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明心中一，下意識地移開了手，開口時的語氣像是在哄三歲的小孩子：“祁念，是我，跟我從地上起來好不好？”

祁念白的校服后背上有著幾條錯的臟棱印，手肘邊沾滿了沙粒和灰塵，他不愿意在這個時候面對顧颯明，哪怕在黃離開的前一刻他還抱有幻想。

第二十五章

顧颯明對著祁念拒不合作的態度，深吸了口氣，再次了臉上的汗，仗著絕對的力量優勢顧颯明出手去強行把人翻了過來，還沒拉著坐起來，就聽見祁念帶著鼻音輕細地哼了一聲。

“怎麼了？”顧颯明立即停住，摟著他的背，張地看向他。

祁念將頭垂在前，只有一個頭頂的發旋和后腦勺對著前方。

雜室常年不風，顧颯明覺得又悶又熱，渾像是爬滿了螞蟻，他著還沒平復下來的氣息，找到祁念的下一把鉗住，掰了起來：“說話，我問你怎麼了……”

祁念并沒有掙扎抵抗，或者說已經沒有力氣了。他被抬起的臉上除了一雙眼睛，面頰的褪了個干凈，蹭上的灰混著乎乎的眼淚粘在臉上，小臉看起來臟兮兮一片。

祁念的眼睫被打一簇一簇，泛著水的眼里一片茫然，顧颯明跟這雙與自己相似度極高的眉眼相對，對著這張狼狽又著脆弱的臉，做不到惡聲惡氣了。

顧颯明手上松了力道，但仍然著他骨骼纖巧的下。

“為什麼會在這里？帶你來的人呢？”顧颯明問他。

祁念呆滯兩秒，知道躲不過了，他艱難地開口，語速很慢：“他接了個電話，然后就走了。”

“他帶你來這里做什麼？”

祁念了后槽牙，又松開：“我不知道……”

顧颯明臉上沒什麼表，沉默了片刻，還是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跟我起來，去校醫務室。”

祁念像是沒聽明白他的話，儼然一只驚過度的小鹿，對此表現出抗拒的心理，乃至惶然無措，不愿意起。

顧颯明頭疼地看著他，卻又無可奈何，以往哪怕是顧颯清驕縱起來，都沒有讓他到如此棘手的時候。耗了一陣，顧颯明靠近過去，把祁念的兩只手撥拉開，從中穿過，打算將人抱起來。

祁念的后背又被牽扯著，他忍不住皺起臉，卻用牙齒咬住下，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顧颯明跟他挨得很近，頭就在他腦袋的一側。

雖然近在咫尺，但祁念似乎掩飾得很好，顧颯明什麼都沒聽見。

可他看到了祁念有若似無在發著抖的。

直覺讓顧颯明狐疑不過一刻，就二話不說地把祁念的校服后面掀了起來，因為作太過魯，面的棉料刮過祁念后背的傷口，突然襲來的綿長刺痛引得祁念終于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像的嗚咽一般，撞在顧颯明溫度偏高的膛上一哆嗦。

——后腰靠上面的位置有一鮮艷的傷口，破了塊皮，能看見凹下去的皮里堵著半新鮮半凝結的，還有逐漸涌出的小珠。

顧颯明退開一點，看見祁念把都咬得褪了，被發現之后才慢慢松開牙齒，怔然地與他對視。

“黃干的？他還怎麼你了？”

顧颯明鎖著眉，語氣短促，一個個問題劈頭蓋臉而來：“你跟他不認識？那為什麼跟他走？”

“我沒有跟他走。”祁念等他問完了才開口，雖然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字都講得較真。

黃帶他進來以后，罵了幾句，辱了幾句，只來得及惱怒地把他往布滿灰塵的桌角上一推，看著他摔在地上。

祁念現在想起來，如果沒有那通“壞了好事”的電話打進了黃的手機，他會被怎麼呢？他也不知道。

祁念看向顧颯明，用那雙頭一次在人前暴無的微紅的雙眼，用祁念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十六歲的年和弟弟該有的目。并只想問顧颯明，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祁念心中有一些縹緲的猜想，卻因為缺溫床，只能被扼殺在初苗頭之際。

顧颯明聽祁念說完那句話之后，沒再說什麼，檢查確認過祁念上確實沒有別的問題后，他重新調整好姿勢，一把兜著祁念的屁，把人抱了起來。

祁念這一次沒怎麼忍耐，也沒覺得背上很痛了。

顧颯明上散發著強烈的熱氣，有力的手臂從兩側牢牢固定著他，祁念不得不著顧颯明堅實的膛，將下枕在顧颯明的肩膀上。

他從來沒有在這樣的視角里看過周圍，很高，隨著顧颯明走時的顛簸，視野也會跟著一上一下。在這之前，他是連想象都想象不出的。

原來就是這種覺嗎？暖烘烘的，人懸空著，但完全不會擔心掉下去。

確實如同一顆穩健可靠的樹般，連晃的視野，都可以當是有風吹過了這顆樹。

讓他能以為，他已是樹上的一部分。

第二十六章

還在上課時間，只有遠場上有寥寥幾個人在打羽球，大多數人要不看球賽去了，要不躲在樹蔭下納涼閑聊。教學樓區域幾乎無人走。

祁念被這麼穩當地抱著，去醫務室的路上沒見其他人。

到達醫務室時，雖然門是敞著的，但老師并不在里面。

顧颯明進去后直接把祁念放在靠墻的小鐵床上，讓他坐好。

“坐著別，我去找老師。”

祁念等顧颯明都已經走遠了，仿佛才聽見他說的話，遲鈍地環顧四周后，低頭看見淺藍床鋪，才意識到自己坐在了哪里。

祁念抬手了自己手臂上的汗漬——是來的路上他攬在顧颯明脖子上留下的。

剛剛不覺得，他現在渾都有種躁躁的覺，很不舒服，稍微一被撞到的地方又開始痛起來。

顧颯明進來時帶過一陣風，像是解釋一般道：“那邊辦公室也不在。”說著他直接走到立柜前把柜門打開，在里面翻找著什麼，玻璃瓶被輕輕撞著發出聲音。

顧颯明拿了一瓶碘伏過來，又從置架拆出一棉簽。

“轉，”他也挨床坐下，不見祁念反應，認命般又說，“幫你先消個毒，把背轉過來一下。”

祁念張了張，又閉上，跟了什麼委屈似的。他笨拙地挪子，還沒挪兩下就被一只滾燙的手按住。

顧颯明按著他的肩膀，干脆自己往后坐了點，說道：“行了，就這樣。”

服被一點點起來，祁念背后的皮暴在空氣里，倒是涼快了不。

他垂下頭提前做好忍耐的準備，等著痛意襲來。

簡單地上好藥，顧颯明收拾著東西起。過程中顧颯明的作輕歸輕，也勝在祁念能忍，他只有兩下扛不住地向前躲了躲。

顧颯明總是把一切安排得很妥帖，不留給人反對的余地：“等會如果校醫老師還沒來，就去診所一趟，天太熱了，得正規理一下。”

他把藥瓶歸位后，扯了一截衛生紙，分兩段，拿到水龍頭下小心地打了一段，走過來。

祁念覺得只是撞了一下，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他對自己上的傷口并不在意。祁念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喊了一聲：“顧颯明。”

“閉眼。”顧颯明淡淡地說。不過手里沁涼舒服的覺蔓延上來，讓他覺得這節堪稱兵荒馬的育課，也沒有那麼差勁。

祁念閉上眼，覺涼涼的東西覆上了自己的眼睛，了又，然后才轉移到臉頰邊。

“今天的事，別告訴媽媽，行嗎？”祁念還是知道求人得用什麼語氣的，這大概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用如此和善乖順的語氣講話。

顧颯明沒做聲，祁念微睜開眼解釋：“我只是，不想讓擔心。”

他撒謊時也面不改，只是照樣撒得很拙劣。

祁念見顧颯明沉著臉不說話，本不清對方的心思。

顧颯明從在雜間找到他開始，一時溫一時冷淡，明明那樣帶著自己來了醫務室，幫自己上藥臉，可講話時語氣都不溫不火的。

祁念不知道顧颯明為什麼又生了氣，不過他確實沒有資格再去要求顧颯明配合他做什麼，剛剛恍惚發生的一切，已經是顧颯明最大的好心，再貪心就是得寸進尺了。

“那算了吧，其實也沒關系。”祁念用不大的音量說，里面的跟著被走。

他本控制不住。他徹徹底底地承認了，到今天這一步，無論如何，無論怎樣，都比被劉媽監視著、比被關在浮華的房子里要好。

只要隨便發想，如果剛剛的事被何瑜知道后會發生些什麼，祁念就如同墜寒窖，心如死灰。

顧颯明抿著，抬起手把祁念冰涼的臉上的水痕干，轉把紙丟進垃圾桶后，邁著大步重新走過去。

他對著祁念的多半時間都皺著眉，在他再次抬起兩只手時，祁念往后很小幅度地瑟了一下，不經意間流出的排斥和抵比刻意針對都來得直接。

顧颯明的臉看上去更黑了，祁念屏住呼吸，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顧颯明不由分說地箍住，頓時騰空再次被抱了起來。

他慌不已，不適應地掙了掙，反倒弄得上更熱。

“再一下我就立馬打電話回去。”顧颯明隨口一句，人就老實了。

祁念這回聽懂得確實很快，七寸被顧颯明在了手里，似乎只要答應這一條要他怎麼樣都可以，只胡點頭。

顧颯明按住祁念的頭，大手著他順細的頭發：“說了不準。”

祁念就這樣掛在顧颯明上，盡管全都無法放松下來，還很熱，他兩只胳膊也收了一些，可能是為了向顧颯明強調他會乖乖不的。

走到樓道口的大廳時，祁念小聲提醒他：“會有人......”

顧颯明見他繃得跟尊雕塑一樣，把他往上顛了顛，話語里帶著一笑意，問道：“害怕？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