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部分熬過高考後就放飛自我的大一生一樣，許煦不再有學業力，加上又投奔了大軍，學習自然是靠後站，冇有拿獎學金的雄心壯誌，隻要績不難看就行。至於程放，雖然是風雲人，但他的風雲不在學習上，而是在各種學校活中的現，自然也不會在學習上為許煦當榜樣。

期中考試比較簡單，兩個人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過幾次星克，說是複習，其實大多時候也還是聊天打瞌睡玩手機。

去的時候，柏冬青幾乎都在兼職，他似乎不說話，每次隻是簡短和程放打招呼，然後朝許煦微笑著點點頭。

許煦冇怎麼和他說過話，偶爾坐在座位上不經意往吧檯一看，他大多數時都在低頭默默做咖啡，有客人點單，除了禮貌詢問一兩句客人需求，很開口說話，但因為臉上一直帶著淺淡的笑容，所以並不會讓人覺冷淡，反倒有種春風和煦的溫和。

而自從認識後，除了星克，許煦在宿舍區三天兩頭也會見到柏冬青一次。宿舍區不大，法學院男生宿舍和生宿舍也就隔了一棟樓，如果作息規律，中午傍晚在通往食堂和水房的路上，其實遇到的機率不會太小。

許煦想，也許之前和這位學長也肩而過很多次，隻是他在人來人往的學生中太過平凡無奇，所以從來冇有注意到過這樣一個男生。

然而奇妙的是，如今無論隔多遠，總是能一眼看到他，畢竟他確實是一個模樣生得很好的男生。有時候隔得近，就會笑著和他打聲招呼，他則會抿微微笑著點頭迴應。

他似乎總是行匆匆，多數時候是從開水房和食堂回宿舍，不是提著四個暖水壺，就是抱著三四個飯盒。大學男生尤其是文科男生，哪怕是重點大學，到了大三課程不那麼多的階段，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整日過著墮落生活，晝夜顛倒地在宿舍打遊戲。程放宿舍幾個傢夥經常都是睡到中午纔起來，想來也隻有柏冬青這種優等生，纔會如此作息規律。

一日傍晚，許煦和程放現在外麵吃了晚飯回來，恰好撞見拎著四個熱水壺的柏冬青回宿舍。

程放隔了幾米遠就和他打招呼：“老三！你待會兒晚上是要去兼職吧？”

柏冬青走過來，點頭：“嗯。”

“那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在藥店帶盒寶，我常吃的那種，回頭給你錢。”

“好嘞。”柏冬青微微笑著應道，而過時，朝被程放牽著的許煦點點算是打招呼。

待走了幾米，許煦忍不住扯了扯程放的手臂：“我每次看到柏學長打水，都是拎著幾瓶，是幫你們打的吧？”

室友之間幫忙帶飯打個水不足為奇，許煦宿舍幾個也會經常乾這種事，但從來是流著來，絕不對總是一個人。而這兩個月下來，許煦是從來冇看到程放去打過熱水，不過幫自己倒是提過幾回。

程放聽問，點頭道：“是啊！反正他每天去食堂吃完飯都是要打熱水的，就順手幫我們打了，免得我們這些懶得去食堂的，專門跑一趟。”

“你們好意思啊？”許煦有些無語。

程放好笑地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以為我們男生像你們生一樣斤斤計較。我們老三人特好，都主幫我們乾的。”

許煦撇撇：“剛帶藥不是你讓人乾的嗎？”

程放道：“那不是順便麼？”他吸了口氣嘖嘖兩聲，歪頭看，笑道，“我說許小煦同學，你把我們想什麼人了？欺負同學的惡勢力？”

許煦道：“我就是覺得你們這樣不大好。”

程放笑：“什麼不太好？我們宿舍人關係好著呢！反正老三也不用談，像我們一樣為朋友鞍前馬後，幫兄弟們分擔一點瑣事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他為什麼不用談？”許煦下意識問。

程放道：“他現在得學習打工掙錢養自己啊，怎麼可能談？他自己也說了工作後纔會考慮這種事的。”

許煦想起之前在聚會中說的，柏冬青父母雙亡，已經一個人生活多年。

程放了把的頭髮：“放心吧，你男朋友絕對不是那種會欺負室友的男生。”

許煦對柏冬青不瞭解，但想到之前吃飯時，程放幾個說他的事，以及那次在路邊看到他將那位賣藝者抱上車子的舉，猜想可能真的是一個善良熱心的男生。也許男生確實不太會計較這種細微末節的瑣事。

於是也就冇再糾結這件事。

許煦和程放的和相漸佳境，雖然也許還冇有到懂得真諦的年紀，但誰都不能否認這就是，是這個年紀快樂的源泉。

到了十二月份，便正式進了這個城市寒冷的冬季，冇有暖氣的宿舍，早上和被窩告彆就了一件高難度的事，尤其是週末，許煦不到十點肯定是不起來的。

這日早上九點多，接到程放打來的電話。不等對方說話，許煦就甕聲甕氣笑道：“你今天怎麼早？”

平時週末，程放的第一個電話基本上已經是十一點左右，因為這個時候他纔剛起床。

那頭的男生唉聲歎氣道：“今天不是什麼國際誌願者日麼？我們輔導員把我們幾個宿舍的男生挖起來去乾義務勞，我們宿舍被分配去西門外那個天橋清理小廣告。大冬天的簡直喪心病狂啊！”

許煦幸災樂禍地大笑：“多有意義的一天啊！行吧，待會兒我來問你的工作。”

“彆了，冷得要死，等我乾完活兒給你打電話，咱們去吃好吃的。”

許煦“嗯”了一聲，兩人又說笑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說是這樣說，但的力量，讓在掛了電話後，堅強從溫暖的被窩裡鑽了出來，洗漱後直接去了西門外找程放。

西門外這座十字形天橋加起來得有幾十米，深小廣告喜，從臺階到橋麵再到欄桿，常年被各種辦證找小姐的小廣告覆蓋，要清理乾淨還真不是件輕鬆的任務。

因為是冬天上午，這會兒來往的人很，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影。許煦跑上天橋，遙遙看到蹲在地上乾活的男生。認出來是柏冬青，而程放幾個卻不知在哪裡。

狐疑地走過去，問：“學長，程放呢？”

柏冬青大概是乾活乾得太投，被突然闖的聲音嚇得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到是許煦，朝微微笑了笑，道：“他們出來穿太，冷得不了，去買熱飲了。”

今天氣溫本來就低，天橋上更是有四麵八方的寒風湧來，許煦才站了片刻就，就能覺到寒風刺骨。低頭看著柏冬青上單薄的舊夾克，忍不住問：“你怎麼冇跟他們一塊去？你不冷嗎？”

柏冬青低下頭繼續乾活，不甚在意道：“還行！”

許煦想了想，蹲下來拿起他旁邊的一個小鏟子：“那我等程放回來。”

柏冬青見要乾活，忙不迭道：“我弄就行了，這兒風大，你去下麵的店裡等著吧，程放來了我告訴他。”

“冇事！我穿得多，而且活活就暖和了。”許煦用鏟子鏟了兩下地上的小廣告，笑道，“還好玩兒的嘛！”

柏冬青看了看那，冇再說什麼，複又低下頭繼續專心乾活。

許煦鏟了幾張小廣告就有點無聊了，默默轉頭看向離自己不到兩米的男生，風從欄桿隙吹過他的臉，臉頰和在這寒風中有些乾涸蒼白。

他顯然是冷的。

想了想問：“學長，程放是不是經常讓你幫他乾這乾那的？”

柏冬青愣了下，轉頭看一眼，有些茫然地搖頭：“冇有啊。”

許煦道：“我經常看到你幫他們打水帶飯。”

柏冬青恍然大悟地勾了勾，不甚在意道：“就是順便而已，打一份也是打，打三份四份也是打。程放他們也經常幫我的。”

“是嗎？”許煦眼睛一亮，朝他挪過去一步，“程放幫過你什麼？”

柏冬青道：“很多啊，幫我介紹兼職什麼的。”

許煦畢竟和人不，也不好多問，隻笑瞇瞇道：“這樣啊！”

柏冬青點點頭，抬頭看一眼，笑道：“程放人很好的。”

男朋友被人誇許煦當然很高興，但也不好表現在臉上，隻佯裝平靜地“嗯”了一聲，冇有再說話，和他一樣，繼續默默乾活。

然而這位人很好的男朋友，連同他兩個室友，在許煦蹲在寒風中颳了快二十分鐘小廣告後，還是冇有回來。

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掏出手機撥了程放的號碼。冇有人接聽。

掛了手機，癟癟冇好氣道：“買個熱飲是被人販子打包拐走了嗎？這麼久都不回來？”

“你要不然去下麵的店裡等著，他回來我告訴他。”柏冬青看了一眼，道。

許煦其實也覺得待在這裡有點冷了，但看了看還冇刮到一半的小廣告，又默默看了眼認真乾活的男生，猶豫了一下：“冇事，我就在這裡等吧！”

就當是幫程放把他該乾的活乾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人煙稀的天橋上，一對隔著兩米的年輕男在寒風中吭哧吭哧勞。

許煦是個不太喜歡閒住的孩，但畢竟和柏冬青不，也看得出這位學長不說話，想開口聊天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暗瞄了默默乾活的男生幾回後，看了看手中的活兒，道：“學長，這張有點刮不掉。”

柏冬青轉頭，朝鏟子下看了眼，走過來用力將頑強的小廣告刮掉：“好了。”

然後又默默走開去乾自己的活兒。

“哦！”許煦抿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