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的都有。

也是突然被祁先生安排著來送人上學，他到今天一大清早，才時隔十幾年第一次見到兩兄弟。

祁念第一眼確實讓他不敢置信，心中大驚失，若不是細細看去能察覺出眉眼上的相差無幾，說他一點都不像祁家的孩子都沒病。

怎麼會有小孩真的如同一張白唰唰的紙一般，只剩那雙眼睛里帶著些晦又不屈的東西。

相比他那個終于找回家了的哥哥，真是天差地別。

上車前，祁文至讓祁念喊他“季叔”，祁念確實乖乖喊了一聲，但就是有點說不上來的覺。

奇奇怪怪，不像善類。

讓人將戒備與憐憫一齊迸發。

“喲，顧爺？還是顧公子？”施澤里還塞著半口蛋餅，邊帶著油，他起擺臂膀朝顧颯明撞了撞，低了聲音，“你那親爸媽真那麼有錢？賓利啊，我這輩子能上一把嗎？”

顧颯明往最后一排走，還沒走到自己位置上，先是被撞了一下，然后就聽見施澤那張在叨叨。

他皺著眉：“你怎麼知道的？”

此時教室里人還不算多，文理分科后他們才高二，不像對面高三那棟樓的節奏那麼迫，早個讀跟比誰嗓門大似的，一個比一個喊得響亮，還一天比一天喊得早。

“你不都告訴我了麼。” 施澤把最后一口蛋餅消滅完，出自己的數學冊，手上兩滴油都抹在了上面。

“我他媽現在才出現在你面前，”顧颯明無語，“我怎麼告訴你的？你用腳知道的？”

施澤咽掉里的東西，張口就來：“啊，我剛去了趟廁所，旁邊小生就在那哇啦哇啦你的名字，能不知道麼？等著吧，颯颯，不要多久就能傳遍全校了。”

顧颯明橫了他一眼，不爽道：“明天早上你校門口等著，我讓你把手爛，你要敢跑，下周葉老師的課前值日·你替我做？”

前桌的游浩紅著一張臉轉過頭來：“什麼爛？”

施澤朝他一揮：“關浩你別瞎幾把八卦，讀你的書！”

游浩全只有臉上多，最稀奇的是，他的臉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紅通通的，紅得那一個均勻飽滿。

施澤高一就讓他從了關公的“脈”，關浩這實屬外號的“名字”一喊喊出了名聲，基本直接代替了游浩的本名。

游浩沒趣地轉回去，只是頭還微微偏著想聽。

施澤面對顧颯明又立馬堆起笑臉，苦苦求饒：“別啊，葉大小姐連超哥都要讓三分，你績好是沒所謂，一逮著我就跟念經似的，還不抓我去默單詞......颯哥，颯大爺......颯爺爺！”

顧颯明充耳不聞，面無表地從課桌里掏出早讀課本。

作者有話說：

此文為【真.骨科】年上。

第二章

顧颯明雖然沒理他，但接著又從書包里挑出數學作業朝他桌上一扔：“還說不說了？”

施澤看著桌上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激道：“這會兒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顧颯明淡淡說道：“趕抄，等會被超哥抓到記得把我撇清。”

施澤見好就收，忙不迭地地將兩本作業翻到準確頁碼，在對著自己白花花那本埋頭苦干前，狗笑道：“多謝哥們不計前嫌。”

顧颯明信他個鬼，直了手朝他一打，見施澤果真拿著筆起就要還手，端坐著子說了句：“超哥來了。”

施澤宛如驚弓之鳥，“咻”地坐回椅子上，手忙腳地藏完作業本，試探著轉頭往窗口一瞄，立馬怒了：“顧颯明你給老子等著！剛剛嚇得老子要心梗塞了！”

顧颯明臉正對著手里的書裝模作樣，樂不可支道：“七點十五了，等會兒超哥真的來了。”

今天咽下這口氣，明天拳頭比鐵！

施澤恨恨筆疾書。

七點二十五，高二理科1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張超——也就是所有學生口中的超哥，大搖大擺地經過走廊。

以又靠門又挨窗坐的施澤為首，率先用余發現了龐然大的目標，原本怠工的立馬啟，開始大聲朗讀，洪亮高闊。

暗號響起，將報瞬間傳遍了全班，大家都唰唰坐正，爭先恐后加了嗓門大王比賽。

與此同時也有一大半人會忍不住拿眼睛去瞄，看超哥走到哪了。

于是幾十雙眼睛跟到前門時，都看見在他們超哥格外寬厚、胖的材襯托下，旁邊跟著一起進門的那個不知名同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扁。也是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超哥邊跟著了這麼一個人。

顧颯明從課本中抬頭，一掃，頓時只想罵一罵這蛋的人生。

超哥用手敲了敲鋼制講臺的側邊：“停一下。”

教室逐漸安靜下來，看向講臺，目便都好奇的聚焦在那位沒穿校服的陌生面孔上。

很白，很瘦，很僵，很銳利。只是跟張超并排站著，什麼都沒做，就像是在表演一出極與極同框的喜劇默片。

“占用你們兩分鐘時間，介紹一下新同學，”超哥瞇了瞇隙般的眼，“從今天起暫時轉到我們班的，我們請祁念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啊。”

祁念一進來就遠遠看見坐在靠門第二列最后一個的顧颯明，看來爸爸真的把他和顧颯明安排在了一個班。即使這是他早有預料，或者說就是他暗自謀劃好的事，他上流淌著的仍舊有些激，令他張不已。

原因可能還包括他此時上承著除了顧颯明以外的五十多雙視線力。

施澤賤兮兮吹了聲口哨，吊兒郎當：“唷，超哥，這都開學一個多月了，咱們理科1班都能中途塞人進來？堂堂市重點的重點班，莫不是一中朽已啊——”

安靜的氛圍被這一句略帶挑釁權威意味的玩笑話挑逗起來，大家都饒有興趣跟看戲似的——他們對凡是能拖延早讀時間的行為都暗地支持。

理科班嘛，對能把口水都讀干的早讀多有點消極懈怠緒。

這個班從高一起就是重點班，師資從一開始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大部分人分科時都選了理科，起點比別人高，自然絕大多數也就都能繼續分到這個班。

所以現在班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老同學了。各科任課老師也沒有變，用不著磨合太多，很。

施澤一向是個不怕事的主，尤其喜歡跟超哥互嗆，于是大家也就尤其喜歡看他跟超哥互嗆。

他跟顧颯明都是班里、年級上有名的風云人，剛好兩人又是好哥們，自然人緣也差不到哪去。

夸張點說在學校里他倆要想橫著走都行。

“施澤就你那吊車尾的績，今天早上葉老師還在辦公室說，你那作業寫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明天就能給我卷鋪蓋滾蛋，你信不信？”

施澤搖手，氣勢了一大半：“超哥別，我不敢了。”

顧颯明瞧他那慫樣，低頭“哼”的笑了一聲。

超哥人雖胖，眼睛雖小，還帶著眼鏡，但跟千里眼似的點名嚴肅說道：“顧颯明，你笑什麼？”

“超哥，他笑你每天早上吃四個蛋餅，還要爬到最頂樓來巡視我們早讀，太辛苦了。”施澤報告。

到了這會兒，有人實在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于是大家都像被染了似的，一時間笑聲此起彼伏。

張超都被逗笑了兩聲，他忍下笑意，嚴肅著白胖的臉又敲了敲講臺：“好了，認真聽同學講話。”

祁念一直站在原地，木著一張臉，看坐在顧颯明旁邊的那個人跳上跳下，看一張張臉上浮起肆意地笑，看到顧颯明終于抬起了頭，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得很虛，似乎對視著又似乎沒對上焦，但都沒移開眼睛。

他究竟為什麼能那麼自如地坐在下面呢？他們究竟為什麼能那麼自如地嗤笑出聲呢？祁念想。

他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握，調出了自己的聲音：“大家好，我祁念。”

一片寂靜。

“沒了嗎？”超哥問。

祁念抿起角：“嗯。”

“那行，那我們歡迎新同學，好了，繼續早讀吧。”

超哥之所以超哥，就是因為心寬胖，不拘小節。講來他并不是傳統意義上適合當班主任的那種老師，但劍走偏鋒下班級氛圍活潑，從沒出過岔子，績上也穩居年級第一，比同為重點班的理2還要略勝一籌。

張超又對祁念說：“先暫時坐那邊那個空位子吧，視力可以的吧？你坐那去吧。”

祁念順著他的指尖看去，也在最后一排，顧颯明旁邊的旁邊。

他在一片嘈雜打架的讀書聲和從書里瞄出來的眼中走向那個空位。

“小爺！小爺！你不能出去！”

保姆劉媽剛剛還在廚房里做著飯，今天中午吃炸排骨，鍋里的排骨正油星四濺，哧啦哧啦地冒出泡。

快忙活完了，打算把炸排骨盛出鍋，剛轉過頭說：“準備吃飯了……你干什麼？！”

年充耳未聞，他站起，挪了兩步，視線只盯著從窗外飛過的花蝴蝶，那雙翅膀天真無邪的一撲一撲，轉著圈往花園的灌木叢飛去。

外頭斑駁的將年面頰上的一小片區域照得亮，連臉上的絨都帶著細閃。但他目里死氣沉沉，毫無彩。

年赤著與地上雪白瓷磚都幾乎融為一的腳丫，先是停頓了兩秒，接著像是魔怔了一般猛地急轉，朝大門沖去，帶起一陣風把旁邊的綠蘿葉子都起來。

劉媽一見心里下意識得有些慌，邊喊邊把手上的油漬在圍兜上，只是追出去的步子卻并不匆忙。

拐過餐廳的屏風，朝門口走過去，對著門邊的人勸道：“小爺，快回去坐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