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咳嗽了一聲，冒讓他迅速變得困乏昏沉。

合上床板時，祁念把“陪伴”了他十年的那只長笛，留在了那片不見天日里。

他在昏昏睡之際，眼前閃過白天很多畫面的影子。

有從墻頭、從街角、從樹下掠過他臉上的風。

有在那條天藍緞帶般為頂的窄巷下，靠著鐵門接吻的兩個陌生男人。

還有一只溫暖又有力的手，把他安。

祁念不舍得那麼快進漫長的黑夜，于是誕罔地像是重新經歷了一遍這些。

不多時，祁念睡著了。堵住的鼻子呼吸有些困難，他微張著，輕緩呼吸，藏在被子下的手無意識空空握了握。

第二天如常上課。

祁念跟顧颯明圍繞數學聯賽這個話題“討論”過很多次，次次都“討論”得沒有意義，場面一度還弄得有些難看。

剛開始時，如同顧颯明所說，祁念是心存不良，想看顧颯明失意一次，想讓顧颯明錯失機會，想給他高高在上的哥哥多一種人生會。

在考這場月考時的祁念，就抱著這樣的心思。

結果是雖然沒能達最初的愿景，但依舊讓顧颯明被超哥揶揄了一把，算得上馬失前蹄。

可這結果，結果讓祁念這個始作俑者不得痛快，為此憂慮了很久。甚至萬分慶幸比賽的名額有五個，讓他能有機會和顧颯明一起參加。

祁念拿著手機把上面的字一個一個掃過，仔細地看著詞條。

“全國高中數學聯合競賽.....”

他才看了個開頭簡介，就被徐礫“哎喲”著打斷：“有你這麼玩手機的嗎？這這這，放這兒，等會被超哥抓到沒收了，我這學期都完了！”

祁念右手被他突然一扯，扯到了桌子下面，手機差一點從手里出去。

祁念愣了愣，瞇瞪著眼睛說：“屏幕太亮了。”

徐礫聽著他冒了的嗓音，奪過自己的手機劃拉兩下把亮度調低，重新遞給他，齜牙咧道：“著點啊。”

祁念一言不發地繼續低頭看，手指機械地慢慢，看完后他把手機還給了徐礫。

“你又不是沒錢，干嘛不買一個手機，多方便。”

祁念不解地看看他：“我有什麼錢？”

徐礫嗤笑：“小漂亮，你自己看看你的鞋，書包和文，哪一樣是沒錢人能用得起的？”

祁念低頭瞅了瞅，這些都是劉媽或祁文至的書準備的，看不出什麼特殊和不同來。

除了每天中午的餐費，祁念說得上是無分文，連那套新校服的錢也是顧颯明給他付的。

而且他對這些沒有概念。

祁念也不再管，他默默思忖著剛剛看的容，跳過王青崧瞥了瞥左邊，慢騰騰地站起來，就走過去。

徐礫偏頭，饒有興味地看著。

不過一秒、不到幾步路的距離，被他走出了道阻且長的覺，看得徐礫都不著急。

祁念走近顧颯明的位置，才看到顧颯明正看著什麼——那桌上擺著一本花里胡哨的雜志。

顧颯明的被遮住一半，扭頭看他。

祁念跟他對視，張了張，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平淡地語調里帶著黏糊糊地鼻音，顯得糯了幾分：“我、我想找你借數學的那個資料看看。”

不止顧颯明在看著他，附近注意到了的同學都在悄悄關注著。

顧颯明朝后靠了點，下微抬，深邃的眼窩正對著他，祁念為給自己增添點合理理由和底氣，補充道：“是超哥讓我來找你的。”

顧颯明垂了垂眼，見他幾手指攪在一起，角揚了揚，轉頭翻開一本書，把里面夾著的幾張A4紙了出來。祁念松了半口氣去接，誰知顧颯明看著他，手腕一轉，不讓他拿到。

這又是怎麼了......

祁念睜著眼睛，白玉般纖細的手抬在半空，他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兒不敢，便聽顧颯明心不在焉似地說：“誰給你啊？”

祁念遲鈍地思索糾結著，不知道顧颯明什麼意思。

他為難地收回手，手指又攪在了一起。

最后祁念窘迫地，低低地喊了一聲顧颯明的名字。

顧颯明斂了斂眉，還是把資料給了他。

祁念前腳剛離開，按捺在一邊的施澤就湊過來了：“誒，顧颯明，你這是茅塞頓開恍然大悟，心了哪門子的，跟他和解了啊？前天還聽理2有人說打籃球那天你跟一個咱們一中的......不會就是......”

顧颯明一臉“你懂就不用我多說了那麼閉吧”的表，把桌上的雜志一合，扔到他桌上，又把在下面做完了的理作業也朝他一扔。

施澤捂著口接住本子，領了“封口費”，便也只回敬了一臉“兄弟你真是無藥可救”的表，把理作業收進了自己屜。

中午放學時，祁念和顧颯明幾乎同時走出教室，不過他和徐礫一起走的，顧颯明旁邊則是施澤還有幾個外班的大高個，祁念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徐礫推著越過他們，率先一步下了樓。

祁念還沒有那麼貪心，而且徐礫也只有一個人，他愿意跟徐礫一起去吃午飯。

出了校門，徐礫一個人竄在前面，走到校外的張欄前停下，祁念走過去后，徐礫看到他來了，指了指上面的紅榜，欣喜道：“你的名字在第一個，看！祁——念——”

祁念也仰起臉。

眼一排紅A4大小的紙張，第二張是高二年級數學競賽的選名單，文理科一共有十個人的名字在上面。

祁念第一眼便看見了有著三個字長度的“顧颯明”三個字——在“祁念”這兩個字之后。

他盯了一會兒，后頸都有些發酸，他緩慢地左右張了一圈，黑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有種做壞事的沖。

祁念趁沒人注意，手就了上去，摳住上面的一角，把明膠帶慢慢撕開，“唰”地將第二張紅紙揭了下來，然后快步往前走。

徐礫在一旁全程看著他鬼鬼祟祟的作，奇怪又好笑地呆在原地，滿頭問號地思量了一會兒，才跟上去。

兩人在一家徐礫之前帶著來過的面館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因為味道很不錯，館子生意興隆，熱火朝天。

徐礫讓祁念背對門口，坐在了靠里面。他手撐在下上，朝祁念努：“剛剛那是干嘛？”

那張紙已經被祁念折疊好放進了子口袋里，祁念閉著，裝傻充愣。

“嘖嘖，”徐礫搖著頭，笑得過分，“可以啊，小漂亮，顧颯明牽著你的手我都看見了，再瞞著就不夠意思了。”

他接著做出黯然神傷的表，很是夸張，但祁念偏偏還是猶豫著開口了：“他就是，我......”

也許是因為周遭有些吵嚷，祁念就是有些難以說出那兩個字。

好在徐礫并不在意，歪了歪頭口而出道：“你喜歡他啊？”

祁念聞言眉頭立馬皺了皺，像聽到的是聞所未聞的四個字，無法理解。

從前他只想過恨。

后來顧颯明問討厭不討厭，他當時應該是迫于形勢，說了不討厭吧。

現在祁念終于把那些折磨又煩人的可惡的東西通通摒棄，又有人讓他想——你喜歡你哥哥嗎？

“誰說的？”祁念板著臉道。

徐礫意味深長地笑笑點頭，說：“不喜歡不喜歡......”

祁念似乎對他的說辭還是不滿意，蹙著兩條眉不說話了。

恰好他們點的和面條已經上桌，途中便被徐礫重新起了話題。

第三十五章 （下）

面館開在學校附近居民區的街道里，裝修普通簡陋，旁邊的墻也早已不是純白的，上面滿了各種外賣的廣告和七八糟的傳單海報。

顧颯明不在的時候，祁念都吃不了太多東西，人類對食有著自然的食追求，而他的這種食早已在日復一日的消磨里跟著一起弄丟了。

徐礫筷子挑揀著他碗里的和木耳，邊一下一下往里扔，邊說：“你說你這跟小進食似的就吃這麼點兒，怎麼居然也和我一樣高呢？”

祁念面無表地說：“生課上有說，基因原因。”

“嘖，”徐礫放下筷子，“意思是你基因好，因為不吃飯才這麼瘦瘦矮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徐礫一向里蹦不出什麼靠譜的話。

剛好祁念也非同常人，這些耿直又不著調的言語沒讓他怎麼不舒服，只是垮垮小臉表示一下。

徐礫從桌面的卷紙扯了兩節下來，，醞釀了一下突然咧說：“我媽其實高的，以前那種年代都快有一米七了，可能是那人基因不好吧。”

徐礫在一般況下，不是會提這些事的人。

祁念雙手搭在邊，等徐礫是繼續說還是要離開。

“祁念，你聽說過一個詞麼，相由心生。”

徐礫撥弄著筷子玩兒，隨意地說：“你比我那天請完假提前回來，看見你坐在我的座位上的時候要可多了。”

他神看似輕浮，但祁念聽他說的話，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和認真的意味。

而對于他“可”的評價，祁念仍舊略過，沒有過腦。

他們回去的路上，正好趕上陸陸續續要回教室或寢室午休的人，道路兩邊的小攤小販很多，祁念一邊走一邊張。

他看見一個賣水晶缽仔糕的小車。

串在小簽子上的缽仔糕的半明，隨著老板遞出去的作彈，閃著人的澤。

徐礫領著他過去：“想吃嗎，買一個唄。”

祁念湊上去看了看之后，拿手指指，也選了的那種，老板笑呵呵地說這是草莓味的。

他攥著手里的簽子，在吃之前細細觀了一遍，送口中時缽仔糕涼涼糯糯，侵占了他的口腔，能嗅到淡淡的草莓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