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就是那個冒失的庶人?”傳令的羽林郎在司馬防麵前勒住了馬匹,司馬防抬起頭,看著麵前頭盔上著赤紅雉羽的羽林郎,有些錯愕,這時那下鞍的羽林郎替司馬防拍去了上的塵土後朝他道“天子召見,你小子撞大運了。”話音未落,便拉著司馬防朝天子車駕而去。
天子召見,司馬防腦袋裡剎時間便隻剩下這一句話,整個人渾渾噩噩地被帶到劉宏麵前時纔回過神來,當看到周遭的羽林郎們按劍瞪著自己,司馬防才記得自己居然冇有向天子及時行禮,連忙折跪拜道,“庶人司馬防參見陛下。”儘管出河的大族,但是冇有位在的司馬防和那些道旁的百姓一樣,在天子麵前隻能自稱庶人。
“起來吧!”劉宏頷首道,聲音平靜,並未因為司馬防的份而有所波瀾。(司馬防,司馬懿之父,質直公方,雖間居宴,威儀不忒。雅好漢書名臣列傳。仕州郡,曆令、京兆尹,以年老轉拜騎都尉。養誌閭巷,闔門自守。)
司馬防應聲而起,起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戎車上的天子,年的臉龐上有著與年齡絕不相稱的威嚴,讓人有種的敬畏。
“朕此番上雒,邊正缺卿這樣的人才。”在劉倏和曹節驚訝的目中,劉宏緩緩而道,言語間更是用上了對親近的臣子才能用的稱呼,接著在兩人反應過來之前,口詔封了司馬防黃門侍郎的職。
司馬防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失卻了平時的沉穩,黃門侍郎,是給事宮的近臣,位小而職重,足見天子對他的看重,想到這裡,司馬防的脈沸騰,才二十歲的他還隻是個初涉世事的青年,一心想著憑自己的才學報效天子,如今一朝得嘗所願,著實讓他實難自已。
周圍的羽林郎們目瞪口呆,誰都冇有想到司馬防這個冒失的青年會得到天子的青睞而一步登天。
千金市馬骨,劉倏看著一臉如常的天子,想到了戰國策中這個著名的故事。
天子其誌非小,看了眼旁似乎仍未有所覺的曹節,劉倏心中忽地有了幾分快意,當初議立新帝,竇武和曹節達默契,以年者為選,為的便是天子年可欺,隻是他們想不到這一回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臉上出幾分笑意,劉倏走到了司馬防邊,“司馬侍郎,還不快謝過天子恩典。”作為宗室的老臣,劉倏自是樂意見到一個不外戚和宦擺佈的天子,對天子所用的人才當然要多加照顧。
見劉倏派人向道旁的人群大聲宣佈自己對司馬防的封賜,劉宏知道這位宗室出的祿大夫是就算不是站在自己這邊,也至是個明白人。
不久後,人群中和司馬防走散的幾個仆人看著自家的爺換上了黑的服,騎著高頭大馬隨侍在天子車駕邊上時,都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呲牙咧才相信自己冇有看錯,連忙出人群回家中報信去了。
傍晚時分,天子行轅,劉宏在大帳裡看著疾步而趨向自己行禮的司馬防,讓旁的侍為司馬防奉上了座席,“建公,不必多禮。”
“謝陛下賜座。”司馬防還禮後,整肅姿容後端坐了下來,從小養的嚴謹在此時現了出來,即使以最挑剔的目來看也從難以從他上找出分毫的差錯。
“你們都退下。”劉宏看了眼帳聽用的幾名宦,冷聲道,這些人都是曹節安排在他邊的眼線。
“陛下……”為首的一名宦有些遲疑,這幾日的相讓他知道年的天子絕不是一個好講話的人,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朕的事還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劉宏的聲音一凜,目刺得那開口的宦頭一,不敢再出半聲,不過卻和其餘幾人仍是一不地站著。
一時間大帳變得極靜,司馬防看著臉冇有毫變化的天子,心中卻有種莫名的寒意,同時也有些憤怒,這些閹人竟敢如此忤逆天子,實在是可恨。
“來人。”劉宏的手指敲擊著麵前的案幾,開口高聲道,眼神裡著幾分森冷,今日他若是不嚴懲這幾個宦,難免為人所輕,日後宮何以服眾,又如何讓朝堂上的忠直之士對他抱有期。
守在帳外的幾名年應聲而進,個個麵目冷竣,一聲‘喏’後便拿下了那幾名宦,靜待劉宏的吩咐。自啟程上雒以來,劉宏便用一手訓練的二十八名孤兒替換了本來擔任隨行宿衛的執金吾,雖說他如今已是天子,可中執掌宮多年,宦積威之下,執金吾遠不如這些年令行止。
“把他們帶下去,每人杖責四十,你們親自監督,若是用刑兵士徇私或是有人阻撓,便一併拿下罰。”劉宏看著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幾名宦,冇有毫心,若是不能在此時建立威信,日後進宮頭上了位太後,就冇這麼方便了。
“喏!”大聲應喝中,幾名宦被拖了下去。劉宏看向一直沉默的司馬防,“外戚宦專權,朕這個天子倒是被他們當擺設了。”
“陛下,大將軍素有民,想來不會如梁氏那般。”司馬防皺了皺眉,他聽得出天子不獨對宦不滿,對竇氏外戚也頗有戒心,不過他也不覺得天子多疑,自孝章帝以後,曆代外戚哪一家不是把持朝政,弄得天怒人怨,最後不得善終。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劉宏手指敲著幾案道,年的臉龐上那抹凝重看得司馬防一凜。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司馬防心中默唸,忽然能會到天子心中的那份憂慮,畢竟世事難測莫過於人心啊!
“建公,朕今日所言,隻是一時懷,你毋須放在心上,也許大將軍是博陸侯(即霍)一般的名臣。”劉宏忽地笑道,今日和司馬防所言足矣,若是說得再多就顯得他心狹窄,無容人之度。
司馬防點了點頭,他生嚴謹,知道剛纔那些話的分量,天子是大將軍所立,若是話傳了出去,難免讓世人多有非議,以為天子刻薄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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