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利民剛走不久,教室里還很安靜。

學生們集抬頭去看門口,又回過頭去看霍行舟,只見他乖乖的站起，行輕輕在桌子下面拉了下他的手,小聲問：“是誰呀？”

霍行舟彎下腰,湊近他耳邊，低聲音：“我媽。”

行手指一松，忙不迭收了回來,視線悄悄地打量了伍素妍一眼，的穿著干練致,臉上的表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看的他心里惴惴不安。

“阿姨是不是很生氣。”行聽不見自己聲音，只能憑著覺控制音量,“是不是因為副班長的事，程老師讓來學校？要不然我跟程老師解釋一下吧。”

霍行舟打過多架，從小到大闖的禍加一塊比行獲的獎還多,雖然現在改邪歸正了,但一聽他這麼說，還是有點想笑。

“怎麼，想跟我媽說話？”

行沒聽出他話外之音,點頭：“你沒有打他，而且是因為我……”

“我揍不揍人跟你有什麼關系,瞎攬鍋,我媽要是揍你怎麼辦？”

“如果阿姨不怪你的話,我……”行言又止的抬頭去看伍素妍，又垂下頭，小小聲說：“打一下也沒有關系的。”

霍行舟低頭看著他，細細白白的小臉張兮兮的看著他，生怕他被責備，心頓時了。

他張了張，以口型說：“傻不傻，我都沒舍得揍你。”

“你別鬧呀，我跟你說正事呢，我……”行重新握住他的手，仰頭小聲說：“你答應要和我一起考大學的，你答應了的，不能食言。”

“嗯，我知道。”

——

伍素妍的車停在校門口，霍行舟拉開門坐進去，還沒放穩屁，就聽伍素妍冷嘲熱諷的說：“因為什麼打的，說吧。”

霍行舟長一疊，扯了扯校服領口嘆氣：“他誣陷我同桌跟俏俏互相作弊，你說他是不是欠揍。”

伍素妍沉默了幾秒，又說：“欠不欠揍是你說了算的？我看你現在就欠揍，你讓我揍一頓？”

“我知道錯了。”

“下次還敢不敢了？”

霍行舟想了想，給自己留了條后路：“看況吧。”

伍素妍一腳油門下去，霍行舟差點被從車窗甩出去，手忙腳的扣上安全帶求饒：“媽媽媽，冷靜冷靜，我還沒娶老婆，我不能死。”

——

很快便到了醫院，校長跟程老師來的也很快，前腳后腳的踏進了丁超所住的病房。

丁母守在病床前，一口一口的給他喂粥，略微稀疏的頭發單薄的扎細細一捆，臉上的皺紋壑深深，皮是常年經歷暴曬的黑紅。

丁母一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見四人站在門口，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兇狠的撲過來，揚手一掌要去打伍素妍。

“你們還敢來！”

霍行舟一側握住手腕，卻沒想到只是一個虛招，反手一耳狠狠地扇在了霍行舟的右臉上。

響亮的一聲，幾個人都驚呆了，后路過的護士冷漠的看了一眼，心道又是哪個家庭矛盾，收回視線走了。

霍行舟僵了一秒。

丁超也有點傻了，可看了伍素妍一眼，又垂下了眼睛。

霍行舟這種養尊優的富二代除了惹禍就是揮霍，一事無卻能過那麼好的生活，他每天都學習到凌晨一點多，早上五點半就爬起來，就這樣努力，卻還是拿不到每年的獎學金。

葉俏俏家庭條件那麼好，陸清和家里條件與他更是云泥之別，他上次聽見校長和陸清和的爸爸打電話，他甚至還能給學校捐樓。

他們怎麼會需要獎學金，就算拿到了也就是買雙鞋，出去吃個飯就沒了，為什麼一定要跟他搶！

這些有錢人，本不知道生活有多苦！

“哎哎哎~”程利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忙不迭把霍行舟拉開了，和丁母說：“丁超家長，我知道您很憤怒，今天我們來，也是希能給您一個滿意的……”

“滿意？我怎麼可能滿意，我兒子被打傷了，現在住了兩天院，我和他爸都不能干活，我們吃什麼，超超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后癥。”丁母惡狠狠的盯著伍素妍，仿佛站在那里就像是在辱一樣。

程利民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霍行舟家長今天特地過來道歉，也提議讓醫生給丁超做個全面的檢查。”

丁母冷笑道：“全面的檢查？你是懷疑我坑他們了？別的不說，就說我兒子現在高三了，這幾天對他的學習有多大的影響你知道嗎，我和他爸一輩子都在供他上學，希他能考到好大學以后就不用吃苦，跟我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他要是考不上，你負責嗎？”

程利民一時卡殼。

校長接過來說：“這個您不用擔心，丁超落下的功課，我讓各科老師親自給他補上，這樣您看行嗎？”

丁母回頭看了坐在病床上的兒子一眼，又看了霍行舟一眼。

就算再不識貨，也能看出來霍行舟腳上那雙球鞋，伍素妍手里那個手包有多昂貴。

“超超現在不敢去學校，也很厭學，你說補課就補課？”丁母兩眼通紅，聲音嘶啞的說：“你們必須給我們神賠償。”

厭學？

霍行舟抬眼看了下病床上的丁超，臉紅潤有澤，上放著幾張卷子，勤刻苦的讓人看了忍不住流淚。

殘志堅還堅持學習，將來清華北大的大門不為他而開簡直對不起他的努力。

就這樣的還厭學？

校長一聽有轉機，賠償總比鬧大了傳到教研組耳朵里，影響學校評級這才是大事。

“您看需要多賠償，我們一定盡力滿足。”

丁母看著伍素妍的臉，揚起干瘦的下，微微耷拉的雙眼皮撐在渾濁的眼睛上，滿載恨意的在伍素妍和霍行舟臉上來回掃了兩眼。

“十萬。”

校長一怔，這……

霍行舟剛想說話，就見伍素妍抬手在他手臂上一攔，側頭：“把那天的事，一字不老老實實的說一遍，一個字頭給你擰下來。”

“哦。”霍行舟乖乖開口：“我們班九月底轉來一個學生，行。”

“不用從盤古開天地的時候講，直接切主題。”伍素妍眼皮一掀，給他一個你再浪一下我現在就把你頭擰下來的眼神。

霍行舟舌尖了下角，被那雙糙帶著尖茬的指甲刮破了一層油皮，火辣辣的。

口袋里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一看，是行發來的微信。

——你們在醫院了嗎？

霍行舟旁若無人的拿著手機回微信：嗯。

“我知道你肯定會很委屈，可是……”行捧著手機，翻來覆去的打字又刪掉打了又刪掉，來來去去好幾遍，看的旁邊的葉俏俏都不了了。

霍行舟看著提示欄那里一直顯示的對方正在輸，等了足足三分鐘也沒有消息發來，心里正想他能說出什麼長篇大論，結果就兩個字。

行：哦，好。？

霍行舟明白，行是擔心他會再捅婁子，卻又開不了口讓他服這個委屈，思來想去，只能表示自己知道了。

道歉是吧。

霍行舟收起手機，規規矩矩的給丁母鞠了一躬：“丁阿姨對不起，我不該和丁超手，不過我只把他按在地上吃了兩口泥，沒打他。”

丁母自己兒子被別人的兒子按在地上啃泥，常年遭冷眼造的極度自卑和自尊撞在一起，一下子就發了，哭喊著要去打伍素妍：“你養的好兒子，你們有錢人就這樣踩著我們的尊嚴，踐踏我們，欺負我們是嗎！”

霍行舟比高出很多，垂著眼睛看，然后說：“丁超了我們班長和我同桌行的試卷，去向校長誣告他們兩個在月考和期中考試中對答案作弊。”

丁超攥手，不敢抬頭。

校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事本來是丁超不占理，可霍行舟把人揍了，他又變了害者，只希兩邊能和平解決，可……

十萬的賠償，也太多了，即使霍行舟家里條件好不缺錢，也不能這樣任由著提啊。

“丁超家長，您看這……”

丁母又哭又鬧的坐在地上，指天誓日的拍地板：“超超是我的心肝，我就那麼一個兒子，你打他，你打死了他你讓我們老兩口怎麼辦。”

校長也算是聽明白了，這就是明擺著坐地訛人呢，犯愁的去看程利民，見他也愁的眉頭皺，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直沒說話的伍素妍咳了一聲，略微蹲下，將丁母扶了起來。

“丁超家長，霍行舟打了你兒子，我非常抱歉也立即趕回來，希能負起責任，我已經預約了本市最好的醫生，保證連頭發都給他檢查一遍，如果有任何地方損傷，我照三倍醫藥費賠給您。”

丁母冷笑：“這還像句人話，你看看你兒……”

伍素妍看著的眼睛，角輕輕揚起，又說“但如果您兒子并未被霍行舟打傷，那麼請校長，嚴辦誣陷同學作弊互通答案的事，可以嗎？”

丁母手指一松，哆嗦了兩下回頭去看病床上的兒子，見他一直埋著頭不肯抬，厲荏的甩開伍素妍的手，繼續撒潑：“你們有錢人，買通幾個醫生還不是輕而易舉！有傷也說沒傷，我不管，如果你們不給我們賠償，我就把這件事捅到教育局去！你們別想……”

校長忙不迭說：“丁超家長別激，我們商量商量再說……”

“沒什麼好商量的！”

霍行舟忽然笑了，遠遠朝丁超哎了一聲：“我是不介意被退學，你介不介意啊？”

丁超雙手一攥，他如果被退學，一中肯定不會要他的，其他的學校……

“媽媽，算了吧，我不怪霍行舟了。”丁超紅著眼睛，看向另一側：“他也給我道歉了，我原諒他了。”

霍行舟哎喲一聲，“謝謝副班長您大人有大量。”

丁母臉一陣紅一陣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撲過去打丁超：“你說的！是你說他打你，你不舒服想吐，我跟你爸干點活容易嗎，辛辛苦苦都是為了你……你原諒他，誰原諒……”

霍行舟不想再看這個鬧劇，嗤笑了聲轉出了門，靠在走廊上，拿出手機給行發消息。

——

這次比賽帶隊的是十一班的班主任喬老師，二中一共五名學生，一中去的比較多，有七個，加上其他學校的學生，滿滿當當的坐了整整一車。

生不，嘰嘰喳喳的聊天，三個人的座位，行坐在外側，陸清和將葉俏俏護在了靠窗的位置里。

他們三個都不算話多的人，只有偶爾葉俏俏問一句，陸清和答一句。

行著安靜的手機，心里急得直上火。

距離霍行舟說等會再找他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可微信一次也沒響過，電話也沒響過。

他的世界現在基本屬于靜悄悄的，然而他現在才真正到，什麼是“安靜”，坐立難安的一遍遍解鎖手機，點開他的聊天框。

行出食指，點點他的名字，又把屏幕鎖上了。

平時他上課的時候，霍行舟總是鬧他，一會悄悄他手腕，一會故意問他七八糟的題。

他有心不抬頭，可又怕錯過他的話，只能認認真真的盯著他的看，最后都會被他逗得不知所措。

行打開微博，忽然想起什麼，做賊似的看了旁邊的陸清和一眼，發現他正和葉俏俏說什麼，才放了心。

他指尖微的打字，hxz，我好想你。

行心底著一口氣，輕輕的吐出來，微博就是他的小天地，他可以在上面肆無忌憚的說著他對霍行舟的思念。

不怕被他發現，也不怕被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