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兵荒馬,但季秋份的事兒暫時也就這麼瞞下來了。

梁言回到宿舍，尹同明顯覺自己室友的心比下午時要好得多，心想難道下場雨還能調節心？

不過他什麼也沒問,反正如果想說，梁言自己會告訴他。

梁言跟尹同打了招呼，進浴室打開熱水，終于可以沖刷掉一天的疲累。

也正好整理一下這兵荒馬的一天。

季秋是Alpha。

還是一個信息素等級很高、跟自己的契合度也很高的Alpha。

他還把自己臨時標記了。

梁言又想起今天他說的,有些東西不能告訴自己。

回憶起最近看到和聽到的,一個有些荒誕的想法從梁言腦海中冒出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仰起頭,溫熱的水劃過結，花灑里噴出的水珠讓他微微瞇起眼睛。

季秋能有KB的信息素取樣,在廠區里消失一整天，最后還承認自己了……

“啪嗒”一聲，梁言匆匆裹上睡從浴室里出來，正好撞上還在邊嗑瓜子邊熱火朝天水八卦的尹同。

對方有些驚奇：“言言你這次洗澡這麼快的？”

梁言用巾草草了頭發,遲疑著開口：“同,我能問你個事嗎？”

尹同嗑完一包瓜子，拍拍手，自信地說：“好啊,要是我知道的就跟你說,我不知道的就幫你打聽打聽。說吧,想問什麼八卦？”

梁言頓了頓,像是不知道從哪里說起比較好,打算用之前聽過的事起個頭：“你上次說的KB制藥抑制劑致死的事件……能跟我說一下嗎？”

-

原本定在第二天的外科由于無菌室被征用,不得不把日期改在下一周。

而梁言也到了例行回家的時候，這天跟尹同說了一聲，便自己回了家。

作為梁言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梁宸一直很激他，還多次想邀請尹同回家做客，可是尹同只去過一次之后就不再去了，對梁言說的是“你家不太適合我這種特別能叨叨的人去，會憋死”。

而梁言坐在家里餐桌吃飯時，恍惚想到，上一個能這麼叨叨的不僅去了自己家，還很自己父親喜。

自己兒子很在晚飯的時候發呆，梁媽媽有些奇怪，問道：“是今晚的菜不太合胃口？還是學校里有什麼事？”

梁言這才回過神，懊惱自己怎麼又想到季秋那里去了，連忙了兩口飯掩飾般的咽下去，搖搖頭。

梁宸在一旁給老婆孩子剝螃蟹，一邊說：“你問了也是白問，言言要是有想說的，自然會說。”

梁媽媽笑盈盈地點頭：“也是，言言從來不讓人心的。”

餐桌上又安靜了下來，梁言吃完了飯，在桌旁坐了好一會兒，才問：“爸，你上次說季秋跟著你做一個課題的，是嗎？”

梁宸沒想到自己兒子還真跟季秋有了聯系，有些欣：“對，怎麼了？”

梁宸大致說了個課題名稱：“這是上頭那邊的課題，不過不是保的，可以跟你說一點。你想問什麼？”

梁言沒想到梁宸說的課題跟自己猜的完全不同，略有失地問：“不問什麼，就是新實驗樓開了，有點好奇你們在哪層樓做實驗。”

梁院長沒想到自己兒子就只是想問這個，不過還是說了：“在六樓，一般周四周五用，如果觀察周期到了，有時候周末也會去一下。”

梁言點頭：“嗯，我知道了。”

六樓。

而梁言清楚地記得，他看見季秋時，是在需要指紋鎖才能打開門的八樓實驗室。

梁宸覺得奇怪，平常梁言雖然話也不多，但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短時間走神兩次的況。

他謹慎地沒有開口打擾。

過了幾分鐘，梁言才繼續說：“對了爸，我們上周的實踐去的是KB工廠。”

梁宸愣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想提起這個名字：“也正常，每學期都會有，去一趟好。”

父子倆又隨意聊了一下，察覺到梁宸總是有意無意避開KB的話題，梁言也沒有堅持：“爸，我明天想去一趟檔案館查點東西，你有鑰匙嗎？”

梁宸遲疑了一下，不過梁言不找自己問KB的問題，他也算松了一口氣：“不用鑰匙，你跟檔案館的老師說一下就會給你開門了……不過你去查什麼？”

梁言隨便扯了個資料，父親沒有懷疑，點頭隨他去了。

-

而第二天，梁言在檔案館的角落找到了此前尹同說的那個人。

那個在KB抑制劑事故中意外死亡的人。

“……為什麼學校會有他的資料？哦，好像死者就是咱們學校的學長，還記了檔案的，不過死因跟學校沒什麼關系，就說是因為抑制劑的副作用引起的嚴重不良反應搶救無效死亡。”

梁言翻了一會兒，打開落了點灰的那一頁。

上面簡簡單單地記錄了某位學生的生平。

“姓名：季旸”

“年齡：21”

“別：男，Omega”

“專業：臨床醫學20XX級S班”

……

梁言眼神往下，看到了最后的那一行小字。

“死因：窒息。”

他鄭重其事地掉這本檔案上的灰塵，然后這才重新放了回去。

跟存放資料老師打過招呼后，梁言一個人踱步往教室走。

而剛才看見的東西，還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不是因為那人的名字，也不是因為那人是個S班的Omega。

而是他的照片。

長了一張跟季秋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臉。

——季旸。

梁言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

-

外科作實踐改了時間，正巧遂了季秋的意——這下直接不用過來蹭課，跟機能一樣兩個班并到一起上了。

梁言到的時候組已經分了大半，季秋早就收買好了尹同，自己剛一踏進教室，就看見尹同興地跟自己揮手：“言言快來！這組！”

天啊，都是因為沾了梁言的，自己才得以與這些優秀的人一組。

不僅有梁言和自己，還有季秋、賴秋彤，這究竟是什麼神仙實驗組？

尹同心里滋滋。

梁言走過去，努力在心里告訴自己暫時忘掉那個名字，可抬頭看見季秋揚著笑意的臉時，還是愣了一下。

太像了。

是看照片，如果跟季秋接得不多的，幾乎可以將兩人看做同一個人。

而不同的是，那人比自己早了三屆。

“言言，你來啦！”季秋也跟他打了個招呼，不過大概是知道了這人真實別的關系，季秋不像之前那樣沒規沒矩，聲音聽上去也沒有那麼作了。

梁言點點頭，下想要問出口的疑慮：“嗯。”

賴秋彤正在練習打方結，見梁言來了，友善地笑了一下，算是歡迎新組員。

既然季秋是Alpha，那賴秋彤知道嗎？

要是知道，還會熱地追求嗎？

梁言不知道，不過也沒問。

大家畢竟還是一群很上臨床的學生，作的容也比較基礎，梁言之前就對著視頻練過，無論是打結、合還是簡單的手作，都做得令人驚嘆，助教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停地問梁言是不是第一次做，之前有沒有上過臨床。

梁言沒答話，看向一旁的季秋。

其實季秋做得也很好，但總遮遮掩掩的，不太愿意給人看到。

梁言收回目，若有所思。

實驗課一般過半，就會鬧騰起來，加上又是兩個班一起上，熱鬧程度就要乘以二。

S班的人更隨一些，而A班的又不常見到賴秋彤和季秋，眼看季秋還跟梁言膩在一起，賴秋彤則默默晾在一旁寫記錄，就有些人開始開玩笑。

“賴姐別看書了！看我！”

“你快滾，你個Beta有什麼好看的。”

“Beta有什麼不能看的？萬一賴姐就不喜歡Omega呢。”

“那也不能是你吧，人賴姐這種等級的Alpha，掏出來肯定比你大。”

梁言帶著口罩，正在收拾用過的醫療垃圾，聽見這樣口無遮攔的話還是皺了皺眉。

賴秋彤語氣不善，再怎麼樣也是個生，雖然沒惡意，但對這種不分場合瞎開玩笑的人一向沒什麼好氣：“開黃腔有這麼好玩？無不無聊？”

那幾人見賴秋彤不太高興，立刻有些尷尬地笑笑：“沒沒沒，我們沒別的意思，就這麼一嘆，我們錯了，賴姐千萬別生氣。”

賴秋彤點點頭，不過仍沒搭理他們。

季秋把東西收拾好，下白大褂，見賴秋彤的臉還是沒有緩和，下意識代自己的綠茶O份，笑瞇瞇地加戰局：“是呀是呀，這種事就別說了嘛，別說賴姐，說不定，說不定人家掏出來也比你們大呢。”

場面有一瞬的安靜：“……”

“啊，哈哈哈，小秋確實幽默的。”尬聊還在繼續，季秋這一手實在算不上高明，但至沒人再往賴秋彤上扯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旁一直沉默著做實驗的梁言忽然開了口。

“是啊，”他的語氣聽上去很隨意，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說不準呢。”

季秋沒想到這話被梁言聽到了：“言言……”

結果梁言一向冰冷的臉上還罕見地朝他笑了一下，把剩下的話補充完整：“你說對吧？”

掏出來大概確實比梁言大的季秋：“………………”

淦，浪習慣了，沒收住。

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