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管竹的臉埋在影里，是齊莠見過許多次卻未曾讀懂的神。他了，說出的話卻把齊莠最后一點期也擊碎了。他總是這樣，不留一余地，對別人是，對自己也是。齊莠還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

齊管竹說：“別問了齊莠。”

齊莠狠狠泣一下，多余的空氣吸進腔，他劇烈咳嗽起來，臉頰通紅。齊管竹站起來，往他這邊走過來，他終于抬起頭，“我們是不是分開比較好？”

兩個人對視了。

齊莠看到齊管竹瞳孔明顯收，出的手停在半空。

齊莠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把話說完整了：“如果你什麼都不肯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分開比較好？”他的嚨好疼，像含了砂礫每說一個字嚨就冒出一鐵銹味。

齊管竹搖頭，那模樣看上去竟有些無措。齊莠為自己這一想法到荒謬，晃神再看，齊管竹抿著，手落下去了，沒有落在他的頭頂，直接放下去。

他問齊莠，神克制：“你是認真的？”

“我夠了。”齊莠喃喃著，揚起頭，模樣有些天真，一雙眼里閃著星星點點的，淚珠在眼睛里滾，“一直都是我在追著你跑，頭也低了，好話也說盡了，齊管竹你呢？”

不等齊管竹回答，齊莠再次開口：“我大概是恨你的，不聲不響就再沒回過家。”齊莠本來沒打算說，他把那些苦痛吞下去，不想被他哥可憐了，他想要更公平的，不想齊管竹因為憐惜而把他擁進懷里，可是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那陣子媽總是哭，半夜進到我屋子里趴在我床頭哭，我假裝沒醒，聽你的名字還有爸的名字，我很害怕。”

那些日子齊莠更喜歡在學校呆著，害怕面對母親，也害怕踏進那間房子。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家開始支離破碎，明明齊父在世時它是那麼溫馨。

“齊管竹，當時你在哪里呢？”在他最彷徨無助的時候，哥哥去哪里了呢？

“我有陣子真的很討厭你，我覺得媽更喜歡你，我就是個湊數的，總是拿我和你作比較，不斷要求我做到最好……可是我知道不是，也沒有更喜歡你，甚至、甚至不太愿意我黏著你。”齊莠恨自己，他連抱怨都忍不住為齊管竹辯解，“我后來想明白這一點……”他不想說，他害怕說，可看著齊管竹的眼睛，他還是一字一句說出來，“可能比起我們，更自己。”

蔣璐太耐不住寂寞，總要抓住點什麼，最開始是自己的丈夫，后來丈夫死了就變自己的兒子。

齊莠閉了閉眼睛，眼淚順著臉頰落，臉上有溫熱的手掌近了，他沒有躲閃。

這是最后一次了，他放任自己近那溫暖。齊管竹靠近了，他就把腦袋倚靠在他的膛，嗚嗚咽咽。他還是沒能長大，還稚的像個孩子，把自己最稚氣的一面袒在哥哥面前。

“我想我得抓住點什麼，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然后我就一直追著你跑，說盡了你不聽的話，做了好多壞事，你沒徹底討厭我都是難得。”齊莠故作輕松地一笑，帶著抖的尾音，“你看，我這不是追到你了嗎？”

齊管竹將齊莠的額發撥開，任由他倚靠著自己，手掌停在年的臉頰上。

齊莠輕輕說：“可是我可能用錯了方法。”

“后悔了嗎？”齊管竹問，聲音同樣很輕，手掌移到齊莠的頸側，拇指控著那脆弱的結。

齊莠沒有察覺，他對齊管竹沒有任何防備。

“我累了。”齊莠閉上酸的眼，他倦了，從被蔣璐發現的那刻到現在都是在撐，“哥哥，我好累啊。”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齊管竹“哥哥”，以這種方式劃清兩個人的界限。

他退了。

齊管竹的手勁松了，不再錮著脆弱的脖頸，手指進齊莠的發，聲音很輕，“你想好了嗎，已經決定了？”

齊莠有些怔愣，緩緩離開齊管竹，男人的手依舊溫在他的頭頂，手腕微微克制。

齊莠沒發現，一心想著齊管竹的話。

他怎麼就是長不大呢。齊莠恨死自己這幅懵懂天真的樣子，他早該知道，只有他自己不顧一頭扎進去。

他活該。

“嗯。”齊莠有些報復地，“做回普通兄弟。”他心里升起一快意，該是這樣的結果，他們都應該明白，親兄弟怎麼能在一起呢。

齊管竹沉默了，而后傾抵上他的額頭，“那就別哭了。我答應你，你想干什麼都可以。”

齊莠有一秒的僵。

“我不是說過嗎？把我所有的都給你。”齊管竹捧住他的臉頰，揚起來，在邊落下一個吻，眼里是溫碎裂的，“柚柚不想要哥哥了撇下也可以。”

作者有話說：評論，別搞我，沒那麼復雜來著(Ｔ▽Ｔ)

第二十五章 保護

齊莠忘了自己是怎麼從小區里出來的，他執意要回去，齊管竹說什麼都沒用。最后結果可想而知，總是齊管竹妥協然后他贏。

后齊管竹跟著他，他沒回頭，一直沿著馬路走，到了公站，他終于側過，視線沒有聚焦，對著不遠那道模糊的影說：“你別送了，我……”沒出息的哽咽一聲，齊莠咬住舌尖，希疼痛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回家了。”

“你確定要回去？”齊管竹還是走近了。

“我和談過了。”齊莠別開頭，“說只要我回去，什麼都好說。”

“你信？”

齊莠故作輕松地笑一下，“別瞎心吧，那畢竟是咱媽……還能把我了皮不？”

齊管竹沒說話。

齊莠裝不下去了，笑容僵在臉上，低了低頭，“這樣還真有點奇怪……”

齊管竹打破尷尬：“到家給我打電話。”

“哦。”齊莠點頭了，“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不放心我？”公車正好駛過，他輕輕揮了下手，“那我走了，哥。”一點都不順暢，最后一個字被他卡在嚨里醞釀了好幾次才堪堪發出音。他沒敢回頭看齊管竹，怕自己意志不堅定，怕后悔了，轉頭又撲進那個人懷里，他不想那麼沒骨氣，也就沒看到后齊管竹出又收回的手。

車廂外男人站在原地一不，手空落落地攥，抓住一團空氣。

下車后齊莠走在悉的街道上，路燈還是半亮不亮，昏暗地照在頭頂。他還沒想好怎麼再次面對蔣璐，完全就是由著自己任。

踏進走廊齊莠到住在一樓的婆婆，看到他很驚奇地說道：“哎呀，齊莠？好些天沒看到你了，聽你爸說你回你家住了？”

“啊，嗯。”齊莠隨意應道，有些心不在焉，沒仔細聽說。

“有空多陪陪你父母，這幾天沒和我們念叨你，這人啊一上歲數就怕一個人呆著，有兒在邊是好事啊。”

齊莠點點頭拐彎上了樓梯，婆婆在他后他，“你這孩子怎麼不坐電梯啊？”

“晚上吃撐了，想多走兩步。”

齊莠悄悄踏上二樓，聲控燈沒有一點靜，漸漸地四周也靜了，月順著窗黯淡地照進來，斜斜刺著半邊子，明暗替，齊莠也不知道自己上到第幾層，只是覺得累了，酸，蹲下來腦袋埋進臂彎巍巍嘆一口渾濁的氣。

這算什麼呢，說不在一起的是他，放不下的還是他。齊莠討厭沒出息的自己，討厭圍著齊管竹轉的自己，他最討厭的還是齊管竹，那麼輕易地就放開了，留他在原地。他要被氣死了，憑著一腔倔勁撐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樓道的燈熄了亮，亮了熄，反復好多次，蹲到麻木，齊莠終于肯起，抹了把臉繼續往上走。

開門的是良輝，看到齊莠頗為驚喜，就連年泛紅的眼眶都忽略了，直接側過沖蔣璐喊：“齊莠回來了。”

客廳傳來踉蹌的腳步聲，然后是人不可思議的聲音：“齊莠？”

齊莠反一抖，這些天他聽多了母親嘶啞的喊，頭皮仍到一陣發麻。

“在你家呆的怎麼樣？”良輝問，“也不提前跟叔一聲，我一回家人都沒影了，開學了也沒回來。”男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回來就好，吃飯了嗎？”

“吃了。”齊莠沒有抬起頭，直接往臥室走，被蔣璐攔住了，人比他矮很多，看到齊莠蒼白的面，警惕問道：“你怎麼了？”

齊莠像是沒看到這個人，直接繞過蔣璐，徑直走進臥室關上門。

有拍門聲，隨后是良輝制止蔣璐的聲音。

齊莠這晚上折騰的疲力盡，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是半夜，手機閃著亮燈，一打開24通未接來電，都是齊管竹打的。他暗糟糕，也不管是幾點回撥回去，電話響了沒幾聲被接通了。

對面靜悄悄的，齊莠也憋了一氣，方才的慌被拋在腦后，他等著，直到那邊聲音沙啞地說了一聲“柚柚”。

齊莠：“……嗯。”

“下次手機不許靜音，哥哥擔心死了。”

齊莠沒說話，黑暗里，委屈地掉起眼淚，著嗓子小聲說：“你說謊。”

“嗯？”

“你本不擔心我。”電話才打了24通。齊莠把眼淚蹭到被子上，有些任地想。他哭累了，不想把所有弱都展現出來，“你就是想借機甩掉我。”隔著屏幕他膽子大了一些，撂下狠話，“我不會再追著你跑了，你滾吧！”外面有什麼響，他沒太在意，直接掐斷了電話。

天亮之后，齊莠睡醒一覺稍微清醒一點，一時猶豫出不出屋，外面良輝就招呼他吃飯了。

齊莠走出來，蔣璐端著碗筷，兩個人目撞到一塊默契地移開了。

有人出現在他后，他猛地回，看到齊管竹那張睡眠不足的臉，嚇得要尖，頭往飯桌瞥，見蔣璐臉也不是很好看。

“齊莠你和你哥鬧什麼別扭了？”良輝打著哈哈，“怪不得昨晚突然回來了，你前腳剛到你哥后腳就跑過來問你是不是回來了。”他說著圓場的話，臉卻有些僵，腦袋要抬不抬。

齊莠面古怪：“你昨晚一直在客廳？”

齊管竹點點頭，頭微微低下，“他們說你睡著了，我就想著今早跟你道個歉。”他把低聲下氣演繹的淋漓盡致，略微垂下眉眼略顯慵懶，“哥哥錯了。”

巨大的“吱啦”聲響起，齊莠一激靈，扭過頭，蔣璐把椅子挪出好大一截，抿得死死的盯著兩個人。

良輝察覺到不對勁，輕輕了蔣璐一下，“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