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斂察覺到溫溪驚愕的神，反應過來自己失了態，於是乎再次沉默座，恢複到之前低眉垂首不發一言的狀態。

溫溪試探著問了一句，“秦大人……這是知道哀家想要說什麼？”

秦斂默了默，而後點頭，“陛下與臣多有探討，陛下提過想與臣學些防的騎，陛下勤勉好學，方纔是臣魯莽，請太後見記得諒。”

溫溪一聽，略微到差異，冇想到兒子居然和想到一塊去了，不過自己是想讓秦斂教文，而兒子則是想跟秦斂習武。

溫溪不自覺陷深思，故而並未注意到對麵男人耳尖悄悄地有些泛紅……

溫溪覺得，想想倒也冇多錯，秦斂原就是武將出，最早開始能聽到他的名頭的時候，好像是……鎮北軍的百夫長，是在北疆上陣殺過敵。

那時候的溫家眾長輩似乎都很看好秦斂，父親還說過此子未來可期，是個能保家衛國的好兒郎，可後來秦斂不知什麼原因從北疆回了京都，棄武從文，開始走科舉，為此當年他父親還歎憾了好久。

這些年來秦斂一路往上，世人都知他為人狠辣無，手段雷霆淩厲，似乎都忘記了這人也是有從敵人中間單槍匹馬殺出一條路的好手。

若他來教習兒子的騎功夫，也是相當不錯……

這麼想著，抬頭正視對麵的男人，笑容溫和煦，“秦大人也知，當初陛下還是太子時，並未得著先帝的旨意習得……嗯就是習得一些政事，如今這般匆忙上位有許多事都是無從下手，哀家知秦大人文韜武略，便還秦大人在陛下功課學問、政事以及騎等能多多費心，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

說完後便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男人，以免他再次冷不丁跳起來嚇一大跳。

不過這次秦斂表現倒是很正常，隻是坐在哪裡朝溫溪頷首，“太後過譽，陛下雖年，但聰慧好學，實乃我大召社稷之福，也是臣之責。”

意思就是答應了。

溫溪頓時便輕鬆了許多，讓秦斂做新帝的老師，一來能給朝臣們一個表象，新帝母子和大召第一權臣之間關係和睦。二來之前和溫五聊起過這事，溫五也非常讚同，說確實也對趙宸自有利。

但關於教學容，溫溪想作為一個負責人的家長，有些事還是很有必要說清楚的，比如一些不利於未年人心理健康長的腥暴力示範，想能避免的還是需要避免一下……

於是未經大腦的允許口而出又順加了一句，“當然，類似於削鴿子腦袋這種事就不必再教授了。”

話音剛落，溫溪就都到了對麵男人倏忽抬眼看過來的目。

溫溪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真是的，自己說的什麼跟什麼啊！

秦斂到底是個什麼子都還冇著邊呢，就一點都不見外地瞎幾把講，萬一人家當真了翻臉了呢？這個秦斂說到底不是什麼好惹的角兒。本想等以後找合適的機會慢慢說，怎麼現在腦子一就給說了呢？

“嗬嗬……秦大人莫要誤會，哀家並無他意，隻是陛下在給哀家的信中提過一，你也知道，哀家一個婦道人家，哎呀人嘛，見著什麼腥總是會怕些的……嗬嗬嗬……”溫溪一臉僵笑著絞儘腦做解釋。

秦斂安靜地看了片刻，隨後又垂下了眼瞼，隻說了三個字，“臣理解……”

說著說著，眼眸又低垂下去，輕聲低喃，“你不喜歡的，以後再也不會了……”

說完後便又繼續保持沉默。

溫溪隻聽得見最前麵的三個字，後頭他喃喃地說了些什麼完全冇聽清。

又不好意思問，隻能又是幾聲嗬嗬僵笑，最後實在笑不出來了，覺真的是尷尬癌都要犯了。

就在溫溪尷尬地渾僵快要坐不住的時候，剛剛跑掉的翠穀終於端著茶水回來了。

溫溪看著翠穀和芳苓往桌子上擺開茶水，在心裡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看看自己茶盞裡的茶水，再看看對麵芳苓正在給秦斂斟茶。

泡的茶是六安瓜片。

為了掩飾緩解眼前的尷尬，溫溪端起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口。

私下都是喝的紅茶倒是極飲綠茶，這偶爾喝上一回，便也覺得清香味苦，回甘醇厚。

一小口清茶從間，甘苦的茶香讓燥熱混沌的大腦稍稍清晰。

溫溪放下茶盞看向對麵的秦斂，與他比了個用茶的手勢，“秦大人嚐嚐這茶，著是年前剛進貢的新茶，滋味甚是不錯。”

對麵的男人聞言抬起頭來，對溫溪輕聲道謝，然後雙手捧起茶盞，仰頭一飲而儘……

溫溪了手，張想攔但還是冇攔住。

這茶從泡好到翠穀這一路端過來，雖說不至於是剛開的滾燙，但這大夏天的，著茶盞都覺得燙手指，這人是長了一張鐵嗎？這麼一氣喝下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秦斂放下手中的茶盞，再次斂眸沉默。

溫溪在心中默默腹誹，秦斂秦斂，這人的子倒是很映襯他的名字……

溫溪不自在得有想立刻起就走的衝，但轉而一想，這纔剛請人家辦事幫忙，說完了就想拍拍屁\/走人，這好像不太合適，對方為此惱了也說不定。

再者，嚴格來說，秦斂還是母子倆的救命恩人，宮變時本冇有任何能贏的把握，甚至都已經讓溫五悄悄將兒子送走而則早已做好了失敗慘死的準備，是秦斂及時站在了這方的陣營，才讓不但保全了們母子的命，還讓走上了至高之位，得以複仇雪恨……

思及此，溫溪的神倒是越發鄭重起來了，想了想後認真開口，“還有件事……哀家還是要親口謝秦大人……”

秦斂抬眼看了過來，與溫溪目相撞。

溫溪在他墨黑幽深的目中真誠道：“宮變那日若非秦大人相助，我母子乃至溫家一門老弱婦孺皆可能死於非命，多謝那日秦大人站在了我們母子這邊。”

秦斂垂下眼眸不再與溫溪對視，隻輕聲說了一句，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太後不必掛懷，都是臣應該做的。”

男人聲音低沉卻平淡，但溫溪卻約能看到他角彎起的一抹弧度。

冇想到他還會笑啊！這會兒心應該是不錯吧……溫溪端著茶盞又抿了一口，心中暗歎，這人笑起來倒真是好看，就連他右眉眉骨那道斬斷了他眉尾的細疤都和了下來。

秦斂這微微一笑倒是緩解了不尷尬的氣氛，接下來兩人有一搭冇一搭地愉快聊著，雖然多數是溫溪在說，秦斂沉默隻在必要時開口回答幾個字……

正聊著，祥生從湖那邊匆匆跑了過來，滿頭大汗，氣籲籲，“娘……娘娘，可算……可算找著您了，您還是快些回罷，陛下回來了，去了坤元宮找您，聽說壽安宮那邊鬨出的幺蛾子您趕過去了，頓時便急得不行，要親自去壽安宮找您，被林姑姑攔了下來，便要我們都出來找您，奴去了壽安宮冇見著您，尋了大半個皇宮可算找著您了，陛下在等著您回去，娘娘……”

聞言溫溪便站了起來，秦斂也跟著站起了。

溫溪起後對秦斂笑了笑：“今兒就聊到這吧，時候也不早了，想必秦大人也要出宮了，哀家就先走一步了。”

出於禮貌轉頭對祥生吩咐道：“祥生，你送秦大人出宮。”

秦斂彎行禮恭送。

溫溪轉離開走出湖心涼亭，才走了幾步便聽到後亭子裡的人突然出聲喊住了：“太後孃娘。”

溫溪回頭，對上男人深邃如古井的眸子，好奇問道：“秦大人還有何事？”

秦斂著一瞬不瞬，“臣想告訴娘娘，如今亦不再是從前，無人再敢欺辱娘娘，若有委屈娘娘也不必再忍著，總會有人站在您背後替您撐著。”

溫溪先是一愣，而後便笑開了，“秦大人說的是，往後都不必再忍了。”

大概，這人方纔在銀杏樹後麵是將和翠穀、芳苓的話聽了去吧。

他說的對，從前必須忍的欺辱如今都無需再忍了，兒子是皇帝了，能撐著了，從此以後不必再風吹草便擔驚怕……

……

一直目送那個纖細窈窕的背影漸漸走遠直至再也看不見，秦斂眼中濃墨翻滾，讓人猜不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被留下來的祥生看這位權傾朝野的秦閣老對著他家主子離開的方向出神，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秦大人……讓奴送您出宮？”

秦斂收回目，淡淡地瞥了祥生一眼，“我想起來閣還有些事要理，還要走一趟文淵閣的差房，便不勞煩公公了，我出宮時會讓今日文淵閣當差的侍引路。”

祥生一聽，糾結了一小會兒也便也不再勉強，人家是閣首輔，要去差房辦事他還能不讓人去不，於是他和秦斂行禮，打算收拾了石桌上的茶盞就告退。

誰知剛要手就被秦斂攔住了，“這些便先放著吧，太後那邊說說不定離不得公公，公公還是先去侍候好太後，這等小事，我一會兒到了文淵閣隨意差遣個人過來收拾便，公公且先去吧。”

祥生一愣，便被秦斂做了個“請”的手勢，隨意一想，卻是冇什麼大不了，幾個用過的茶盞，誰來收拾不一樣？於是便直接告退離開了。

待祥生一離開，整個湖心亭乃至這一片湖麵便隻剩下秦斂一人。

他又在位子上坐了下來，沉默地做了好一會兒，然後過手，將他對麵方纔溫溪飲過的茶盞輕輕在了手中，修長的手指著小巧的茶盞一轉，他便看到了一杯沿上沾著的淺淺淡淡的一點點紅口脂印。

秦斂將杯盞湊近了輕輕一嗅，一直繃的終於慢慢鬆懈下來，清淡甘雅的茶香便飄進了他的鼻腔，似乎還另有他香飄進了他的心裡最深。

在隻有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如深潭一般幽深的雙眸終於泛起了漣漪，他微微仰頭，將這剩下的一點涼茶一飲而儘，然後從袖中掏出一方潔白的帕，小心翼翼地將小巧的茶盞包好，如獲珍寶一般收攏袖中。

而後轉離開了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