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外面洗漱的時候，李楊驍聽到遲明堯在帳篷裡喊他的名字。

他匆忙洗了兩下臉，走過去掀開帳篷問：「怎麼了？」

遲明堯拋過來他的手機，說：「你電話，一大早催命啊。」

手機還在振，李楊驍接住了一看，是那個導演的來電，他接通了，那邊說：「李楊驍是吧？不好意思啊，明天的計劃有變，你看今天有時間嗎？不然我們改在今天試鏡？」

李楊驍有點吃不準遲明堯他們什麼時候下山，他有點猶豫道：「今天試鏡啊……我得問一下……」

遲明堯已經坐起來了，問：「是徐峻之？他說什麼？」

李楊驍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周圍的水，看著遲明堯說：「徐導讓我今天去試鏡……」

「幾點？」遲明堯問。

電話那頭聽出了遲明堯的聲音，問：「遲在你旁邊嗎？這樣，你們看時間安排吧，實在今天沒時間，我們就約後天吧。」

李楊驍聽電話的時候垂著眼睛，的睫結在一起，頭髮也滴著水，整張臉黑白對比分明，看上去莫名有種出水芙蓉的通。

遲明堯手說：「拿過來我和他說。」

李楊驍把手機遞過去，又靠近了一點，想聽清電話那頭在說什麼。

遲明堯對著手機說：「下午吧，提前一小時給你電話。」

那邊又說了什麼，遲明堯說：「還是試一下吧，看看角合不合適。」

遲明堯講電話的時候，李楊驍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李楊驍很會盯著一個人看很久，但大概是眼珠比較黑的緣故，他看人的時候總會顯得很專注。

導演在那邊聊起別的事，李楊驍聽了一會兒，開始對著空氣發愣。

遲明堯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李楊驍。李楊驍沒注意，正想什麼想得出神。有一滴水順著他的頭髮流下來，快要流到眼睛裡，遲明堯手用拇指幫他抹了一下。

李楊驍這才回神，猝不及防地幾下心跳，說不清是被嚇得，還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心。

他不太自在地在遲明堯過的地方又抹了一下，問：「下午去嗎？」

遲明堯靠在帳篷上看著他說：「嗯，吃完午飯去吧。」

李楊驍出去以後，遲明堯又靠著帳篷閉了會兒眼睛，腦子裡閃過昨晚的畫面。李楊驍那時看他的眼神，還有握的拳頭。

他覺得昨晚有點失控，這種事在遇到李楊驍之前從來都沒發生過，他並不是一個很衝的人，他一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但自從認識李楊驍之後，他好像總是在衝，而且衝之下總是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決定。

譬如現在，他已經不自覺把自己和李楊驍捆在了一起。他想起李楊驍剛剛頭髮上滴下的水珠，覺得衝可能也未必是壞事——所有事都按計劃好的來，那還有什麼意思。

曹燁這時走進了帳篷，說：「剛起呢？昨晚折騰得久啊？」

遲明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幹嘛啊？」

曹燁拿過遲明堯丟在一旁的煙盒，從裡面出一給自己點上，說：「我先和梁思□下山了，去跟許雲初對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我真不明白，梁思□這種慣犯，連兒園第一次拉手的同學都快被出來了，名聲差到這個地步，怎麼每次出新聞，還是能讓這些人連環高啊？」

曹燁說：「不知道，閒的唄，整個娛樂圈都快被梁思□襯托一個巨大的蓮花池了。」

遲明堯被逗笑了，說：「他們是閒的，你呢？黃鶯可是說，前一陣子你又勾搭上了哪個小演員。」

「，什麼時候啊？」曹燁愣了一下，說，「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在酒吧裡。那是我喝大了，送我回家來著，什麼都沒發生，我保證。」

遲明堯套上了上，說：「跟我保證算什麼回事啊？你去跟梁思□保證唄。」

「跟他保證又算怎麼回事啊？」曹燁過煙盒看了一眼說，「我拿走了啊，沒煙了。」

遲明堯朝他踹了一腳，被曹燁一閃躲過去了，怒道：「，你拿走我什麼啊？」

曹燁飛快出了帳篷，聲音傳進來：「你李楊驍的啊。」

遲明堯洗漱的時候，李楊驍站在其他人旁邊，聽他們聊昨晚飆車的事。他實在想像不出，在這麼曲折狹窄的盤山路上，車速開到120邁是什麼覺。遲明堯昨天帶他開過一段，但車速並不太快，雖然當時在車上覺心驚跳，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下這種瀕死極限的過程——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喪命懸崖，想想多刺激啊。

可惜遲明堯昨晚被曹燁走了好一陣，等回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把車兜回來了。李楊驍看著不遠煙霧繚繞的山頂，打算等哪天自己有時間了，也租輛車繞著這條路轉一圈。只是不知道以自己的車技能不能順利開完全程，畢竟這麼窄的路，似乎沒辦法在半路掉頭。

但他沒想到，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居然在幾分鐘後就實現了。

遲明堯把那輛越野車開了過來，然後下車對李楊驍說：「要不要開？」

李楊驍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問自己要不要開車。看遲明堯的表不像在開玩笑，他按捺住腦子裡的興，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說：「我開試試吧。」

遲明堯便把鑰匙扔過來說：「給。」

李楊驍接住了，心裡有個聲音很雀躍地說：路虎哎！

坐在駕駛位上，他繫了安全帶，扭了下車鑰匙發車，一切做得還算順暢，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怯。

開始那段路比較平緩，雖然彎多了一點，但路還是很寬敞的。李楊驍沒開過底盤這麼高的車，一開始視角極不適應，沒敢開得太快，適應之後，他逐漸提了車速。

開了一段，他漸漸發現這種九曲十八彎的盤山路，其實開起來也別有一番趣味，因為誰也不知道拐過這道彎會是什麼樣的風景，不知道是險途還是坦途，不知道雲會不會又遮住日，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覺還不錯。

他把窗開到最大，風呼呼的灌進來，吹得他頭髮全飛起來。

風颳得很響的時候，他聽到遲明堯說了句什麼，沒聽清。他朝旁邊看了一眼，遲明堯臉上的表罕見地和，看起來竟然有種溫的覺。

他把車窗往上提了一點，大聲問：「你剛說什麼？」

遲明堯笑了一下：「我問你，開心嗎？」

李楊驍點頭說：「開心啊。」

「從你的表可以看出來。」

李楊驍聽他這麼說，才意識到自己的角一直是朝上翹的。他好像真的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車子開到中途，路逐漸變得狹窄，又到了昨天那段最險的路況。李楊驍不自覺把車速降下來，臉上的表也變得嚴肅，左邊是峭壁，右邊是懸崖，車子開在中間，容不得一點差池。李楊驍手上出了汗，心裡愈發沒底。

車子軋到什麼東西，猛地一個顛簸，李楊驍一剎那心臟都快被顛出來了，他一腳剎車踩下去，把車子徹底踩熄火了。

遲明堯轉頭看他，說：「開啊，怎麼停了？」

李楊驍還沒從在剛剛那下劇烈的顛簸中反應過來，心有餘悸地說：「剛剛什麼東西？」

「石頭吧，這段路就是這樣，不平。」

「這路看起來太窄了，我老是擔心會翻下去。」

「在車上看著窄，其實離邊上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下車看看。」

李楊驍推開車門下了車，繞到遲明堯那邊看了看，離懸崖邊有不到一米的距離。遲明堯也走下來，說：「沒那麼容易掉下去，開的時候看前面就行了。」

李楊驍拿出煙盒，了煙，說：「，剛剛嚇我一跳，以為這就要掛了，背上嚇出了一層冷汗，我要煙驚。」

遲明堯要笑不笑地看著他。李楊驍被看得不太自在，說：「看我幹嘛啊？我之前沒開過，張是正常的。剛剛那一下，就跟之前被你追尾的覺一模一樣，魂兒都要嚇飛了……我覺得我還是有點怕死。」

遲明堯收了目，看著別的地方說：「沒有，就是覺得你一張就變話嘮，比平時端著可多了。」

李楊驍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剛剛話好像是有點多。他立刻閉了，沉默地煙，繼續端著。

但下一秒，遲明堯就過手，從他指裡把那還剩半截的煙出來，問：「什麼煙？」

李楊驍又愣了一下，眨眨眼說：「萬寶路。」

遲明堯點點頭，了一口說：「嗯，上車吧，還接著開麼？」

李楊驍擺擺手說：「算了，你開吧。」

遲明堯開車的時候神如常，一隻手打方向盤，另一隻還能空出來彈煙灰。

李楊驍看著他夾煙的那隻手，不自覺了自己右手中指指腹的位置，剛剛那隻煙被走的好像還在。他又想起遲明堯昨晚說的話，以及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那個時候的他真是討厭啊。但在這一刻，他又覺得遲明堯沒那麼討厭了。這路實在太窄了，窄到只能容得下一輛車、兩個人，窄到他所有的安全都只能從遲明堯那裡獲得，窄到幾乎把他蠱，讓他覺得他們倆是險途上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