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顧颯明不是個囂張跋扈到喜歡主挑事的人，他雖然跟一點就炸的施澤走得近，但平常很對人不客氣，不想理的人就直接忽視而已。更何況眼前這個人，還是他脈相連的弟弟。

他對祁念多多算是遷怒。

何瑜半月前跟著警察上顧家要人時，咄咄人，兼施，毫不讓步。最后刺激得讓有心臟病的顧母直接送進了醫院急診室。

當時狹窄的客廳里滿了人，連空氣都被阻隔滯停了一樣，氣低得讓人覺得心口發悶。

何瑜站在中央，眼眶通紅，聲淚俱下地厲聲控訴：“是你們搶了我的兒子，難道不應該還給我嗎？我找他找了十三年！十三年啊......就沒有哪一天是睡過好覺的......原本該屬于我們母子的時就是被你們霸占了！你們還要我等！你們沒有心嗎？你們有沒有心啊？！”

下一瞬死死抓住顧母的手，像瀕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般猙獰，全然沒有祁氏副總的面：“你也是當母親的，你肯定懂！我是洺洺的媽媽，我才是洺洺的媽媽！”

顧父顧母面對劈頭蓋臉地詰問和哭訴，都神黯淡，滿面凄然，只是不停地抹淚嘆氣：“作孽，作孽啊……”

圍觀者面對這樣的場景也只能緘默以對，以理很好能評斷的案件，雙方摻雜進去的卻都是最深沉，最厚重，也最無私的。

只是同為舐犢之私，中間又橫亙著十幾年的浩浩長河，與理糾葛混雜，注定相互沖撞。

而何瑜背后擁有的不僅是祁家的勢力，還有法律認可的最占理的支持。可即使恩戴德的兒子這些年得以茁壯長，也對顧家心存濃烈的鄙夷與怨恨。這麼多年同在一個城市，竟然都沒讓找到一點線索。

哪怕他們的收養手續齊全，何瑜也不相信顧家人表現出來的和善。

在一年復一年都更絕的境地里，何瑜等了十三年，魂牽夢縈。如今一刻都等不及了，當然不會介意使用任何手段來達到目的。

若不是顧忌到顧颯明，絕不會如此簡單地放過讓他們母子分隔了這麼多年的顧家。

祁念死死盯著他，那無名怒火差一點就要燃上眼里。若真要說招惹，也該是施澤先招惹的他。

顧颯明這次沒皺眉頭了，只默了默，沒再說什麼，徑自拐過拐角朝前走。

兩人一前一后進到辦公室，里面冷氣開得很足，是祁念悉的溫度環境。

張超還在伏案寫著東西，見他倆已經站在跟前了：“來了？”

他轉過椅子，張醞釀了兩下，對祁念說：“昨天我從年級主任那里已經了解了點況——嗯......相對來說，你比班里人年齡都小，能不能跟上班里的節奏只能先看看——”

他說得很委婉。

祁念抿了下，答：“可以的。”

張超顯然不太相信，對走得關系進來、還指名要進理科1班的學生，而且年級主任又說了只是暫時的，不相信是人之常。

他挪了挪座椅，從書桌上的架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張卷子遞給他：“那這樣吧，因為我這也沒有你之前的資料什麼的，你做做這上面的選擇題看看，剛好課間還有十幾分鐘，我好掌握一下你的況。”

葉小琴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呷了一口后說：“我們班新來的學生？”見祁念小幅度在辦公室張了一圈，指了指自己的空位：“去我座位上寫吧。”

祁念看向，是個并不年輕的中年老師，但打扮很致，說起話來很利落。

他猶豫了兩秒，畢竟他看見辦公室里其他學生都是彎腰站在一旁干著什麼，在聽見張超也說句“去葉老師那寫”，才坐了過去。

祁念掃了眼題目，第一道選擇題都沒下筆演算，就寫上了選項。他一邊做一邊聽后傳來的對話。

“施澤的作業是抄的你的吧，嗯？”超哥似笑非笑，見顧颯明沉默不語，只是裝傻，道，“你倆還真是比金堅了，啊？去跟他說讓他給我悠著點！”

“下周月考準備得怎麼樣了，跟數學聯賽名額掛鉤的啊，別等會我們班第一名筐了瓢......你看看，對面理2班主任現在就笑得有多開心。”

顧颯明終于說話了，帶著笑意：“超哥你放心吧。”

“你們超哥對你放心，就是對施澤那個沒點名堂的不放心，怕把你帶壞了，”葉小琴也調侃了一句，轉頭回來便忍不住開腔了，“誒你這是做題目的？刷刷刷ABCD就寫完啦？”

祁念拿著寫完的卷子起，把卷子給張超遞了過去。

顧颯明高高一個就站在一邊，朝那上面瞟了瞟，隨后挑了挑眉。

同樣表產生了變化的是超哥，他驚訝中混雜著欣喜地把卷子塞給顧颯明：“你看看！這是你們上周小測驗的卷子吧？班里選擇題統計都只有三個人是全對。”

葉小琴手里還端著杯子，也出吃驚的表，剛剛是親眼看到了祁念怎麼做題的。

祁念拳的手好似出了些汗，溜溜的，等顧颯明給出反應的這段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

顧颯明先是笑了笑，把試卷遞回去后不卑不道：“現在有四個了。”

超哥喜出外，一雙小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問祁念：“就剛剛這會兒功夫做完的？覺得容易嗎？”

祁念對這樣欣喜的表已經不足為奇，即使他在今天之前跟外界的接之又，這樣的表他也已經在家教老師那看過很多次了。

這次卻令祁念有些不一樣的心波。

剛剛那幾道選擇題考的都是基礎，只不過出題人挖了點坑等人往里跳而已，實在算不上難。他如實答道：“容易。”

“可以可以，那我就放心了，”超哥點點頭，邊把卷子攤桌上又看了看，邊對顧颯明說，“祁念是新同學，你多照應著點，兩個人還可以切磋切磋數學。”

顧颯明“嗯”了一聲。

超哥最后讓祁念從辦公室書柜里把各科習題冊什麼的一樣拿了一份，顧颯明也帶上葉老師囑咐等會要發下去的卷子出了辦公室。

第十三章

祁念仍舊跟在后面，正前方窗口照進來的太讓他大半個人都匿在了顧颯明的影子里。

看來超哥并不知道顧颯明就是他哥哥，也是，要讓別人相信他倆是兄弟，可能需要一張板上釘釘的親子鑒定才有用。

顧颯明會照應他？還會跟他切磋數學？祁念像是想到了什麼荒唐又好笑的笑話，在心里連同他自己在都嘲諷了個遍。

曾經祁念以為中的那個祁洺應該是在外流落多年、比自己還要不堪的，若這個哥哥面對他肯定是要產生愧疚與懺悔的。事實卻是，眼前的顧颯明無論高格還是其他方面，幾乎都可以絕對制過他。

顧颯明擁有著所有人的喜——父母、老師、同學……并且這個人對他視無睹，毫無歉意。

祁念曾經恨了十多年的祁洺卻如夢幻泡影，像是這道不止不休折磨著他的箍咒，讓他如同行尸走一般的始作俑者，本不存在過一般。

“顧颯明。”祁念冷不丁喊道。

顧颯明回頭時臉上又帶著那種玩世不恭的味道：“這回喊對了。”

祁念微仰著頭，顧颯明垂在側、握著英語試卷的手臂用著力，修長有力的線條被微微擰出來，他無意識地目不轉睛，問道：“你昨天為什麼送我賽車模型？”

顧颯明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昨天不就說了，我對你沒有惡意，怎麼說你也是我弟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樓道里傳來越來越近的嬉笑打鬧聲——課間已經做完了，耳邊充斥著鼓點強烈的廣播曲，顧颯明三言兩語說完就三階做一階，腳步飛快地走了。

祁念偏過子向迎面而來的，十分刺眼。他垂了垂眼，在如螞蟻的人山人海涌上來前，也上了樓。

哪有那麼容易摘干凈，誰種下的因就該誰來結果，祁念心說，正因為我是你弟弟，所以才要讓井水犯上河水啊。

走過最后23階時，祁念深了口氣，直了直背脊走進教室。

之后的一整天，祁念坐在自己那張椅子上便幾乎沒走過，“叮叮叮”的鈴聲有規律地響起，不同科目的老師進來上完一節課后又離開。

也不知道這是響起的第幾遍鈴聲了。

“Number one！”伴隨著這嘹亮的一聲，還有細細教鞭敲在墻面的聲音。

常常人未現、聲先到，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默單詞的老師，全年級里“排面”如此大的只有葉小琴一個，無論上了多久的課，學生們都要時不時哀嘆兩聲。

葉老師揮了揮小子：“今天誰黑板的，'以屈求......'，你們語文老師的板書到我英語課上了還舍不得？”

祁念看著坐在他前面的生立馬慌慌張張地跑到臺上干凈黑板，窘著臉跑了下來。

“葉老師，今天還要默單詞嗎？”

葉老師睨了發問的同學一眼，嫌棄道：“今天怕時間來不及先放你們一馬，把上午發的卷子拿出來。”

眾人松了一口，只要不默單詞了心就格外的好，都“嘩啦嘩啦”地拿出卷子，

祁念也將卷子擺好，只是一片茫然的腦子里一直在琢磨著些別的事。

今天課間他看見有三五群的人來顧颯明他們下去打籃球，施澤和他旁邊的那個育生都去了，只有顧颯明沒去。

貌似是為了下周的月考。

上午超哥說月考和數學聯賽名額掛鉤？

祁念雖然不清楚什麼數學聯賽，但不用想就知道很重要......

這時門口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報告”兩個字突兀地打斷了葉小琴的課堂。

葉老師：“徐礫啊，請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