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鋼管舞

從外表來看，這家「燒」的酒吧門面並不算大，但燈牌做得卻很別緻，龍飛舞的一個「燒」字配上火焰的燈效果，從遠看去，倒真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通往地下酒吧的那一段長長的旋轉樓梯被做了漉漉的青苔效果，凹凸不平的牆壁上只掛著一盞昏黃的壁燈，繞過這段幽黑的梯道，裡面的歌聲和喧囂聲才約約地傳過來。

這家酒吧是曹燁和黃鶯合開的，開業的時候，遲明堯曾經來喝過酒。只是那時候酒吧裡人數不多，氣氛也沒有現在這麼熱鬧。

遲明堯走進去的時候，黃鶯正背著坐在吧檯上煙。

「曹燁今晚不在？」遲明堯走過去問。

黃鶯聞聲轉過臉，認出遲明堯，立刻從吧檯上跳了下來，有些驚訝地說：「嗨，你怎麼今晚過來了？」

「來關照關照你們的生意，聽曹燁說這陣子還不錯？」

「還，湊合開唄，曹燁就是個甩手大掌櫃，」黃鶯掐了煙，笑道，「喝點什麼？」

「給我倒一杯Whisky吧，別調尾酒了。」遲明堯朝舞臺方向看了一眼，他認出唱歌的那個人正是李楊驍。

李楊驍正坐在高腳凳上，對著立式話筒唱一首粵語歌，遲明堯聽出那首歌是許廷鏗的《厭棄》。舞臺上的燈有些昏暗，遲明堯離得有些遠，他看不清李楊驍的眼神，但覺得是有些失焦的。

黃鶯倒好了酒，把酒杯推到遲明堯面前。順著遲明堯的眼神看過去，見他的目落到李楊驍上，轉過頭笑道：「怎麼樣？新來的駐唱，還不錯吧？」

遲明堯收回目，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點點頭說：「看上去還行，只會唱粵語歌？」

「哪啊，英文歌唱得也特別棒，」黃鶯子朝前傾了傾，神神地說道，「11點的時候還有個彩蛋……」

「鋼管舞？」遲明堯沒等賣完關子就問了一句。

「靠！」黃鶯關子沒賣，一臉不爽地拍了下桌子，你怎麼知道？曹燁告訴你的？」

遲明堯笑了一下：「曹燁昨天喝高了吧？」

「唉！別提了，又不知從哪勾搭了一個小演員，長得還沒我們駐唱好看，什麼眼都是！」

遲明堯又跟黃鶯聊了幾句，然後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李楊驍還在唱粵語歌，一首接著一首。他額前的頭髮在臉上落下影，眼神都籠罩在裡面。

似乎是有些失焦的。遲明堯又一次這樣想。

有人從旁邊走過來，在遲明堯邊坐下，湊在他耳邊問他今晚要不要找個伴兒，被他擺手拒絕了。

遲明堯手裡的一杯威士忌喝到幾乎見底，舞臺上的歌聲才停了下來，李楊驍一手拿著立式話筒，一手提著高腳凳離開了舞臺。從他走的方向來看，應該是去了後臺。

又放了一段熱場音樂後，舞臺幕布緩緩合攏，所有燈在一瞬間全部熄滅，一片漆黑中，臺下有人吹起口哨。

DJ倒數十秒後，舞臺上方打下一束冷白的燈。

隨著音樂前奏漸起，幕布中央出現了一個黑的人影。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遲明堯還是很快從髮型和形上推斷出，幕布後面的那人一定是李楊驍。

那道人影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起先圍繞著鋼管做了幾個舒緩的拉作。隨著音樂鼓點陡然集，舞臺幕布隨之拉起，站在中間的李楊驍雙臂抓著那泛著金屬澤的鋼管，然後朝上一躍，整個人攀上了鋼管，是有些輕盈的覺。

隨著音樂高部分來臨，舞檯燈也隨著巧妙起來，一半是瘋狂的暖替閃，一半是幽靜的冷和緩變幻。李楊驍一隻屈起來攀著鋼管，近乎倒立的在這冰火兩重天的燈之中圍繞著鋼管緩緩旋轉。

他上的服看上去是很輕盈的紗質，整個人橫在空中旋轉時會約顯出細瘦的腰線。在搖曳的燈效果下，他一半像是暴在驟雨之中，另一半卻像被霧氣籠罩。

臺下口哨聲和好聲接連不斷，氣氛瞬間在短短幾分鐘之迅速燃。

就在這近乎狂躁的熱烈氛圍之中，遲明堯突然注意到李楊驍是著腳的，可能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那腳背是繃的，腳趾是蜷起來的——好像人在經歷高時蜷的腳趾。

遲明堯是在音樂停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聯想，隨後他很快覺到自己剛剛起反應了。他不得不承認，李楊驍的鋼管舞的確是有些的，但並不慾，反而是帶著些、與周圍接連不斷的口哨聲格格不的。

遲明堯拿起杯子，把最後一口酒喝了。然後他看見李楊驍換了很普通的連帽衛，從後臺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杯紅酒——從上看似乎是紅酒。

李楊驍找了一個燈照不到的角落坐下，一口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然後站起來走到吧檯，和黃鶯說了幾句話就走出去了。

遲明堯坐著了支煙，把剛剛升騰的慾了下去，也隨之走了出去。

酒吧外面夜正濃，門臉正對的小路上人煙稀，是有些幽靜的氣氛。

遲明堯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剛要發引擎，忽然注意到路對面的不遠，李楊驍正站在樹下煙。

李楊驍正抬頭看著那棵樹，似乎在吐煙圈玩。月過稀疏的樹枝斑斑駁駁地打到他肩上，從側面看上去，好像一個對著樹枝吹泡泡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