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很快到了《不夜之城》再次試鏡的這天,楚繹一大早起來收拾自己。
三月中,s城的天氣已經非常暖和了,從窗口下去,院子裡綠草如茵,叢植的灌木鬱鬱青青,燦爛,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吃完早飯,秦佑把他一直送到門口,「好好表現。」
楚繹眨一下眼睛,「放心吧。」剛要轉離開,秦佑突然手到他左邊頸側整了一下他的襯領子。
楚繹愣下,而後笑容更大了,看著秦佑上還穿著一家居服,問:「上午不出門嗎?」
「待會你趙叔過來談下合同的事,我下午的機票,去東北。」
秦佑說完拍拍他的肩,雖然還是一臉肅然,但墨的眼眸,目溫潤得就像這個季節融融煦煦的微風。
楚繹只覺得渾沒有一個孔不舒坦,不過,今天試鏡之後不管結果怎麼樣,他也要去外地,《絕代風華》後期製作完畢,即將上映,繁忙的宣傳期開始了。
這次試鏡,楚繹還是排在最後上場,他表演的段落是燕秋鴻臨時挑的,跟他經紀人估計得不差,確實是男三號角靳揚。
靳揚這個角是個年輕的客機機長,總的來說妻奴忠犬屬,無論是小說還是劇本,他臺詞中出現頻率最大的兩個字就是,老婆。
燕秋鴻挑出的這段,是靳揚因為臨時加飛航班錯過和妻子約定的人節約會後,道歉的場面。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像只大狗,無賴又可憐地纏著人祈求原諒順便謀求福利。
誰知一段劇結束,燕秋鴻笑著對旁邊製片方的代表說:「很切,本出演,這個角很適合他,你說呢?」
楚繹很想知道這個本出演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表演完,這天的試鏡也就算結束了,燕秋鴻跟他一塊兒走到院子裡,上下打量他一陣,說:「你現在這樣還瘦了些,靳揚這個角格比較健壯,渾腱子的那種。開機之前,你得去找健顧問,知道嗎?」
楚繹前一陣為了男二的角特意節食過,恢復以前的格也不難,這會兒聽燕秋鴻這話的意思,這是準備用他了?
他十分克制地微微笑,「我知道了,謝謝燕導。」
燕秋鴻又下,呵呵笑地說:「你穿機長制服應該不錯,秦佑……」
楚繹略微睜大眼睛,秦佑怎麼?
燕秋鴻輕咳一聲,正說:「我是想問,秦佑最近跟你有聯繫嗎?」
真的嗎?那你剛才為什麼笑得那麼yin,但楚繹還是點了下頭。
一直把楚繹送出院門,燕秋鴻轉正準備回屋,突然聽見後有人了聲:「秋鴻。」
轉看見蔣瀾施施然地朝他走過來,走到他邊,蔣瀾眼神看向楚繹還沒消失在轉角的背影,「楚繹,他今天也是來試鏡的嗎?」
燕秋鴻沒說話,蔣瀾一把攬住他的肩,「走吧,關於靳揚這個角,我又有了些新見解,咱們流流。」
而此時此刻,在秦佑別墅的庭院裡。
秦佑斜斜靠坐在靠背籐椅上,肘彎撐著扶手,一隻手拿著文件,低頭認真地翻看。
隔著一個圓幾,趙臻蹺坐在一邊,看一下手錶,「今兒我家閨學面試,不知道這會兒怎麼樣了?」
秦佑手上文件剛好又翻過一頁,聽這話,俊眉微蹙,也抬腕看了下手錶。
趙臻也不是別人,因此說話也沒留意多,「楚繹今天也試鏡,這會兒應該快回了。」
從小到大,秦佑可一直是跟誰都沒法親近的子,趙臻這一下吃驚不小,「楚繹現在住你這?」
秦佑嗯一聲算是回答。
「我說你跟他到底怎麼回事?」
秦佑淡淡地說:「他那最近不方便,在我這暫住幾天。」
趙臻知道只能問到這了,不過要真有別的什麼,秦佑想必也不屑對他瞞。
因此打了個哈哈:「也是,楚繹那子乖巧討人歡喜的,什麼事都不會做得讓人不高興,一起住也沒什麼不自在。」
秦佑這下總算抬起頭,極其自然地說:「有時候也鬧騰。」
趙臻本來想點個頭算是應和,但想想又不對,這是謙的誰的虛吶。
這語氣這用詞,他整個人都不淡定了,轉頭認真看著秦佑:「我說你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在說自家孩子,跟我說我家閨的一模一樣。」
說著就忍不住笑出聲了,「不是,你也就比人大個七八歲,怎麼聽著像是把人小楚當兒子看呢?」
秦佑放下文件,撐著扶手站起來,眼皮都沒抬一下,「我願意,怎麼了?」
趙臻笑完,「那他試鏡的事,你手了?」
秦佑這才轉頭,幽深地雙眸定定看向他,沒說是,但也沒否認。
正說著就聽見汽車剎車的聲音,同時朝著院門的方向看過去,沒一會兒,楚繹高挑頎長的影出現在門口。
楚繹看見他們在院子裡,立刻頂著一臉明晃晃的笑小跑過來。
那笑容比此刻幾近正午的還耀眼,楚繹過來跟他們兩人打完招呼,而後迫不及待地笑著說:「我試鏡通過了。」
趙臻道了句恭喜,而後目下意識地轉向站在一邊的秦佑,看見了他一輩子都想不到也忘不了的一幕。
秦佑俊無儔的面龐,素來冷漠的神有一瞬間似有似無的驚詫。
隨即,本來冷的線條迅速舒展開,好看的薄角勾起一個極其含蓄的弧度,潭水一樣深沉的黑眸,驚喜的芒浮,一切恰到好。
還很輕地一下眉,問:「這麼順利?」
這樣表達突如其來的欣喜,太合漠然又寡言的秦佑本人了,眼角眉梢,任何一個細節作再逾一毫一厘對他來說都是浮誇。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趙臻直想扶額捂臉,特麼這點小事,只要秦佑手就是十拿十穩,心知肚明能的事,現在跟這裝什麼啊裝。
楚繹回頭取完行李還得趕去機場,跟趙臻打了個招呼就進屋了,秦佑跟他一起。
趙臻坐在院子裡,依稀聽到越行越遠的兩個人的談話。
聽見楚繹興勁兒過了,低聲音說:「秦叔,我也不敢相信今天居然這麼順利,燕導是你的朋友,我應該多是借了你的。」
又聽見秦佑坦然地回答:「我跟他在這方面,向來沒什麼。」
趙臻:「……」很好!
不愧是,影后的兒子。
同一天的航班,一個往西,一個向北。
楚繹和秦佑的工作都很忙碌,即使住在一起,晨昏相對的閒暇,其實對他們來說每一天都是難得。
晚上楚繹回到酒店,電視裡播放著天氣預報,遙遠的東北城市,三月,下了一場大雪。
東北的冰天雪地,和西南的和暖艷,幾乎隔著半個中國。
楚繹有兩個手機,其中一個微信是圈裡人,另外一個是寥寥幾個圈外的好友。
晚上十一點,燈火闌珊下的城市慢慢陷夜的沉寂。
消息發出去:【睡了嗎?o(n_n)o~~】
不是他不想打電話,只是,秦佑私人領地那麼強的人,怎麼會喜歡十一點之後猝然而來的電話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楚繹躺在床上都有些昏昏睡,短促的信息提示音。
【應酬剛回。】
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很典型的秦佑的風格,但跟平時面對他時簡直大相逕庭。
楚繹躺在床上懊惱地翻了個,怎麼辦,我得了一種名「秦叔一高冷我就想一」的病。
於是,第二條信息發出去了。
【據說東北下大雪,明天拍一張雪景給我好嗎(╯‵□′)╯︵┴═┴】
又是若干分鐘後才有回復,這次是一張像是剛拍的照片。還附送文字【看一眼就乖乖睡覺去。】
照片明顯是從窗口拍出去的,近的雪地,遠雪青松的玉樹瓊枝,都被路燈照得暖黃,安寧靜謐的雪夜,楚繹看著甚至能想像到秦佑站在窗口的樣子。
轉眼《絕代風華》首映,首映式在帝都。
這是楚繹參演的第一部電影,戲份不多,但也是經紀人很不容易爭取來的,首映式當天,說心裡不激是假的。
秦佑剛好是這天中午的飛機回家,楚繹估著他這個時間人在機場,後臺的休息室裡給秦佑打了個電話分喜悅。
秦佑的聲音著笑意,「你的第一部電影,這麼說,我回去一定要看看了。」
一個人去電影院的事,秦佑那個怕是真能做得出來,楚繹連忙豪爽地說:「秦叔你別急,等我回去請你一塊兒。」
想想怪不好意思,其實他的鏡頭應該就那麼幾個。
但這還不是全部,但所有的宣傳和互環節完畢,楚繹坐在臺下看完他自己所有的表演就悔了,放映廳這等昏暗的線都掩蓋不了他的尷尬。
活完畢,散場出來,劇組另一個男演員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各自上車前還特意過來跟他說話,眼風那一個骨,別有意味道:「我西山別墅那邊有批朋友從波爾多的酒莊帶回來的好酒,怎麼樣,去喝一杯嗎?」
楚繹哭笑不得,十分得地婉拒了這位仁兄的邀請。
楚繹回s城這天,飛機晚上九點才落地。走進院子,看見二樓窗口出的暖融融的燈,時隔多年,他突然有了那種久違的,有家可回的覺。
打開門,秦佑沒像往常一樣在二樓起居室看電視,一樓空曠的客廳,他進門,秦佑站了起來,楚繹還在門口就放下行李箱,熱地展開雙臂,「秦叔——」
秦佑一愣,但隨後就笑著走過來,楚繹迎上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後兩個人一塊去二樓,十分愉快地說了些出門時到的趣事。
在起居室聊了一個小時,楚繹犯困將要回房的時候,秦佑說:「對了,明天週五,晚上你要是有空,咱們就去看你的電影。」
楚繹本來欣然的神頓時僵住了,他覺得自己完全已經石化在原地。
只差秦佑出手指輕輕一點,就能劈里啪啦,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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