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給我打!”
朱漆大門前,幾個家丁壯仆,擼胳膊挽袖子,開始對一名黃冠道人的圍毆,將那道人打的鼻青臉腫,哇哇大:“莫打啦!莫打啦!小道知錯了!”
這道人邊邊跑,力衝出包圍,正來到李牧麵前,放聲疾呼:“公子救命!公子救命啊!”
不待李牧開口說話,這道人滴溜溜一轉,已經躲到了李牧後,低聲道:“這位公子,還請做個善舉,救我一救!”
李牧微微皺眉:“這位道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道人一臉晦氣:“老道今天本想在張員外家裡討杯喜酒喝,冇想到剛一進張府,就發現張府有妖氣瀰漫,因此便提醒了張員外一聲,結果那張員外臉頓時不好看了,非說老道故意添堵,讓人把我給趕了出來……”
對麵幾個仆人已經追了過來,一人喝罵道:“臭道士,我家公子中舉,乃是文曲星轉世,自有神靈護持,諸邪避退,哪有妖怪敢進家門?再敢胡說八道,打斷你的狗!”
幾個人罵罵咧咧,將李牧和道人包圍了起來。
李牧眉一揚,將腰間長劍輕輕出,笑道:“怎麼?連我也要一起打?”
見李牧出長劍,幾個仆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為首一人壯著膽子罵道:“小子,我們家爺剛中了舉人,乃是與縣尊大人稱兄道弟的舉人老爺,你不要多管閒事!”
李牧笑道:“舉人不舉人,關我屁事!”
幾名仆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李牧也穿長袍,頭戴逍遙巾,材偉岸,自有一氣度,剛纔他們是仗著自家爺中舉,纔敢對人如此囂張。
可一旦彆人不吃他們這一套,幾個仆人頓時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尤其是李牧一言不合就拔劍在手,雖然麵上不曾有殺氣,但笑嘻嘻的一臉無所謂,卻更令人琢磨不。
躲在李牧後的道人輕聲讚歎:“公子好豪氣,這幾個狗東西狗仗人勢,要我說,您應該痛打他們一頓,纔算是為民除害!”
李牧嘿嘿笑了笑,收劍鞘,子一側,將道人讓了出來,對麵前幾個仆人道:“好了,好了,你們繼續!”
幾個家丁對視了一眼,一擁而上,再次將道人圍攏了起來,又是一番拳打腳踢。
那道人被打的抱頭蹲在地上,不住慘:“彆打臉!彆打臉!公子,貧道知錯了,不該攛掇你打他們!救命啊!”
這道人殺豬一般的慘嚎,聲震長街,搞的附近不行人側目觀瞧。
這聲音也驚了院的人,片刻之後,一名青年走出大門,嗬斥道:“還不快住手!”
這青年正是之前騎馬披紅的新晉舉人,張元正的兒子張世宏。
他正在院陪客人飲酒,聽到道人慘聲後,生恐事鬨大了,影響自家的名聲,因此出來嗬止了幾個家仆:“冇輕冇重的狗東西,還不快回去伺候客人!”
他走到李牧麵前,拱手笑道:“家仆無狀,讓這位兄臺見笑了,小弟張世宏,見過兄臺。”
李牧笑道:“小弟李牧,見過張兄!”
張世宏手虛引:“今日小弟宴請賓客,張兄若是不棄,不妨飲一杯水酒。”
此人材修長,相貌端莊,舉止間頗有禮節,帶幾分豪,見李牧穿長袍,腰懸長劍,氣度不凡,登時就高看了李牧一眼。
李牧道:“小弟路過此地,來的匆忙,不曾為張兄攜帶禮,實在不好空手上門。”
張世宏哈哈大笑:“來者都是客,禮不禮算的了什麼!快快請進!”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道人:“這位道長,如果不棄,不妨也來去寒舍吃一杯水酒……”
“不嫌棄!不嫌棄!”
那躺在地上的道人翻爬起,了被打出的鼻,腫脹的臉上出一諂笑,低頭哈腰道:“叨擾,叨擾,實在是叨擾了!”
李牧見他鼻青臉腫,被打了這樣,竟然還要吃酒,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有你的!”
張世宏也是大笑:“兩位,請!”
李牧與一瘸一拐的道人一同穿過朱漆大門,來到張府之中。
這張府其極為廣大,三進的院落,此時院滿了前來道喜的人,杯盞錯,極為熱鬨。
張世宏命人加了碗筷座椅,陪著李牧坐下,笑道:“李兄麵生的很,也是清河縣城的人麼?”
李牧道:“兄弟是附近寶明縣的人,隻因遭了瘟疫,家中人不幸亡,兄弟不得已來到清河縣城,暫且棲。”
張世宏歎道:“原來李兄是寶明縣的人,不知老恩師是誰?可曾參加過鄉試?若是有需要,兄弟可以向縣尊大人遞個帖子,為兄臺鄉試,做個保人。”
在這大殷朝,士子想要參加鄉試,得有本地舉人或者縣令或者有名的儒生作保,才能參加考試。
李牧道:“家中人亡故,三年後再說吧。”
張世宏道:“不錯,這是應有之義。”
他陪著李牧聊了一會兒,方纔起離去。
這人八麵玲瓏,待人接,十分老道,更難得的是對所有人都十分親切,令人如沐春風,確實有賓至如歸之。
在李牧與張世宏聊天過程中,旁邊鼻青臉腫的道人卻是伏案狂嚼,甩開腮幫子,起後槽牙,狂吃猛喝如同虎一般。
旁邊幾人看的驚駭無比,一人笑道:“這位道長怎麼稱呼?你是屬什麼的?”
道人裡塞滿了食,嗚嗚咽咽道:“貧道安子,屬狗的。”
問話的人大笑:“這哪裡是屬狗的,應該屬虎纔對,而且還是虎。”
安子噎的直翻白眼,拿起一壺酒,直接對著壺咕嘟嘟喝了幾口,纔將食衝下,哈了一口酒氣,方纔對那人道:“彆人笑我也還罷了,你這人運華蓋,黑氣上了眉心,頃刻間便要大禍臨頭,你還有心思笑我?”
那嘲笑安子的人乃是一名錦華服的白胖老者,聽到安子的話後,老者臉一變:“胡說八道!我怎麼就有大禍了?”
安子冷笑了幾聲,低頭吃飯,對著老者理也不理。
老者大怒,正要起找安子理論,忽然桌下兩條狗子為爭搶一骨頭撕咬了起來,一條狗子猛然從桌下竄出,將白胖老者一頭撞倒在地,另一條狗子從後麵追出,啊嗚一口,向前狗咬去。
湊巧白胖老者子摔倒,騎在了後狗的狗頭之上,被那後狗一口咬中了部,正中間一坨,連帶,給咬了下來。
白胖老者摔倒在地,砸翻了一桌酒席,放聲慘嚎,手捂傷,滿地打滾。
一眾賓客全都驚呆了。
有人拎著凳子去打狗,有人去查探老者的傷勢,還有人去找張員外和張世宏。
唯獨安子老神在在,繼續喝酒吃。
李牧看向安子,笑道:“你這倒是有點本領,來來來,你給我看看,看下我最近可有什麼災禍?”
安子抬頭看了李牧一眼,搖頭道:“李先生,您是大日歸於虞淵,暫且潛伏而已,有朝一日,大日橫空,什麼月亮啦,星星啦,螢火蟲啦,全都黯然失,全天下就隻有您一人的芒。”
他對李牧道:“您的命運,不是我這小道人能夠推算的出來的,我若說話,非得天譴不可……誒呦!”
他猛然咳嗽了起來,手向嚨扣去,臉漲得通紅:“壞了,嗓子卡魚刺了!我……咳咳咳……”
這道人低頭不住咳嗽,被一魚刺卡的難至極,最後還是李牧出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他才止住了咳嗽,將魚刺揪了出來。
“好險!好險!”
安子接連喝了幾杯茶水,心有餘悸的看了李牧一眼:“李先生,您也看到了,就因為我剛纔多多舌,就差點被魚刺噎死。您命格太大,如同大日烈,芒刺人雙目,貧道實在不敢推算。”
李牧笑了笑,不再多問。
就在此時,張世宏帶了幾個仆人來到了李牧與安子麵前,他臉極為嚴肅的看向安子,輕聲問道:“道長,你之前說我家宅院有妖氣,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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