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原本以為自己會被這位Omega纏一路，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幾條不同的應對措施，以備不時之需。

但季秋居然沒有更進一步。

在梁言甩開了自己的手后，就像個小跟班似的，可憐兮兮地跟在他后面，也不說話，時不時抬頭看梁言一眼，又很快斂下睫。

梁言偶爾回頭看他一眼，就是這樣的畫面。

這樣他幾乎生出一種自己在欺負良家Omega的罪惡。

……但就是，怎麼看怎麼違和。

直到第三次，梁言回頭，見季秋在后面亦步亦趨，視線跟自己上了還要慌張一下，他終于忍無可忍地停了下來。

后面的人也跟著頓住腳步，看上去似乎還有點言又止。

梁言沒打算慢慢悠悠先乘公再轉地鐵，直接用手機了個車，站在路邊等司機來。

天暗下來，他站在路燈下，神清冷，語氣……冰涼。

燈灑在他的臉上，梁言開口道：“季秋？”

季秋忽閃著眼睛點點頭。

梁言抿直了角：“我很可怕嗎？”

季秋連忙搖頭。

梁言角的弧度這才沒有那麼冷：“那你在怕什麼？”

季秋支吾了一陣，小聲說：“……怕黑。”

梁言：“……”

從他家門口出來，確實有一小段路偏僻了些，路燈間隔稍遠，但總不至于漆黑一片。

不愧是S班的Omega，果然不同凡響。

他無話可說。

梁言背過去，覺得自己就應該繼續保持沉默。

還好約的司機很快就來到了指定位置，跟梁言確認了電話后，他和季秋一起上了車。

在季秋得救似的經過自己拉開車門時，梁言鼻子一皺，又聞到了一陣似有若無的甜香。

跟第一次遇見季秋時候相比，很淡，要不是因為隔得近了，梁言也不會聞到。

梁言坐上車后排，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季秋。

Omega的發期都一個樣，這個另當別論，但除此之外，的確有些Omega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更有甚者必須常備阻隔劑，才能讓自己的氣味不被Alpha聞到，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梁言關上車門，凝神思考，難道季秋也是那樣的Omega嗎？

但那種Omega天生弱，在很多方面也不及一般人，因此這類的Omega多半無法融正常的社和生活，是需要特殊照顧的對象。

梁言的腦中忽然閃過之前在電梯上時，這人慌慌張張的模樣。

莫非他真的……

可是一想到這人比自己還高一截的高，和考S班的優異績，以及他那收集阻隔劑的奇葩好……

算了。梁言想，跟自己也沒多大關系。

不過有時間還是跟他說一下這個事。

司機是個十分熱的中年男子，一路上不停地想跟乘客聊天。

梁言不搭理人，一個人靠在后座靠墊上盯著車窗外發呆。

而司機跟季秋像是一見如故，不一會兒就上天地無話不談了，仿佛副駕駛上的青年此刻已了他的忘年之。

梁言在后座上冷眼旁觀，心中暗暗驚嘆。

果然是一眾直男Alpha里的夢中O。

司機師傅依依不舍地將兩人送到學校大門，對著季秋友眉開眼笑：“我真是好久沒載到過你這樣的好孩子，你在學校一定很歡迎吧。”

季秋眼睛彎得很好看，謙虛道：“還好還好。”

梁言在一旁的表十分難以言說。

他正要下車，又聽見司機對季秋說了一句：“對了，小朋友，你上是什麼味道，這麼好聞？像我兒吃的棒棒糖一樣，還甜的。”

聽見這話，梁言不著痕跡地往司機那邊瞥了一眼。

這句話單拎出來，放到任何一個Alpha上，簡直能稱得上是言語擾了。

但問題是，司機是個Beta。

眾所周知，Beta是聞不到無論Alpha還是Omega上的味道的。

梁言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怎麼可能聞到信息素的味道？

還能形容出來？

而且……這和他第一次在課堂上聞到的氣味，應該是一致的。

打車APP上信息公開明，為了保證乘客的出行安全，每一個司機的信息和第二別都會顯示出來，不會有假。

難道說，季秋的信息素濃度太高，某些腺嗅覺比較靈敏的Beta也能聞到？可這幾率也太低了。

梁言皺著眉。

或者是，季秋的信息素，其實不是這個味道？

而一旁的季秋聽見這句話，笑容不變：“沒什麼呀，謝謝師傅。”

然后關上門，朝梁言點點頭：“走吧言言，我住在5棟~”

梁言被季秋突然轉變的聲線驚掉一層皮疙瘩。

他掃了季秋一眼：“好好說話。”

季秋委委屈屈：“哦。”

梁言看著季秋的鼻尖，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覺這人現在就是一個大寫的“QAQ”。

……自己怕是也有毒吧。

收起思緒，梁言聲音沒什麼起伏道：“我在6棟，順路。”

梁言正要轉頭往前走，又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問道：“你現在不怕黑了？”

這段路相比自己家門口那條，其實好不了多。但他看見季秋完全沒了之前的模樣，忍不住涼涼地問道。

“……呃，”季秋愣了一下，小聲說，“還好，回學校就好些了。”

梁言“哦”了一聲，甚至還想懟一句，“那你在我家附近怎麼就怕起來了，是我家讓你害怕嗎”，不過他忍住了，沒說。

好像上這個Omega，自己就總有些出格的暴躁。

于是他沒等季秋回應，一個人往宿舍區走。

季秋跟在后面，不過好歹看上去正常多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時間有點晚了，校園里也漸漸安靜下來，除了三三兩兩與他們肩而過的夜跑同學或者小，倒也安靜閑適。

梁言還在思考關于季秋信息素的事兒，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5棟。梁言還沒察覺，季秋先停下來，開口了一下他的名字，說道：“我到啦。謝謝你送我。”

“……”梁言想起出門時自己一字一頓地說要送送他的話，沉默了一陣，但季秋現在的笑實在是讓人發不起脾氣，只得極輕地點了一下頭：“哦。不用。”

季秋朝他擺擺手：“那我進去啦，下次見。”

梁言心想下次也不是很想見。

可剛才思考的問題還沒個結果，梁言了鼻尖，還是決定開口問道：“對了，季秋。”

“嗯？”

“你的……”梁言抬頭，剛想問你的信息素是怎麼回事，可疑問的話就在邊，最后滾了兩圈，他還是自己咽了下去。

自己跟他的關系，好像還不到能隨隨便便探討這個的地步。

“算了，沒事。”梁言轉過，“你回去吧，再見。”

-

后面的兩天，梁言沒再見到季秋。

本來S班跟A班的課程和授課順序就不太一樣，鮮有串課來聽的況，合班的機會更是不多。

梁言只當自己認識了一個有些奇怪的Omega，沒怎麼往心里去，課照上實驗照做，一切跟平常沒什麼區別。

這天實驗課，梁言把方才記錄的實驗數據核對了一遍后給老師，照常被夸了一下他準的作和接近標準的實驗數據。

實驗課跟大課不同，先做完的人只要數據通過就可以直接下課，梁言向老師點了點頭，收拾好面前的材，便了白大褂，拎著包，提前走了出去。

這棟實驗樓是新修的，每一層都有各種實驗室，此刻因為只有梁言的班級在使用，整棟樓除了A班占用的二樓以外，顯得既空且大。

梁言剛出門，子就歪了一下，險些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他的發期就在這幾天，他本以為能堅持完今天，沒想到在實驗課上就開始有了反應。

還好當時他的實驗已經接近尾聲，連忙加快進度，這才獨自一人離開了熙熙攘攘的實驗室。

……希沒被發現。

梁言強忍住的不適，上了一層樓，拖著已經有些虛浮的腳步，渾冒汗地向衛生間走。

三樓很空，從樓梯到衛生間距離不算遠，但對現在的梁言來說，還是長了些。

他咬著牙，忍過上一陣又一陣的酸，努力往盡頭走過去。

這一段路像是一場酷刑，等梁言走到衛生間門口時，幾乎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他像是終于支撐不住，腳下一，剛走進衛生間的門，便倒在地上，頭磕到墻上，生生的疼。

然而現在這點疼，相較于他渾的燥熱和乏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梁言沒力氣再往隔間走，雙手發著打開隨的背包，有點忙地從里面找出抑制劑。

整整三支。

他整個人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瓷磚上，著氣。

正當他打開第一支試劑，剛剛將注對準自己的手臂……

“——梁言同學？”

忽然有一聲突兀的陌生聲音仿佛驚雷一般響起，他的針頭頓時一歪，注順著他的手指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玻璃瓶在地上碎裂開，發出清脆的聲音。

無無味的試劑濺了出來，滴落在了梁言的手上，他垂眸看著那幾滴，眼前開始發白，卻幾乎再難有力氣去拿第二支。

但他到底還是抬起了手，他的手有著眼可見的。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按住了。

陌生的聲音離得更近了一些：“要我……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