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完，霍行舟就發現這話有歧義，不過他看行這樣兒，估計也聽不懂這個黃腔。

索也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

行抿了抿，被他這句帶著笑意的調戲弄的心臟發麻，他耳朵聽不見太細微的聲音，有時候他必須仔細的盯著他的，才能看清他說了什麼。

但這句話送的極近，還帶著溫熱的呼吸，像只大手猛地攫住他的心臟，狠狠收。

行無法呼吸的往后退了退，霍行舟看著他困似的往后，臉也不自然的紅，玩心也起來了：“要不要？”

行艱難的看著他角的笑意，不知道他這句話問的是哪個，他想要《里有風》的簽名書，即使不是簽名版也很開心，可……

“到底要不要？”霍行舟故意他，抬手住他沒傷的那只手，在腕骨上不輕不重的了一下。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行忍痛又重復了一遍說：“你喜歡就、就留著吧。”

霍行舟抬了下頭，愁：“……喜歡個鬼。”

此時上課鈴突然響了，這節課是程老師的課。

行想起程老師的代，見他轉以為他要走，一著急抓住他的校服。

霍行舟側頭看了眼抓著自己校服的手指，視線順著細瘦的手臂上移到了那張同樣尖削的臉上。

行咽了咽唾沫，小聲問：“你不上課嗎？”

“不上。”

行本來準備了話應對，結果沒想到他這麼直截了當的說不上，全無用武之地的泄了氣。

霍行舟見他失的樣子，不知道被中了哪兒的。

忽然又坐回來，看著他說：“小孩兒，我問你。這周六我有個球賽，你來不來看？”

行咬了下，他想去，可這周他要回四中取東西，還想去看看校長，翻譯也要加做。

“你來看我打球，我這節課就不出去，怎麼樣？”

行看著程老師已經走到前門了，生怕霍行舟再挨罵，連忙點了下頭。

“你快、快坐下呀。”

—

程利民站在講臺上，習慣的往后面看了一眼，霍行舟竟然沒溜出去也沒睡覺，低著頭看書。

轉了？

他再一偏頭，哦。

多半是行勸解有效果了。

看來還是學生和學生之間好談話，程利民打心眼里覺得，把行安排進他宿舍這個決定，簡直明智。

互幫互助，友和諧。

瞧瞧，他們兩個學的多認真！

霍行舟大大咧咧的去看行的側臉，看了一會發現，旁人上課都是低頭記筆記，時不時抬頭看老師和板書一眼。

他好像全程都在盯著老師，只有他轉過寫板書的時候才低頭在筆記上記東西，或者是頭也不低的“盲寫”。

“哎，你筆記借我看看。”霍行舟抬了下手，左手出一只指尖輕敲了下他的手肘，“讓我看看你寫的什麼東西。”

行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在上頭把字跡補完，輕輕地朝他推了過去，霍行舟垂眼一看，字跡工整又漂亮，完全不像是沒看本子寫出來的。

雖然看著是行云流水，可每一個字卻又帶著一似有若無的堅，霍行舟撐著下看他的字，又偏過頭去看他這個人。

雖然看著的，可上卻有種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冷漠和排斥，面對張懸不卑不的青蘋果模樣偏偏就中了霍行舟的。

“還你。”

行接過來，往自己的位置上拉了下，結果又被他按住了，嗓音低了問：“我那天打比賽，你來的話會給我加油嗎？”

他試想了下，行這個脾氣應該不會像那些孩子一樣尖吶喊，不過要是他在自己目可及的地方，為他搖旗吶喊……

霍行舟心尖發熱，出去撓他手心，逗他。

“來不來？”

行知道自己一遇上他就沒法兒好好聽課，抿了抿，飛快的看了眼講臺上的程利民，翻開筆跡最后一頁，撕掉一個角，寫了一句話推過去。

——你好好聽課，我就去。

霍行舟接過紙條看了一眼，果然沒再說話了，安靜了整整一節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著大長坐那兒乖得很。

一節課很快過去。

程利民滿意的朝行點了下頭，笑瞇瞇的下課走了，臨走前代了一聲：“這周臨時調整大休時間，后天下午的小課結束就可以回家了，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在家認真復習。”

下午的小課在午休的打掃完衛生之后，只有一個小時，相當于下午兩點半就可以放學回家了。

胡佳文原本坐在行的前面，現在他調換了位置之后，中間多了一個空位。

他往前著子，敲了敲桌面：“行，你回家嗎？”

教室原本就嘈雜，他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大，行沒聽見。

胡佳文繞到后面來，又敲了敲行的桌子：“這周大休，你還回不回家啊？我們學校門口不好打車，公車又得要死，你住哪里啊，不如一起拼車吧。”

行寫字的手指一頓，垂眼說：“我不回家。”

胡佳文啊了一聲：“我們一個月才能有一次大休呢，平常都是只休半天的，你爸媽不在家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霍行舟覺在胡佳文說完這麼一句無心的話之后，行的臉突然白了一下，不是很自然的眨了眨眼睛，角抿一條線，仿佛在忍著什麼。

霍行舟眉頭擰了下，再加上行和胡佳文說話時一問一答，比跟自己講話時自然多了，嘖了聲：“順什麼路，你家住蒼化，鳥飛過去拉屎都嫌費勁。”

胡佳文一想也是，不過他不就是想約行一塊走嗎，他這麼大反應干什麼，撇撇走了。

——

大概是因為大休調整的好消息，連下午的午間練時間同學們也沒什麼心思上了。

三三兩兩的頭在一起聊天，講自己豆最近又演了什麼新劇，發了什麼新歌。

還有不人都把手機拿出來打游戲了，剩下的也肆無忌憚的聊微信看電視劇。

九班向來是全校的反面教材，又是些魚龍混雜的礦二代在這兒混日子，學校管不，時間久了也就算了，讓他們自生自滅。

只有程利民還對他們抱希，盡的發揮著園丁的和熱，希能把他們這一株株小樹修理直溜了。

行拿出手機，給以前的舍友發了一條微信，告訴他周五下午過去拿東西，問他會不會在宿舍。

很快那邊就回復過來了。

——啊？你東西讓你媽媽拿走了。

行心一沉，回了句嗯就把聊天界面關了，指尖在一個名字上停頓了很久，想點下去又不想點下去似的。

結果一點開，聊天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說話……

幾分鐘后，手機果然震了一聲，屏幕上閃了一下，顯示是一條語音消息。

估計是沒有回聲，趙久蘭又發了一條，這次是文字，不長，但字字誅心。

行面無表的按掉了消息，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刀槍不，“這周大休，我想回家拿一下我的服和生活用品。”

霍行舟靠在后門的門框上，看著行低垂的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轉頭走了。

——

周五下午，向來在教室停留最久的行一下課就走了，霍行舟打完球回教室，只來得及看見一個空的位置。

江城的天氣晴不定，上午還是艷滿天中午就開始烏云蓋頂，行站在搖搖墜的站牌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來，地面沒一會就全打了。

他站的往里，只了半個子。

公車上的空調開的足，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因為人多沒法去扯拉環，車又一停一停的顛簸，他只能艱難的墊著腳去把空調口關了。

有人下車，行抬頭看了眼沒有老弱病殘需要讓座便自己坐了上去，靠著車窗看雨勢越來越大，被風刮在窗戶上，砸碎了又流下去。

路兩旁的店鋪門口站滿了躲雨的人，一閃而過的蛋糕店里，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對母子，小朋友高高的舉著勺子喂給母親，年輕母親笑著了兒子的頭。

行收回視線，取出手機看了下，天氣預告說這場雨還會持續四個小時。

他看著膝上的蛋糕盒，用袖子了上面的水漬，鵝黃的外包裝上畫著兩只卡通小兔子，墊著腳給大兔子喂食。

這家蛋糕是趙久蘭吃的，幾乎每天都會買一小塊，他吃過一次。

他剛被確診幾乎失聰那天，有個男人來病房探病，趙久蘭那天很高興，喂他吃過一口，很甜，有淺淺的栗子味。

行抬頭，看著公車頂，腦子里七八糟的想，他已經很努力的乖了，鄰居和老師都說他很乖，到底他還有哪里做的不好。

距離九歲的生日已經過去了七年多，那口栗子味的蛋糕好像還在他的舌尖，只是他記不起，那天趙久蘭有沒有過他的頭，說他乖。

記不清了，那種細節。

只記得那時候他聽不見了，很慌很害怕也想哭，可又不敢表現出來，趙久蘭不喜歡。

車程很長，快到終點站的時候，天穹似乎要下來的黑，司機把車燈開了發現后面還坐著一個人，看他一直靠在車窗上以為他睡著了。

“小朋友，你到哪兒下？”

行回過神，“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