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回來的時候，薛箋已經走了。

霍行舟翹著抵在課桌橫梁上，正在玩手機，心還算不錯，不像是和人吵過架的樣子。

課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還有個在冰盒里裝的小甜品，零零碎碎的擺了一課桌。

行有點咋舌：“你怎麼買了這麼多，吃不完太浪費了。”

霍行舟沒所謂的說：“嫌浪費你就多吃點。”

行看著他的表，忽然想起上次吃烤的時候，還心有余悸，“我盡、盡量，但是你不許喂我了。”

“討厭我喂你？”

“不是。”行莫名窘，有種心事都攤開了擺在霍行舟面前的不安，小心翼翼的護住自己的心，不讓他發現。

“那是怎麼？”

“沒、沒什麼……”行抓起筷子，指了指菜：“吃飯吧，要涼了。”

——

飯畢。

行要收拾被霍行舟按了下手說別，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指尖上的神經像是被極限放大了，一下他都覺得手指發燙，忙收了回來。

霍行舟拆開冰盒，把里頭的一個冒冷氣的甜點遞過去，自己開始收拾餐盒。

他把餐盒扔進外頭的垃圾桶，洗了手回來就坐在位置上看行吃，偏頭想這玩意甜不拉幾的有什麼好吃的。

“葉俏俏說這家甜品好吃的。”霍行舟撐著下，他不吃甜，還是上午現問的，唔了聲：“你嘗嘗看，好吃下次再買。”

行一頓，忽然就覺得手上這杯甜品忽然從甜變了又酸又苦，難以下咽了。

“怎麼了？”霍行舟發現他的異常，略一蹙眉：“不好吃了嗎？”說著就要手過來拿：“那丟了吧。”

“沒有，很好吃。”

幾乎要憋不住，行死死的咬著冰勺，差點就想告訴他葉俏俏喜歡的人不是你，他喜歡那天球場上的那個男生。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喜歡了。

可這樣的話，霍行舟應該會很難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另有所。

這種覺他懂的。

不想讓霍行舟也有這樣的覺。

他希霍行舟開心，希他一直都是在球場上那樣，恣意張揚，渾都充滿著張牙舞爪的侵略和驕矜的荷爾蒙氣息。

永遠不要為了一個人傷懷。

可是，他真的好喜歡霍行舟。

喜歡他十年了。

行垂著眼睛看漸漸融化的甜品，忽然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時候，那會他每天都必須在各種知識里忙的焦頭爛額，可他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課余時間”。

趙久蘭從來不給他零花錢，他地撿同學們喝的飲料瓶藏在學校的角落里，一共賣了兩元錢，買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本子。

算上封皮，一共有三十五頁，他寫了三十五頁霍行舟的名字，悄悄地藏在自己書包的夾層里，和那張糖紙一起。

每次他覺得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有一個不是很遙遠的地方，興許有個人還記得他呢。

他給過自己糖，還告訴自己他的名字，他對自己好。

行后來打聽到霍行舟的學校，撿到他不小心丟了的東西，和那個小本子一塊兒珍藏起來。

是他的。

是那年帶著草莓味的。

——

周三下午有個小測驗，程利民收完卷子，站在講臺上往后頭看了一眼，很欣的發現霍行舟這段時間都沒有曠課出去打球。

剛剛上來的卷子也都認真做了，行的功勞真是不小。

他一向是公私分明，夸了霍行舟幾句之后，又拐彎抹角的夸了行幾句。

霍行舟著兩條大長，笑道：“老師，您夸人怎麼還帶拐彎兒的。”

程利民冷哼了聲：“拐彎兒還能讓你撞樹？”

霍行舟唔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不能，但您這麼夸人也太晦了，還得做個閱讀理解才能發現被您夸了，這也太累了。”

程利民看著他，“那你覺得怎麼夸才算對得起你？”

霍行舟還真就想了想，在安靜的教室里，大言不慚的說：“你就說，同學們要以霍行舟和行為榜樣，好好學習。”

程利民冷笑了聲，恨不得把黑板甩他臉上，“以你為榜樣嘲諷人？你給我老實點，敢把行給我帶壞，看我怎麼治你。”

“……”

程利民說完就出了教室，霍行舟沒皮沒臉慣了，把后面那些話通通四舍五，變了程利民剛剛當著全班的面兒夸他了。

他臉不紅氣不的問：“老師，你看剛才程老師都夸我了，有沒有獎勵？”

“你要、要什麼獎勵。”

霍行舟看著他無意識咽唾沫，張兮兮的表有點心，心想要想一個不太容易，但他忍一忍能接的事。

輕了不好，滿足不了自己。

重了別再嚇壞他。

霍行舟著他的手心，覺掌心的活像個小貓墊，不由得多了兩下。

思來想去，他說：“要什麼你都給我嗎？”

行不知道他要什麼，但相信霍行舟也不會讓他去做什麼違法紀或者是故意為難他的事，隨即點頭。

霍行舟覺得這個坑挖的差不多了，湊近了他的耳邊：“我要你……”

行耳廓一紅，被嚇了一跳似的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好幾秒。

霍行舟補全：“我一聲哥哥。”

行兩句話一接，才反應過來，他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似乎要將他看穿了。

他的眼睛很黑，墨一般又沉又深，每次盯著他看的時候，總能讓他的心臟跳的失衡。

行躲不開他的視線，忽然又想起自己那天在床上，對著那個小盒子悄悄喊的行舟哥哥，臉更紅了。

霍行舟偏不讓他躲，著他的腕骨了幾下，聲音低緩的說：“老師。”

行被他這句故意得低沉的老師弄得心尖發麻，因為靠的很近，他甚至還聽見了一氣聲，帶著低低的笑意，一下一下敲擊在他心上。

行掐手指，從耳垂一路紅到后頸。

霍行舟覺得好玩，抬手了下他的耳垂，刺激的行一咬：“別、別我。”

“別你什麼？”

行抿，因為現在是下課，同學們都在聊天，有些往后坐著的，視線只要一偏就能看到這里，不由得更張了。

“……好。”

霍行舟的手指還在他耳上不輕不重的著，弄得他腳發，要不是坐著早就力了。

“哪兒。”霍行舟故意逗他，就是不松手，偏偏還更用了下力，指尖碾磨弄的他幾乎都快撐不住了。

行呼吸一重，不了的按著他的手腕，半抬起子湊近他耳邊，急急地喊：“行、行舟哥哥。”

霍行舟指尖也是一，沒控制住力道的狠狠一他耳垂，行一下子力的撲在他懷里。

他的聲音本就，糯糯的像塊兒剛蒸好的糖糕，這麼帶著點求饒的音，急急地他行舟哥哥，簡直是在深海里埋了一噸防魚雷管。

轟然炸出一陣悶悶的水花，在他的心海深掀起滔天巨浪，也徹底將他最后一防炸得碎，徹底坍塌殆盡。

這小孩兒，也太招人疼了。

行的鼻尖磕在他口，迅速推了他一下坐直子低下頭，臉紅的無論霍行舟說什麼再也不肯抬頭，一門心思寫卷子。

霍行舟心好，也翻開試卷寫，畢竟績好是可以獲得獎勵的，他開始有些期待下一次獎勵了。

不知道這小孩下次還肯不肯。

必須肯，不肯不行。

——

霍行舟這里沒有演算紙了，抬手敲敲行的手肘：“老師，我沒有演算紙了，給……”

話音未落，一個影迅捷的撲了過來，連霍行舟都沒得及躲閃，被一本五年五年模擬直接砸到了桌面上。

“……”霍行舟上下看了馮佳兩眼：“演人猿泰山呢？”

馮佳呸了兩聲，剛想說話，結果看見胡佳文從后門進來，哎了一聲：“胡佳文，你們家是在蒼化那邊開客棧的對吧。”

“是啊，怎麼了？”

馮佳抬手攬住他肩膀，一口一個哥們兒的：“我聽說你們那邊搞什麼原生態產業牛的，我下周生日，在酒店沒什麼意思，去你們家開一桌？”

“行、行啊。”胡佳文在班里也沒什麼朋友，論績和人緣都只是中下，突然被這麼攬著肩膀喊哥們，一時間有點寵若驚的直點頭。

馮佳絮絮叨叨的說，胡佳文結了下：“那你生、生日哪天啊，還有菜什麼的，我讓我爸媽先準備著？”

“不急，晚幾天也沒事，就下周大休過去吧，周五。”馮佳轉過頭來看霍行舟，說：“我還想到時候開幾瓶酒好好整一頓呢，小休一酒氣非得被老程跟我爸一塊兒打死。”

“那行。”

馮佳兩手疊撐著杵在霍行舟的課桌上，忽略他的眼神，問：“哥們兒年了，來不來？”

霍行舟：“起開，著我試卷了。”

“你說你做什麼玩意，霍哥哥，那些好學生的行列都是一群魔鬼，咱不去啊，不去。”馮佳看神經病似的看霍行舟，扯起試卷就要團團。

“你扔。”霍行舟微笑：“你往哪兒扔，待會你腦袋就在哪兒出現。”

“我參觀，參觀一下。”馮佳戰戰兢兢的把試卷放下了，又問：“說真事兒呢，下回大休我就年了，咱們出去吃個飯好好玩玩兒唄，好久沒出去玩了。”

“嗯。”

霍行舟點了下頭就算是答應了。

馮佳余往旁邊一掃，在心里盤算了幾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拍了下行的桌子：“寫什麼呢，這破玩意有什麼好寫的，下周大休你跟霍行舟一塊兒去我生日。”

行抬頭。

霍行舟也偏過頭來，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

行想起剛剛那句行舟哥哥，以為他在笑話自己，有點不知所措，藏在桌肚下面的手攥了攥，剛有點消下去的臉又有點泛紅。

“我不一定有時間，就不過去了，禮我會準備的，祝你生日快樂。”

馮佳覺得沒勁，既然他們仨住一個宿舍，雖然也就一個月的，但怎麼說往后還得住一年呢，這麼不捧場。

“兄弟，這就沒勁了……”馮佳又要去扯試卷。

霍行舟抬眼：“有事你沒聽見？缺他一個灌不你？”

馮佳一聽這個來勁了，呸了一聲：“你就吹吧，誰不知道你霍大爺是一杯倒，到時候擎等著被我灌醉在臉上畫烏吧。”

霍行舟一抬腳，馮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蹦起來往后一跳，卻沒想到是個虛招，本沒踹下來。

“，你又嚇我。”

李樂凡哈哈笑了兩聲也湊過來，他們這幾個玩的好的都知道，霍行舟什麼都行，就是不會喝酒。

別說紅酒白酒，就連喝個氣泡果酒都一杯倒，酒量淺的令人發指。

馮佳和李樂凡勾肩搭背的轉頭去喊葉俏俏：“哎班長，下次大休你也一塊來吧，你是能喝的，到時候霍行舟不省人事了還得靠你把他帶回家呢。”

行一怔。

葉俏俏……和他關系這麼近的嗎？

行咬了下去打量霍行舟，視線一接卻發現他還在看自己，被抓了個正著，忙不迭又低下頭去。

喝醉的霍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