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盯著手機上那個言簡意賅的句號，低頭悶笑。

　猜到了是這反應，只是沒想到比想象中還要省略。

　他抬眼看著閃過的霧城夜景，無端想到方才的場景。那會兒蘇斂睡得很不安穩，側頭閉眼靠著車窗，眉心蹙著，好像心里藏著無盡的郁結。

　車行駛過一條減速帶，微微抖，就聽到旁邊腦袋撞到玻璃上的一聲悶響。

　哐當一聲，聽著疼。

　池妄拉了拉袖口，往旁邊挪了點位置，把手繞過肩膀墊上發細的后腦勺，這人突然眉心就松了下來。

　睡著了的蘇斂看上去像是收起平時冷漠的刺，出里的和脆弱，一點兒小作就很招人心疼。

　池妄沒，就這麼著手替人擋了一路。

　等抵達目的地，他拍了拍肩膀把人起來，聽到一聲輕輕的“哥”，差點兒以為是幻覺。

　那聲音和往常的高冷不大一樣，帶著一點兒親近的撒。

　他應該很依賴那個人，以至于醒來之后看上去悵然若失。

　蘇斂還有個哥哥麼？好像沒聽他提過。

　池妄無心去人家的私事，只是不想讓蘇斂沉浸在低落太久。

　想來想去，對這人了解甚，只能發送了條練視頻調節氣氛。

　池妄：好心發你，就這反應？

　我的克星同桌：不用你提醒。

　池妄：好兇。

　跟貓似的，一醒了就爪子抓人。

　那邊停頓了幾秒，沒有回復。

　池妄一邊吹風，敲著屏幕等了一會兒，好半天蘇斂慢吞吞地發來一條：謝謝送我回家，路上小心。

　到底還是沒喪失良知，池妄笑了笑，回道：記得練，我要檢查。

　蘇斂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剛進門不久，蘇華生正拿著底考績單無比震驚，好半天說不出話。

　“你這是……..拿了人家卷子？”他把分數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倒是信任兒子不會作弊，但績好得實在是匪夷所思。

　蘇斂不知怎麼解釋，胡編造：“暑假我做了很多題，這次剛好押中了不。”

　蘇華生也不傻：“押題能押到滿分？”

　“不然，下次你再看我績。”蘇斂一邊糊弄過去，一邊回復池妄：你還做上癮了，要不再續一個月？

　池妄：你以為你跑得掉？雙人男子領有你一份。

　蘇斂：我周一請假算了，你獨自麗。

　池妄：別啊，我還準備給你個驚喜。

　蘇斂眉心一跳，心再度涌起一種不詳的預。

　蘇斂：什麼驚喜？

　池妄：說出來還驚喜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蘇斂：……..警告你，別來。

　“在三中到朋友了？”蘇華生盯著他停不住敲字的手，放下卷子，表驚訝。

　蘇斂含糊地嗯了一聲：“也不算，新同桌。”

　“你跟同桌倒是得很快。”蘇華生半靠在躺椅里，沉默了一會兒，意有所指，“在八中幾年，也沒聽說過你有什麼朋友。”

　蘇斂從對話框里一串窒息的表包中抬起眼：“主要是他比較自來。”

　說話的間隙，池妄還在停不住的刷屏，煩得人簡直想拉黑屏蔽。

　“我不反對你談，不影響學習就行。”蘇華生盯著那張年氣中開始逐漸展現出棱角的臉，表現得很開明。

　蘇斂指尖頓了一下，無語道：“他是男的。”

　“我又沒說是生，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蘇華生輕描淡寫。

　等等，他爸這麼開放的嗎？

　蘇斂被噎了一下，一時無言。

　花了半小時解釋，終于讓他爸放心沒有早績上升一切正常，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積極向上單純無邪的高中生后，終于被放進臥室睡覺。

　這一整天下來，著實讓人心疲憊，蘇斂沖了個澡，沾著枕頭就昏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看到池妄站在五星紅旗下打了個手勢，后背直，作標準，跟樂團指揮似的。

　蘇斂迷茫地眨了眨眼，誠心發問：“你在干什麼？”

　“給你的驚喜啊，看，是不是很壯觀。”池妄笑得賊欠。

　下一秒，全校師生像按下了開關，齊刷刷開始喊口號。

　“蘇斂蘇斂你最靚，姿勢做得真漂亮。”

　“蘇斂蘇斂你最棒，全校領最閃亮。”

　尷尬地腳趾抓地，直接扣出一棟北大校醫院，猛然驚醒，后背全。

　-

　蘇斂到底沒能請假，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丟的臉早晚都得來。

　當悉的課間音樂響起的時候，他覺吹響了自己葬禮的嗩吶，悲愴絕。

　“三中奪目的領人，準備好了嗎？”過道里人人，池妄手想去勾蘇斂的服，手指一，勾到了人脖頸。

　手指自然地了，被人回瞪了一眼，眼神似刀。

　蘇斂面無表，沒好氣問：“你這一臉興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想通了，與其反抗，不如。”池妄收回手指，雙手兜，很是淡然。

　他這人特別看得開，頭一回覺得尷尬，二次上陣，逐漸沒皮沒臉。

　顧安久湊上來，生生兩人中間，窄窄的過道愈發擁，空氣逐漸稀薄。

　他笑嘻嘻地一手勾住一個：“今天的場面一定很壯觀，加油，三中學子都是你們的忠實的。”

　蘇斂無端想到前兩天的那個夢，一時心悸：“如果有口號，我會提刀殺了你們。”

　“那倒沒有。”池妄表很是憾，“忘了幫你準備，是我的失誤。”

　蘇斂：“……..就讓這件事低調安靜地過去行嗎？”

　池妄垂眼笑了笑，低聲說：“那估計很難。”

　蘇斂一臉冷漠從人群中穿過去，踏上樓梯，自覺站到了升旗臺正中間。

　一陣涼風吹過來，掀起校服下擺，他渾散發著一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問：這場風的環境描寫表達了主人翁什麼樣的心？

　答：非常苦，非常想死。

　升旗臺下方的人群鬧鬧嚷嚷，新奇似的盯著新換上的領人，竊竊私語。

　“我，領的變池妄和蘇斂了，這是什麼魔幻場景？”

　“聽說是宋校長點名，池妄這真是做大做強，更創輝煌啊哈哈哈。”

　“其實吧，要是早換這麼帥的領員，我可以從早做到晚。”

　“求他們倆轉過來，背對著有什麼好看的！震怒！”

　池妄跟著站到左側，轉沖蘇斂吹了個口哨，表得意：“看下面。”

　“不看。”蘇斂拒絕回頭，目無神地盯著前面的校徽，堅強地留下一個圓圓的后腦勺。

　“就看一眼，我給你準備的驚喜。”池妄微微勾著頭，聲音很低，“我費了好大功夫。”

　他表難得看上去很正經，不像是在故意逗弄人。

　蘇斂遲疑了半秒，微微轉了一下頭，看向臺下。麻麻的的列隊了螞蟻，各班列隊的正前方，好幾張似曾相識的臉，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時間又記不起來。

　池妄開口提醒：“我那群小弟，有些你見過，在網吧。”

　蘇斂：“？”十大迷幻現場。

　那群平時無比囂張的非主流年們，這會兒都規規矩矩穿著校服，個個臉漲紅，很是局促。

　被各班同學強勢圍觀議論紛紛，頂著無數直勾勾探究的視線，哪兒有那無法無天的氣勢，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蘇斂表微：“你對他們干了什麼？”

　“你不是覺得丟人麼，我就每班挑了個代表，幫你分擔下輿論力。”

　池妄抬了抬下，悠悠嘆：“你知道昨天我著這群人練那場面有多蛋？不練好還不準人回家。”

　蘇斂腦補了一下場景，覺得錯過這麼彩的一幕實在是有些憾。

　“這個驚喜還行吧？”池妄表很拽，語氣倒是溫得要命，“克星，高不高興，喜不喜歡？”

　蘇斂有點兒，由衷說：“謝謝，有創意。”

　難得從這人里聽到半句夸獎，池妄頓了一秒，補充說明：“我跟他們說，要是做不好被老師替換下來，有懲罰。總而言之，我們倆做多久，他們就陪多久。”

　“懲罰是跑三千米，還是喝養生糊？”蘇斂把校服拉鏈拉到最頂，沒忍住笑出聲。

　“，別提這個。”池妄臉一變，表凝重直視前方，“做吧。”

　音樂聲響起，三中的學生從來沒在課間上這麼興過，實在場景過于刺激。

　臺上正中央領的兩位長得好看，肩寬長，一舉一都很是養眼。臺下的領員們和平時的不可一世反差極大，極盡所能的標準，生怕了半拍。

　八節廣播下來，全校同學都差點兒笑斷氣。

　“活久見，高一七班那個領之前還揍過我，他也有今天。”

　“我們班這個還跟老師對嗆來著，現在乖得跟貓一樣。”

　“池妄還是牛批，自己積極向上不忘帶小弟，簡直三中中國。”

　“所以好奇一問，有誰知道池妄到底是了什麼風？”

　除了403全寢，暫時沒人知道答案。

　臺上兩人同款冷漠，宛如黑白無常，跟著節拍，一板一眼做完全套。

　只要我們面無表，人家就看不出心在尷尬。

　音樂一停，火速想溜。樓梯下到一半兒，宋校長親自過來表揚：“你們倆真是不錯，把全校的氛圍都帶起來了，今天我看大家都做得很認真，以后再接再厲。”

　蘇斂心臟驟停：“以后……..還要做多久？”

　宋校長淡定說：“暫定到你們畢業吧。”

　兩人相識對，同時無聲罵了句臟話。

　這事兒的確一回生二回，蘇斂一開始不大相信，后來實踐出真知，終于得出真理。

　從一開始臉皮子薄到上臺就泛紅，幾天之后，已經無比坦然，純粹一臺無的領機。

　底考后，新學期的課程排得麻麻，連口氣功夫都沒。

　下午上完第三節課，蘇斂得不行，急匆匆催著大伙去食堂吃飯。老樣子，紅燒必備。

　來得早，打了滿滿當當一整盤。他一邊心滿意足吃著，一邊提醒池妄：“上周欠的三千米，你什麼時候還？”

　“你不說我都忘了。”池妄心虛地了鼻子，察覺難逃一劫，妥協道，“今晚吧。”

　聽到對話，林衍抬頭，有些震驚地掃了他一眼：“你最近這麼健康？不像你啊。”

　“這不是有一養生同桌麼？”池妄撐著額頭，半是無奈地吐槽，“一言不合跟我打賭就是鍛煉，不知道的以為他已經步晚年了。”

　蘇斂筷子一放，斜睨道：“你有意見？”

　“嗯，意見大，但你拿著皇上圣旨，我不敢不從。”池妄半倚著靠背，為自己悲涼的人生嘆了口氣。

　兩人視線一，又很是不爽地別開視線。

　顧安久里塞滿食，單手刷著手機，突然“我”了一聲，吸引眾人注意。

　“一驚一乍的，你什麼時候能學會穩重。”林衍側頭看過去，不自跟著吐口而出“我”。

　宋嘉詞頭瞄，想復制粘，無奈結卡殼，“我、我、我”了好半天，沒說出下句。

　池妄長一瞪，懶洋洋道：“又怎麼了？”

　“你們倆那個領視頻，上了熱門。”顧安久把屏幕翻轉過來，放到兩人中間，指了指旁邊的紅心，夸張的數字還在蹭蹭蹭往上躥。

　林衍手指，理智分析：“點贊六十八萬，至于播放量，怎麼也得幾百萬了吧。”

　視頻彈開，萬眾矚目的兩人站在升旗臺下，一左一右，表高冷的做著展運。

　標題起得駭人聽聞：八千年難遇的年合做，看完你想重讀高中。

　蘇斂表裂開，右手微微抖著點開評論區，已然大型尖現場。

　“啊啊啊救命這是哪個學校的小哥哥，我要去現場！”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選哪個，直接嗨老公。”

　“出來了，霧城三中高二的池妄和蘇斂，超級有名！”

　“值太絕，今年選秀沒你們倆我不看，都給我出道！！”

　“媽媽我要轉學，現在、立刻、馬上！”

　蘇斂：“？？？？”

　等等，多人看過來著，新一的社死，猝不及防拉開序幕。

　他手指用力，指尖泛白，差點兒把筷子折斷：“誰發的？”

　“不知道啊，這個博主是轉發，我找找誰是源頭。”顧安久低下頭，一陣搜索搗鼓。

　池妄瞇了瞇眼，不經意一掃，莫名覺得這個視頻的角度格外眼，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他之前專門注冊過一賬號，平時練架子鼓的時候，怕手機數據丟失，有發私視頻備份的習慣。前兩天池晴錄了兩人的領視頻分過來，怪氣的讓他好好欣賞。

　他當場看完，覺得有意思，想留個紀念，也習慣地進行了備份。

　現在看來，大概是保存的時候沒注意手抖選了公開權限。

　不僅無意間發送了出去，還他媽被無限轉發，上了熱門。

　“轉發也太多了。”顧安久低聲嘟囔，“能拍這種角度的視頻，這人八就是我們學校的同學，部間諜啊這是。”

　“要是被我知道是誰…….”蘇斂失去淡定，咬牙切齒出聲音，臉沉地像是要殺人。

　池妄頓時覺后背涼颼颼的，四面八方包裹著一制不住的殺氣。

　他眼疾手快從兜里出手機，火速把ID人間妄想改了芋泥波波小可。

　然后手順了順蘇斂的背，表面上云淡風輕說：“大概是某個暗你的小生吧，別跟人家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