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明卷子垂在手里，泰然地走回座位。

超哥順便說了他兩句：“顧颯明你看看你那最后一題的最后一小問，號二算二倍號二，自己想想哪錯了。”

顧颯明這才虛心地笑了笑，語調輕松道：“看錯了輔助線。”

超哥理了理手里剩下的卷子，雖然看起來心不錯，但還是話里有話地敲打了他一番：“放以前你就是看錯兩條、三條輔助線都沒力，現在我看未必了。”

眾人聽了都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施澤也狐疑起來，他悄悄問道：“誒，超哥這什麼意思？”

顧颯明把答卷收進屜，翻到問卷的最后一頁：“可能有人是滿分吧。”

“不可能啊，”施澤口而出，又轉轉眼珠分析了一堆廢話，“咱們班肯定沒有，連咱們班都沒有，那理2和全年級就更不可能了……”

顧颯明在草稿紙上歘歘列出幾行式子，最后落筆寫了個“√2”，說道：“我們班有。”

作者有話說：

徐礫：嘻嘻嘻嘻細膩噢章 （發出來十五分鐘會有修改，以后可以等等再看~）

第二十章

又報了好幾個平平無奇的110左右的分數，超哥抬了抬眉：“徐礫，129。”

“請假一個星期還能考出這個績，不錯。”

施澤瞅了徐礫一眼，撇朝眼睛額頭上吹了口氣。

徐礫坐下后將卷子仔細地折好，放進包里，他想著也該把祁念醒了，剛轉過來著——

“祁念。”臺上報了下一個名字。

這個班里被群孤立的人就兩個。

徐礫大家都很“”，對分數早已見怪不怪，他的績一向不差。只是好績可以用來給有些人錦上添花，對徐礫這樣的人卻沒用。

祁念就有點不一樣了，不人對他最開始的敵意，就來自他們給上的“走關系戶”標簽。再多余的理由，便是誰讓他跟徐礫沆瀣一氣，所謂以類聚，人以群分。

于是哪怕是像何佳彥這樣老好人格的同學，也都十分好奇祁念的績。

偏偏此時超哥又一次停頓下來。

不過喊了名字，怎麼沒人上來？大家通通張起來。

徐礫趕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音他：“祁念，快醒醒。”

祁念下一秒抬頭坐起。雖然教人看不出迷迷糊糊的樣子，但他的左邊臉頰上有一塊被手臂出來的淺紅印，潤紅的還微微張著。

超哥看著他開起玩笑來：“晚上干什麼去了？做數學題？”

祁念緩了緩還有點發脹的腦袋，起上去。

“祁念，150分。”

超哥雖然聲音還端著方的腔調，但他滿臉都是激和高興，可能是祁念年紀偏小，又瘦瘦弱弱一個，張超那雙眼睛里都看出了憐之。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周遭陷一片雀無聲，有人吃驚到無聲地空張著，有人拿快瞪出來的眼珠子不約而同地跟旁邊的同學對視，然后才開始竊竊私語。

卻沒有再多的、應有的反應。

施澤翹起的椅子霎時落回平地，驚得下都快掉了下來：“我？我沒幻聽吧？”

游浩傻乎乎地偏過頭搭話：“他別是個天才吧……”

施澤看看顧颯明，給了游浩一記眼刀。

顧颯明右手的筆在中指和食指間靈活轉，他連頭都沒轉，不置可否。

“啪嗒。”不知道是誰不一不小心把書掉在了地上，落地的時候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超哥扶了扶眼鏡，眼睛瞇得快看不見了，笑道：“都傻了啊？傻了就對了，我們班新來的祁念同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樣的卷子實在太漂亮了！”他還拿著祁念的試卷欣賞又欣賞，最后總算給到站在一邊的祁念的手上，“剛剛上樓上課，你們是沒看見，理2班主任的臉都快拉到腳上去了。”張超邊樂呵呵地說，邊去掏筆盒。

祁念走近座位時，卷子被徐礫一把扯了過去，兩眼放：“我去，小漂亮你可以啊！”

下課后，超哥前腳剛踏出教室門，探討在被抑并發酵了大半節課的理1教室瞬間發，坐得近的前后左右都湊在一堆，瘋狂輸出著自己的想法。

“天吶，這是哪里來的怪，一分沒扣？”

“顧颯明都只有147分……”

“顧颯明那是不小心看錯了好不好！不然也是150！”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怎麼可能啊......”

話題幾乎都圍繞著祁念數學考出滿分展開，因為這跟大家的預期大相徑庭，與之相伴的更多是震驚下的質疑和不敢置信。

一個男生松口道：“那他能進我們班倒是能理解了，你剛剛看見超哥沒，那小眼睛閃得可真他媽亮……”

“！萬一是作弊呢？我當時坐他斜后面，看見他是從最后一題往前做的！可能是想等別人選擇題寫完了……”

那人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猜測里的邏輯不通，只是他激反駁得聲音高，在一眾高談闊論中凸顯了強烈的存在。

作弊這個詞，飄進了人們的耳朵里，粘浮在經不起考驗的猜疑上。

徐礫原本正死皮賴臉地磨著祁念給他講講數學題，這時他突然起，把椅子刮得地面直作響，靠得近的人紛紛不爽地捂住耳朵。

但誰都知道，徐礫平日在班上行事并不高調，除非有人惹到他了。

徐礫歪歪扭扭地站著，朝那人眨了眨眼，里頭閃著危險的，他笑道：“說誰作弊呢？倒是站到我面前來說一下試試？”

第二十一章

祁念剛剛對徐礫還不理不睬的，這會兒抬起了頭。

他完全沒有想到徐礫會幫自己出頭，畢竟接近是一回事，為了他惹上麻煩又是一回事。

祁念躊躇地出手，輕輕扯了扯徐礫的角，想告訴他沒關系的。

可站著的人顯然沒有要作罷地打算，邊幽幽地瞇著眼，邊把手進了自己的右邊口袋。

那個男生到底也是年輕氣盛，遏不住“騰”地起，可其實就算他邊的同學沒出手攔著他，他也不敢再妄。

徐礫有多瘋，他們沒親眼看到過、親經歷過，不過僅憑年級里那些流傳爛了的真實故事，都足夠讓人有所忌憚。

那人被盯得頭皮發，哪怕不敢，也仗著人多勢眾，嘟囔著逞狠喊道：“關你屁事啊，跟男人搞還不夠你心......”

“徐礫，出來一下！”后門傳來一聲里氣地喊，打斷了那人里不知死活的話，也打破了教室中僵冷到極點的氛圍。

祁念思維遲緩又存疑地從剛剛的對話中出來，轉頭出去。是個染了一頭黃的男生，個子很高，材干瘦，看起來不修邊幅，不像是在學校里他常能見到的學生模樣。

有種錯覺，祁念覺得那人有兩秒的視線是對著他的。

徐礫從始至終都未破綻的臉在看見來人時，終于細微地變了變。他松開手里的小刀，緩緩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徑直走了出去，將一切的不堪耳丟在后。

祁念看著兩人消失在走廊拐角。

恰好廣播里響起了上課鈴，剛剛一直巋然不坐著的顧颯明倏地起。

施澤也從突然偃旗息鼓地對峙中回神，問道：“干嘛去啊？”

“上廁所。”

“葉大小姐的課誒，怎麼剛剛不去......”不等施澤說完，顧颯明人已經走出去了。

祁念默默放下手中的筆，也跟了出去。

祁念進廁所門時，剛好跟走到樓梯拐角的葉小琴錯而過。

他一進去便跟顧颯明眼珠對上了眼珠，里面再沒有別人，祁念一時間始料不及，連忙把視線下移，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顧颯明下半有一半被隔板擋著，也湊下頭頗為玩味地說：“喜歡看人上廁所？”

祁念眼睛瞪了瞪，意識到什麼之后立馬瞟開。

倒是顧颯明又先開口了：“這就是你說的假設？可數學聯賽全年級有五個名額，祁念。”

祁念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他這樣出來后，垂了垂眼睫，說的卻是另一回事：“你不會覺得生氣嗎？”

顧颯明雖然系好了腰帶，但人卻沒，順著對方稚又好笑的問題問了下去：“我為什麼要生氣？”

在等待回答的時間里，顧颯明隔著這一段距離凝視著祁念的臉。

明明不夠段位卻要來主挑釁，明明討厭他卻還上趕著湊過來，明明膽子不大卻總是一副冷淡自若的樣子。

顧颯明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從樓梯下來時，看見祁念整個人躲在赤木大門背后的影里，與他一步之遙的就在外面。祁念探出一只手，像是想去空氣里的，但纖瘦瓷白的手畏又遲疑。

最后就要到時，祁念卻在轉眼間垂下手臂，直接直背走了出去。

猶如一個兩手空空卻仍舊義無反顧奔赴戰場的戰士，顧颯明冒出這樣的聯想。

“徐礫說你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數學也是。”祁念像在闡述什麼定理一般說道。

“別人憑本事考得比我高，我難道要因為嫉妒而生氣嗎？”顧颯明走向他，一點點近，言辭鑿鑿，“或者有違智商地也說你作弊，這樣才對？”

祁念有頭發不小心扎在了眼睛里，他手撥了撥，往后挪一小步后邊眨著眼邊疑地問：“你相信我嗎？”

“別。”顧颯明卻低喝一聲，抬起手，快而準地捻掉他掉在眼睛邊的頭發。

祁念真的怔愣在原地不敢了，他只覺得眼周被無意到的地方的，像被羽劃過一般。

顧颯明忽略過那雙剛剛因排斥異而蓄起一汪小泉水的、微紅的雙眼，不著緒地回：“我相信我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