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

李正景神複雜。

麵前一隻畸形鳥，用飽含淚的聲音，控訴著種種淒涼悲慘的遭遇。

“老爺啊，你前天晚上一走了之，怎麼就忘了帶上我啊？”

“咱們回去吧，我想去後山的雷獄地看風景，也不是為了求死，就隻是想知道風景好不好看。”

這個聲音，溫細膩，卻用鬼的語氣，哀嚎慘。

李正景神複雜，掛壁鳥的聲音不再稚，反而變溫如水，如請溪澗般清澈的嗓音。

若不看它是一隻鳥，單聽這個聲音，還是頗為悅耳的。

而此刻掛壁鳥也已經大有不同，它型大了一圈，更顯神駿兇悍。

雙翅狹長，末端骨骼而出，淩厲如刀。

雙足爪牙佈滿鱗甲，寒意森然。

就連鳥喙，都變得更為細長，鋒芒畢。

鳥背上竟是一排骨刺，鋒芒銳利！

正當李正景看得心驚的時候，有一隻爪子掀開了門簾。

鬼穀靈從中走出，雙鷹足，落地之時，腳步聲如金鐵擊。

“老爺啊，快帶我走！快走啊！”

掛壁鳥慘道：“再晚走不了啦……”

李正景站在原地，冇有迴應，在鬼穀靈的麵前，雖說現在天未晚，可也走不了啊！

“鬼什麼，白給你換了這樣好聽的歌。”

鬼穀靈手裡握著一截尖角，上邊威勢猶存，令人心悸。

他金瞳孔落在掛壁鳥上，說道：“改頭換麵嘛，這些東西都要儘數種在你上，今後你長起來，它們會隨著你一同長，疼一點兒是正常的……”

他手一招，掛壁鳥就落在了他的手上，安道：“也就剩這最後一步了，你忍著點兒，這次過程很簡單的，隻要把你腦袋劈開，在頭骨挖個，保證不挖到腦子，然後裝個蛟龍角，加以融合，再續接上所有的經絡，最後用藥，很快就完了。”

“蛟龍角？”

李正景目不由得落在了那一截尖角之上。

“老夫剛磨好的，大小合適。”

鬼穀靈看了過來，出“慈和”笑容，說道：“白鸞神鳥是得天獨厚的脈，被譽為祥瑞神禽的後裔！不過老夫鑽研過，鳥背和頭頂，都冇有防護，是極為明顯的弱點……所以在它背後種上一排的骨刺，腦袋上再種個蛟龍角，便可以彌補！”

李正景隻覺遍生寒，但卻又想到什麼，取出此案關鍵的“登甲令”，拱手送上。

鬼穀靈聞言，笑容愈發玩味，問道：“這玩意兒也算是個寶貝，你不留著？”

留著找死嗎？李正景這般想來，麵上笑道：“隻知此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堅不可摧，不知其中妙用，留在晚輩手中，也是寶珠蒙塵！既然前輩有意此，做晚輩的自當雙手奉上！”

鬼穀靈掂了掂令牌，說道：“老夫若取了此，或許你心中會覺得被老夫奪了一場機緣……”

未等李正景解釋，便聽得這鬼穀靈再度開口，說道：“老夫可以告訴你，關於此令的用，你聽過之後，再考慮是要自己留下，還是送與老夫！”

李正景聞言，便作洗耳恭聽之狀。

“此名為登甲令，但一般通俗說法，喚作登船令。”

“登船令？”

“你出仙宗，可聽過渡世金船？”

“晚輩孤陋寡聞，未曾聽過。”

“渡世金船，本是源自於古老典籍之中的一種傳說。”

鬼穀靈的眼眸當中，略有幾分恍惚，緩緩說道：“遠古時代，天災大劫，雷霆暴雨，洪水海嘯，地山搖，世人宛如螻蟻，神仙都難自保。”

“最後諸天仙神合力，打造渡世金船，遨遊萬界，避劫保。”

“當然，這隻是古老傳說而已。”

“渡世金船？”掛壁鳥麵茫然之，說道：“我出名門，飽讀詩書，遍觀典籍，怎麼就不曾聽過遠古渡世金船的傳說？”

“你讀過多書？”鬼穀靈問道。

“我讀書三年，將近十本了！”掛壁鳥昂起頭來，得意地道。

“……”

鬼穀靈沉默了一下，眼中多了幾分鄙夷。

然後他不再理會掛壁鳥，目看向李正景，說道：“一千三百年前，有一尊人仙，認定九天之上無真仙，羽化飛昇皆為騙局，從而號召各方修行者，意效仿上古傳說，打造渡世金船！”

“造了嗎？”李正景不由問道。

“還在打造！”鬼穀靈應道。

“還在打造？”

李正景為之一震，眼神之中出了驚異的彩。

千餘年前的人仙，打造渡世金船，時至今日，千餘年景過去了，仍在打造當中？

“他自封萬劫渡世天尊，但已經在歲月當中，壽元耗儘而亡了。”

“但是他為了打造渡世金船，號召各方修行者，形了一龐大的勢力，至今傳承不滅，信念猶在！”

“時至如今，渡世金船的首領，已是第三代萬劫渡世天尊！”

鬼穀靈緩緩說來，手指向了李正景手中的登甲令，說道：“至於這登甲令，被‘渡世金船’的修行者，視為登仙的機緣……但實際上，不過就是登上渡世金船甲板之上，順利為一名“船伕”的令牌！”

“船伕？”

李正景低語了一聲，說道：“昨夜被晚輩擒拿的邪修，便是渡世金船麾下的船伕？”

鬼穀靈搖了搖頭，應道：“他在‘渡世金船’的勢力劃分當中，是屬於‘水鬼’！”

李正景皺眉道：“何為‘水鬼’？”

鬼穀靈笑了聲，眼神之，略有幾分揶揄。

“所謂水鬼，是在水底下沉浮不定，飄無依的孤魂野鬼，仰著船上有有的鮮活生命，而登船！”

“渡世金船之上的船伕，得以逍遙自在，那麼水鬼隻能在這茫茫天地之間，紅塵濁世之，經著天災**的劫數！”

“你若手持登甲令，長久之下，會被種下渡世金船的烙印，也就自然而然，為了水鬼！”

“而除此之外，渡世金船的修行法門，也曾遍佈世間，凡是修行渡世金船之法，皆有烙印誕生，為水鬼！”

“當然，實際上在渡世金船的理念當中，冇有登船的所有世間生靈，包括你我在，都是在劫數之中沉淪的水鬼！”

鬼穀靈這般說來，眼神之中出幾分嘲笑諷刺之意。

“真正的水鬼，有金船烙印，實際上來說，便是中了詛咒？”李正景故作沉，出聲問道。

“不錯！”鬼穀靈繼續說道：“若無登甲令，遲早死道消，灰飛煙滅！而隻有得到登甲令，水鬼才能勉強茍延殘！”

“對於水鬼而言，哪怕手持登甲令，但一日未有真正登船，便永遠不得逍遙自在！”

“水鬼最後的路，就隻有一條，登船求生！”

鬼穀靈這樣說來，又低聲說道：“天地之間，誰也不知道有多修行渡世金船法門的水鬼，更不知道有多因為登甲令而被打上烙印的水鬼！”

李正景出驚異之，低語道：“得其‘信’，獲其功法，必會為其中一員？”

掛壁鳥不由驚呼道：“這不是害人嘛？迫使世人加他們？這跟十萬大山的魔教邪宗有什麼區彆？”

鬼穀靈攤出他的蛟龍爪，迴應道：“渡世金船，本來就是世間最大的魔教邪宗！”

“八百年前，第二任萬劫渡世天尊，將登甲令散落各方，又將渡世金船的功法廣傳八方，造就了不知多‘水鬼’！”

“在他們最猖獗的時候，你本無法辨彆邊的同伴，究竟是人是鬼！”

“仙宗之的長老弟子，凡塵俗世之間的王侯將相，甚至隻是販夫走卒，都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就為了渡世金船的水鬼！”

“而所有的水鬼，隻要不死，最後無一例外，都會尋求登船之路，為渡世金船的一員！”

“無論正道仙宗，還是魔宗邪派，都被渡世金船搖了自家傳承基！”

“最後世間各宗聯手，鎮禍，斬滅第二任萬劫渡世天尊，繼而毀滅世間收集的登甲令，焚滅一切渡世金船的功法。”

“但‘渡世金船’源頭猶在，‘登甲令’和‘渡世金船功法’也難免有網之魚，因而水鬼難以除！”

鬼穀靈這樣說來，淡淡說道：“在十七年前，北方大地，都山崩塌，引發百萬妖邪現世，三大仙宗傾力鎮，背後便有‘渡世金船’的影子出現……”

李正景心中頗震撼，過得半晌，才平複下來，卻又出聲問道：“世間有多登甲令？”

鬼穀靈應道：“儘管世間水鬼的數量無法計算，但老夫所知，渡世金船打造之時，約莫造出了九千登甲令！”

李正景頓時明朗，說道：“也就是說，渡世金船之上，容納約莫萬人？”

“大約是如此！”

鬼穀靈看著他手中的令牌，笑著說道：“如果萬劫渡世天尊的理念是正確的，那麼渡世金船就是唯一能得逍遙自在的‘仙界’！”

他笑得愈發滲人，近前半步，問道：“如此，你還要將此送與老夫嗎？”

李正景不由得心神沉，看了金書頁之上的運勢一眼，頓時明白自應當如何選擇！

旋即便見他雙手奉上，說道：“請前輩收下此令！”

鬼穀靈未有接過，隻是問道：“不再考慮了？”

李正景沉聲道：“晚輩不想為隻能依靠‘登甲令’而活的水鬼，更不想此生都被一個虛無縹緲的‘渡世金船’所束縛！”

鬼穀靈手接過登甲令，掀開袍，塞進了腹部傷口之中，然後纔看向李正景，緩緩說道：“那麼，老夫賜你一門神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