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行轅中軍帳前，被帶下的四名宦臉慘白，一旁的幾名羽林郎有些遲疑地看著那些麵無表的新晉執金吾，這些按刀冷視的年眼神中帶著的淩厲氣息讓他們有些寒意。

猶豫了一下後，執的羽林郎們看到那些年臉上出了幾分不耐和鷙後，都是一凜，最後天子的威嚴勝過了宦的積威，他們忠實地執行了天子的命令。

慘聲在晚涼的夜風裡迴盪了起來，此時整個行轅的人們都知道天子下令杖責四名宦的事，不過冇有多人抱以同，那些羽林郎和虎賁郎反倒是心中有些快意，這些年來，他們被這些閹人呼來喝去的使喚，早就憋了一口氣。那執刑的幾名羽林郎幾下去以後，手上的力道越發使地重了。

曹節聽著越來越近的慘聲，眼角不由自主地跳著，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他們這些宦能坐擁權勢，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天子隻需一句話，一道旨意，就能讓他們萬劫不複，竇武和那些清流，黨人不得借天子名義要他們的命。

當曹節趕到中軍帳前，心裡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行刑的羽林郎卸了盔甲，著膀子，分明是狠著勁在下死手，看到四個心腹隻剩下半口氣，臉變得鐵青一片，當即喝道，“住手。”不管怎樣，他都要保住這四人。

祿大夫帳，劉倏聽著親信的回稟，沉不語：曹節是靠著太後而起的中新貴，天子此舉無疑是在打曹節來樹立威信，想到此，劉倏看向自己的親通道，“準備筆墨。”

“天子有令，阻撓行刑者，一併拿下罰。”看到執的幾名羽林郎停下看向自己，為首的年臉猙獰地說道，十七歲的他是二十八名孤兒中年歲最長的一人，母親是人儘可夫的，從出生起他就是這世上最卑賤的雜種，直到為孤兒的他遇到劉宏，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

曹節被麵前像狼一樣兇狠的年嚇住了，不過很快他就恢複了冷靜，看著麵前穿著執金吾盔甲的年尖聲道，“我要見陛下，誰敢拿我。”

“拿下！”見那些羽林郎舉止不前，為首的年猛地拔刀，明晃晃的刀鋒剎那間到了曹節麵門前，一人的寒氣駭得曹節踉蹌退後了幾步，差點摔在地上，這時那為首的年後，幾名如狼似虎的年已自欺前，刀抵住了曹節後的幾名宦，隻看得中軍邊上的士兵們都是目瞪口呆。

“把他們服都給了，每人四十杖。”回刀鞘，為首的年沉聲喝道，他此時對那些羽林郎已是極為不滿，天子的命令豈容遲疑。

“你大膽！”曹節被按在地上，尖利著嗓子大喊了起來，心中既怒又驚，他萬萬想不到這些跟著天子上雒的年竟敢如此對他這箇中常侍。

“你大膽！”在司馬防和其餘幾名執金吾的年護衛下，劉宏出現在了中軍帳前，幾乎是剎那間，四周的士兵和羽林郎們都是連忙迎駕。

被鬆開的曹節看著年的天子戲謔的眼神，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不過他並非庸人，深知能能屈的道理，當下便不再掙紮，隻是默不作聲地靜靜跪著。

不愧是在宮中任事多年的老狐貍，劉宏心中冷笑，隻要曹節開口，不管他說什麼，都會陷被，可他偏偏此時閉口不言，以退為進，卻是一步好棋。

“朕對執金吾說過，這四人每人杖責四十，若是用刑兵士徇私或是有人阻撓，便一併拿下罰。”劉宏坐在旁執金吾年搬上的胡凳後，環視四周的士兵和宦，最後目落在了曹節上。

“用刑。”看到曹節想要張口，劉宏斷然喝道，毫不給曹節說漂亮話的機會。

天子親自監刑，執的羽林郎哪敢怠慢，都是用儘全力，曹節本想充回好漢，可不過五下，他就淒慘地哀嚎了起來，直看得四周的士兵和宦心驚不已。

司馬防站在劉宏後，渾熱沸騰，出士族門第的他對把持朝政，迫害忠直的宦疏無好，而祿大夫帳，劉倏一邊聽著約的曹節慘聲，一邊寫著給陳蕃的信箋，心中也是說不出的快意。

四十杖打完，曹節和四名心腹都是奄奄一息，背上模糊。“送曹常侍回帳。”從胡凳中站起，劉宏瞥了一眼地上的曹節，轉而去，後是目崇敬和畏懼的一眾羽林郎和宦，天子是不容冒犯的，他們的心中隻剩下這個念頭。

“陛下，營外有王杖耄耋自稱是司馬侍郎的家人。”天子帳前，一名羽林郎趨前而稟，就在剛纔一駕馬車停在了行轅外，幾名仆役扶著一位持著鳩杖的老人在營門前求見，守門的軍士不敢怠慢，立時便報了上來。

“建公，你代朕前去迎接。”按照漢律，年過七旬的老人可賜王杖，秩比六百石，其中又有細分，以司馬氏在河的地位，過來的老人份不低，劉宏自然要示之以好。

“喏。”司馬防應道，連忙隨著來稟的羽林郎趕向營外，族裡過了八十歲，持王杖的耄耋就隻有曾為豫章太守的祖父了。

“陛下？”見天子在司馬侍郎走後止步不前，新來服侍的年輕宦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曹常侍那。”天子的臉上冇有半點表，年輕宦不敢猜測，隻是連忙在前引路，謹守自己的本分。

“你什麼名字？”一路觀察著這個由祿大夫推薦的年輕宦，劉宏忽地開口，他所要對付的隻是宮中形勢力的政治集團，而不是所有宦。

“回陛下，小臣郭喜。”年輕宦被問及名字，有些寵若驚，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你讀過書。”見郭喜回答頗有章法，劉宏心中一，秦漢以前，宦為執事宮的臣仆，多讀經書，不乏才乾之士，這個郭喜倒是值得扶植一下。

“小臣時讀過些書。”郭喜出雒的中戶人家，和那些因家貧被送宮的宦不同，他是被父親寄予耀門楣的厚而送宮的，此時見天子詢問，他心中蟄伏已久的誌向再次振了起來。

“前朝宦多橫行不法，朕不希邊的人也一樣。”聽著天子的話，郭喜的膛劇烈地起伏了起來，連忙跪了下來，“陛下，……”

“起來吧！”劉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年輕宦，打斷了他的話，“朕看重的是‘行’，而不是‘言’。”

“喏！”郭喜起時，曹節帳外的士兵正要跪下，劉宏揮手阻住了他們，隻是徑直進了帳。

床榻上，曹節麵慘白，子虛得很，他邊服侍的宦看到天子進來，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叩頭道，“參見陛下。”中軍帳外的那頓杖責，著實讓他們這些宦心驚膽。

“曹常侍，你有傷在，就不必起來了。”看到曹節掙紮著要下地，劉宏不輕不重地說道，接著揮退了曹節旁的宦，隻留了郭喜在邊。

“陛下……”看著目冷冽的天子，曹節心頭一陣發虛，天子雖年，卻是強橫之輩，今日之事，讓他想明白了，如今外有竇武和陳蕃虎視眈眈，殺他和王甫侯覽等人而後快，太後能護他們一時，卻護不了他們一世，這世上能保住他們的隻有天子而已。

“朕來此，不是想聽你曹常侍的效忠之辭。”劉宏走到曹節麵前，看著這個驚疑不定的宦魁首道，“你不該去找趙撓，妄圖欺朕。”

曹節心中涼，他知道趙撓邊一定有天子的耳目，自己的心思怕是早已被天子看，想到這裡，即使他再自負，也不由嚇得哆嗦了起來。

“朕也不多言，隻要你按朕說得去辦，朕饒你一命。”看著從床榻上撲下，跪在自己麵前不停叩頭的曹節，劉宏的目就像是戲鼠的貓那般冷酷。

曹節知道自己輸了，而且一敗塗地，離開雒的他失了本，如何是心機深沉的天子對手，現在他隻希天子說話算數，能饒他一條命。

“郭喜，去拿筆墨來，讓曹常侍給你寫封舉薦信，也好安心在這靜養。”劉宏看著一臉慘白的曹節，聲音淡然。

“陛下，還請您放過下臣的家人，否則的話下臣寧願一死。”曹節並非庸人，當聽到天子要自己舉薦那個郭喜的年輕宦時，他就知道一切休矣，王甫，侯覽，張讓等人不是天子的對手，饒自己一命隻是天子的假辭罷了。

“朕答應你。”劉宏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忽然變得強的曹節，沉許久後道，這個曹節不愧是曆史上發政變，誅殺竇武，陳蕃，掀起第二次黨錮之禍的人，隻不過從自己寥寥幾語中就窺到了他的佈置。

“多謝陛下。”曹節叩頭苦笑，接著拿過了一旁郭喜奉上的狼毫，在展開的帛紙上揮筆而寫，不過片刻便一蹴而就，寫完以後他看也不看，直接呈給了一旁的郭喜。

接過墨跡未乾的帛紙，劉宏仔細看了一遍後，朝曹節道，“算你有心，朕便饒你一命又何妨，日後做個布，好好調教家中子弟。”說完轉離去，在帳外留下了四名執金吾和白日裡對曹節用刑的羽林郎及其部下兵士。

“恭送陛下。”伏在地的曹節嘶啞著嚨道，他出賣了其他人，不過那又如何，隻要活著，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天子容不得宦政，同樣也容不得外戚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