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嚴家夫婦雖然總來蹭飯,但通常都不會兩手空空地來,有的時候拎些禮品食材來,更多的時候,則帶著讓邵父大興趣的最新消息。
邵氏的第一家酒店開幕儀式在兩個星期之後,嚴頤開口說完這話桌上就安靜了。
邵衍沒管他們的滿腹心事,自己朝著桌上一疊綠外皮的糕點怒了努,田小田立刻會晤,輕輕夾了一個到他的碗中。一清淡卻抓人的甜香切割開桌上各種菜品織出的稠香氣,就連坐在對面的嚴岱川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邵母和邵父原本還在醞釀的低落頓時被打下半截,邵父一邊筷子夾菜一邊輕聲道:“開吧開吧。爸也盼著這一天多年了。”他說著咬了口糕點皮,忍不住輕輕唔了一聲,盯著糕點裡玫瑰的餡料問邵衍:“我吃著這個味道……是你做的吧?裡面放了什麼?”細節上見功夫,田小田可沒這個手藝。
“這是翡翠豆。”邵衍把裡的東西咽下去之後才說話,“糯米皮合獼猴桃開,餡是用我之前荊條腌的桃花拌紅豆沙弄的。”
人嗜甜,邵母和李玉珂聽得口水都差點掛下來,邵父一吃就更加停不下口。翡翠豆表皮甜甜涼涼的,大約被冰鎮過,咀嚼起來口彈牙,和大部分中式糕點有著明顯的區別。餡料不太甜,豆沙是手工做的,帶著豆子最原始的清香,配合荊條和桃花瓣的甘甜,糅雜一種讓舌尖無法割舍的滋味。
嚴頤一口一個:“這個就是你們之前說的門宴上的菜?要都是這種水平,那提早一些開售,未必比不上邵家酒店開張轟。”
“五涼三十熱八道糕點兩道湯呢,這才其中一道甜點,還有配餐的酒水現在也是沒影子的事兒,門宴還早得很。”邵衍吃了一個就膩了,他喜歡重甜,但放到讓他覺得滿意的程度別人就不吃了,所以翡翠豆這道甜品並不和他口味。自己研究的點心裡他最的是玉豆,拿水泡出的豆子磨出的豆漿點豆花,所有調味的工序在豆花型之前就已經做好,豆花甜綿,再舀上一勺芝麻、小核桃、杏仁和花生米炒香後磨的,最後鋪一層甜甜的牛——吃進口中後*、香、干果香層層包裹,說是絕世味也不為過。皇帝為這道菜賞了他十好幾回了,千秋宴、各宮嬪妃的生辰、太後的壽誕都要點,每次都吃得眼淚汪汪大呼過癮。
李玉珂可惜道:“要是能在邵家酒店開業之前把這些菜推出來,咱們保管能把邵玉帛的風頭搶個一干二淨!”
嚴頤拍了一把:“說什麼呢。倒是衍衍,你現在手上有邵家百分之五的份,邵家酒店開業你要去嗎?”
邵衍這段時間惡補了一些金融常識,也漸漸明白了份這玩意兒有多貴重,聽到嚴頤的話才知道自己還有出席集團重大活的權利,不由問:“我這百分之五的份能做什麼?”
邵父邵母都低頭沒說話,邵衍從出院之後對很多常識就變得完全沒印像了,每當他問出這種問題的時候,夫婦倆心中就會很自責。
嚴頤仿佛沒看到桌上怪異的氣氛似的,樂呵呵解釋:“你可別小看自己手上百分之五的份,你叔叔恐怕日思夜想淨琢磨著要怎麼把你這百分之五給弄去了。邵家東不,到你爺爺手上的也就百分之四十,給了你百分之五之後你叔叔就剩下百分之三十五了。集團裡大部分是零散的東,百分之五已經不了。你還是邵家的直系子孫,集團裡當初看好你父親的不。多去集團裡面,除了這種酒店開張,平常還有東的例行會議,對你自己和你們家都是有好的。”
“是嗎?”邵衍手指無意識地著餐盤,目在邵父邵母略微黯然的臉上掃過,指尖點了點桌面,“門宴要在邵家酒店開業之前推出也不是不行,配餐的酒水有了原料之後釀起來也是很快的。就是需要梅花和當季的冬雪。我原本打算等A市下雪之後再開始做的。”
嚴頤一臉聽天書的表:“花瓣和雪?現在環境污染那麼嚴重,雨都酸了,下的雪還能用?”
邵衍皺眉,他確實發現到了現代在環境上和過去的一些不對,好比上次他在天頂接了一盆雨水原本打算用來熬冰糖,結果卻發現雨水的品質比家中水管放出來的帶有奇怪化學味道的水還要差一些。
田小田見師父這個表,小心翼翼給他滿上茶杯:“不能用茅臺嗎?”
邵衍搖頭。他喝過邵父藏的好年份的茅臺,味道確實不錯,濃醇厚重,堪比供。但這酒和他的花釀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門宴的菜品致奢費,再配上這樣出彩的酒風格就太濃艷了:“口不同,那樣釀出來的酒味道清爽。”
田小田不敢說話,默默低頭飯。邵衍鎖著眉頭垂首沉思,臉上的表有些不痛快,周的氣場也一下子變得生人勿近起來。嚴岱川瞥了邵衍雪白的臉蛋一眼,忽然開口:“J省九月就下雪了。”
什麼?大伙將目落向他。
看邵衍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的模樣,嚴岱川稍稍有那麼點得意,表卻依舊雷打不的平靜:“我後天要去J省談生意。J省污染,雪的質量應該不錯。你要多,我讓人幫你帶回來。”
邵衍倒是沒料到他能說出這種話,看著嚴岱川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察覺到他的這種變化,嚴岱川悄然直了腰板。
邵衍點頭:“多謝了。”
你也有今天!嚴岱川矜持地笑了笑:“不用客氣。”
“等等!”邵衍得到了他的回應,忽然起朝著樓上走去,田小田一口翡翠豆吃到一半還瞇著眼睛,看師傅走了,有些無措地坐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人,下一刻忙不迭跟著追了上去。
哎呀嚴岱川那個痛快啊!簡直通舒泰!談了多筆生意也沒像今天這麼爽過,邵衍居然正眼看他了有沒有,那可是大爺邵衍!
邵衍上樓了大約有半個鐘頭,隨即拿著兩張紙走了下來。嚴岱川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因為邵衍的刮目相看心還在飛揚,便看到邵衍笑瞇瞇走了過來,將紙遞到自己面前。
他下意識接了過來,朝紙上一掃,目頓時就亮了——好字!
看模樣像是用筆寫的,滿頁干淨凌厲的小楷,字字工整漂亮,活那麼大把年紀了,他見到這樣俊秀的字。
嚴岱川因此便有些愣,心中的歡快緒還在翻騰,茫然就問:“這是什麼?”
“你看啊!”邵衍將他的手朝眼前托了托,嚴岱川眼睛盯在字上,跟著就念了出來,“采雪以松、柏樹為佳,積雪須過三尺。淨鏟撥開雪頂一尺雪層,取距離地面至一尺的中部雪絮,放存放過陳年兒紅的老酒壇中,全程低溫運送……這什麼?”
“采雪的要求啊。”邵總管滿臉的理所當然,還把紙拂開,出同樣寫地麻麻的下頁,“小田說J省產人參鹿茸上等的木耳香菇什麼的,你一起帶回來吧,回來的路上會不會經過直……河北?有好的碧粳新米,也記得多買些。飯店裡帶回來的這些一點香氣也沒有。”
嚴岱川咽了口唾沫,細細看紙上的字兒——香菇一百斤、木耳一百斤、百年老參十支、碧粳新米一百斤……等等等等。
他將眼神落在邵衍臉上,試圖找出一點對方這是在開玩笑的可能。
邵衍拍了拍他的肩膀,湊近挨著他坐下,手掌在他後背不斷地,語氣親昵:“之前多有誤會,沒想到小川哥竟然這樣熱心腸。還勞你替我跑這一趟,人我記下了。”
被他一,嚴岱川整個後背連帶頭皮都炸開了,他不聲地把邵衍的手給扯了下來,順便疊好紙揣進兜裡,目盯著自己的碗碟:“不用客氣。”
邵衍還湊在他邊說些謝的話,好像極開心,雖然表不大,但能看出眼裡都帶著笑意,整個人上還泛著翡翠豆餡料那荊條桃花的甜香,很淡,但確實是存在的。嚴岱川垂首看邵衍,對上對方微彎起來的一雙眼,目忍不住變了一些。剛想去對方發蓬的腦袋,後背忽忽悠悠的,剛才被扯下去的手又詭異地爬了上來。
他忍不住了,倏地一下站起,把滿桌人都嚇了一跳。
嚴岱川輕咳,拿桌上的餐巾,沉聲道:“我吃飽了。既然要準備那麼多東西,我就回去先安排了。各位慢用。”
邵父和邵母很不好意思,嚴岱川剛才讀的采雪要求就已經很麻煩了,采這點雪估計還要專門派人找到深山裡去,更別提還要帶各種各樣的原材料回A市。人家原本去出個差的,結果弄得像是糧商,保不準還得弄冷庫車,這得多大靜啊?
邵母有些責怪地瞪了邵衍一眼,帶邵父一起起送嚴岱川出門,一路謝不斷。嚴岱川一邊客氣一邊推辭,臨出門時回頭看了邵衍一眼,邵衍正伏在椅背上看他,姿勢懶洋洋的,笑容又親昵又古怪,剛才嚴岱川的那只手現在托著臉,皮和臉蛋白一個,手指細細長長的,小拇指尖在角一劃一劃地勾——的和甲那也是一個的。
嚴岱川腳下一個踉蹌,轉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坐在車裡他一路目落在車窗外,腦海中閃過剛才邵衍對他微笑的一幕,沒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小變態。”
*****
邵母送完嚴岱川,回來的時候順手給了邵衍一下:“你呀!專給你小川哥找事,他談生意已經夠忙的了,還添。”
“有什麼關系!”聽這樣說邵衍李玉珂反倒不高興了,責罵妹妹道,“他不也為了你們嘛?打他干嘛?衍衍出院才多久你至於為點小事這樣嗎?讓小川帶點東西而已,吩咐一聲的事兒,又不用自己進山去找。”
嚴頤當做沒聽到,傻呵呵地低頭繼續吃。
邵衍笑瞇瞇地趴在椅背上張吃田小田夾來的炸春卷,心好極了,順手就拉了下母親的袖子:“邵氏的東會議都在什麼時候?”
邵母眼神一下子變得很疼惜,握住邵衍拉袖子的手了,湊近兒子坐下,那邊的邵父算算日期:“每個月中旬要開一場,今天十三號了,還有兩三天吧。”
“噢……”邵衍拖長聲調點了點頭,轉了個方向趴在了邵母的上,腦袋枕在邵母的肩膀上懶洋洋道,“幫我找套服服,我這次要去。”
邵母給他一趴,心險些化開,寶貝兮兮地摟著兒子拍了拍後背,表都漾起來了。邵父盯著兒子和老婆的互,有點眼饞,到底保持住了威嚴的表現:“你能行嗎?”
邵衍不理他爸,專心開始吃田小田叉給他的西紅柿拌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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