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在波士頓待了一天,次日上午,伏城又乘飛機回到紐約。
兩天前,他作為東華航空的現役飛行員,開著一架飛機來到紐約。如今,又要開回去。
華國時間7月7日上午9點,一架巨大的波音777沖下云霄,破開粘稠熾熱的空氣,降落在華國申城機場。客艙,空姐們協調乘客,讓乘客們有序離開。
等所有乘客全部離開,伏城低頭填寫著飛行日程表。
同行的機長解開安全帶,看向他:“這次由你去總部送報告?”
寫字的作微頓,伏城抬起頭:“好。”
東華航空的總部大樓就設立在申城機場旁,坐著擺渡車,伏城很快來到總部大樓。
把飛行報告單遞給專門負責的地勤工作人員,伏城正要轉離開,一道猶豫的聲從后響起:“那個……伏、伏城。”
黑發年輕人停下腳步,轉過,朝出溫和的笑容:“還有什麼事嗎?”
地勤人員思慮片刻,還是開了口:“我聽說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最近好像有個uaag的空難調查組織,方很重視,可能過幾天就要下通知,你也會被特招進這個組織。”
角的笑容有一瞬的遲疑,伏城:“空難調查組織?”
小地勤:“對。那個,我也不確定真的假的,就是偶然聽主任提到過……”
“謝謝,我知道了。”
“不、不用客氣!”出欣喜的笑容。
踏出總部大樓,粘稠到幾近水的燥熱空氣頃刻間進肺部,高溫烈日照在地面上,熱得人不過氣。直接來到地下停車庫,找到自己的車,鑰匙進鎖鑰,只聽“咔噠”一道清脆的聲響,汽車發機啟了。
右手把著方向盤,就在快要開車離開停車場時,伏城忽然想起那個小地勤說的話。
“……uaag?”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羊皮方向盤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一定音節規律的微弱聲音。停車場昏暗的線從車前窗映而下,落在手腕微微凸起的骨節上,映出一朦朧而剔的暗影。
下一刻,黑發年輕人無奈地低笑一聲,開車離去。
三天后,uaag的調任通知書寄到了東華航空總部。
uaag,全稱identgroup。
即多國合作飛機事故調查組織。
雖然早有準備,但真正拿到這張調任書時,伏城還是到詫異。
飛機事故的調查員一般都是有富經驗的飛機維修人員、地勤保障人員,也不是沒有飛行員。飛行員轉職空難調查員的況不在數,可那些都是年紀偏大,或者條件夠不上的飛行員。
他還正值壯年,讓一個如此年輕的飛行員去做空難調查員,一來他未必有太多事故理經驗,二來這或許也是一種埋沒人才。
但是東華航空同意了他的調任通知書。
當天下午,伏城與其他飛行員做好航班任務接,回到家中。
剛從停車場出來還沒上電梯,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看著手機屏幕上以“0033”開頭的電話號碼,伏城微愣,按下接聽鍵。
“bonjour?”
電話對面寂靜了一瞬,很快,一道和溫緩的聲回道:“bonjour,vousparlezfran?ais?”
伏城微笑著回應:“canyouspeakenglish?”
對方再開口時,已經換十分流利的中文:“伏城先生,你好,我是stephanie,uaag的行政人員,你可以我lina,那是我的小名。”語速很快,但不讓人覺得匆忙,說話溫和聽:“現在是華國時間7月10日下午17點31分,我想你應該還在東華航空?”
伏城:“我已經回家了。”
電話里有片刻的寂靜,聲帶著歉意道:“很抱歉打擾到你的休息時間,按照調任書上的時間,你應該是明天到uaag總部報道。但事發突然,我們臨時到委托,現在已經抵達芬蘭。我也為你訂好機票,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將派車到uaag的總部,接你到機場,再來芬蘭。”
“好的,沒有問題。”
“接你的車牌號是……”
伏城將車牌號記錄下來。
電話里的聲用溫禮貌的聲音說道:“那麼,我們在芬蘭等你。”
我們?
伏城若有所思,他笑道:“芬蘭見。”
***
uaag的總部在寸土寸金的申城市中心。
周圍天大樓鱗次櫛比,豪車穿行魚貫而出。穿著正裝的白領英各個步履匆忙,連走路的一秒鐘都不舍得浪費,他們手里拿著手機,不是在打電話談業務,就是在寫信息發郵件。
空氣中彌漫著鈔票的芳香。
周圍是步履匆匆的都市英,伏城鎮定自若地雙手著口袋,在樓下等著。
直到邊傳來一道刺耳的喧嘩聲。
“蛤?rip就這麼對待同伴的?是他求我來的,他就這麼晾著我?”
這聲音稚青,帶著一獨屬于年的清亮徹。
伏城轉看去,果不其然,確實是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年。他脖子上掛著一只綠的耳機,右耳上戴著一只銀的骷髏頭耳釘。個頭不高,目測160出頭,上穿的是涂式寬松大t恤,右手拉著一只黑行李箱,左手拿著電話,滿臉的憤懣和不耐煩。
“……什麼他不rip?嗤,他就rip。你跟rip說,我回波士頓了,再見!”
“我當面和他說?他在國麼,他要現在就出現在我眼前,我當著他面也這麼和他說!”
年憤憤不平地掛了電話,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頭。
因為兩人站得很近,伏城又高183,朋克年需要抬起頭才能與他對視。
還不是抬很小的幅度。
朋克年:“……”
“哼。”
伏城:“……”
什麼病。
這時,一輛黑勞斯萊斯緩緩駛到兩人面前。司機下車拉開車門。
在這輛車駛近時,伏城就看清了它的車牌號,如今司機拉開門,他抬步就要進去。誰料和一個瘦小的影撞上。
兩人皆是一愣。
“uaag?”
“uaag的?”
“……”
“……”
果然,你們uaag的人都是奇葩!
兩人各自上了車。
伏城和朋克年坐在后座的兩側,一進車,朋克年仿佛剛剛注意到這是一輛豪車。
“嚯,rip真有錢,豪車啊。剛才都沒注意,星空頂,rr?”朋克年興地左右索。他按了個按鈕,左方挑出一只純銀的雪茄盒;又按了一個按鈕,兩人與前座之間的玻璃慢慢變了磨砂玻璃,阻擋視線,看得朋克年雙眼發亮。千言萬語,只匯聚為一句話:“,有錢真好!”
伏城深有同地點頭。
然而這輛接機的勞斯萊斯只是個開始。
兩人剛到申城機場,還沒下車,就有一位漂亮的空姐為他們打開車門。
“尊敬的伏先生,蘇先生,這邊請。”
另外兩位空姐從后備箱拿了行李。
朋克年目瞪口呆。
伏城早就知道機場有這樣的服務,但他也是第一次見。
空姐笑容溫,聲音好聽,長得還特別好看。帶他們進了休息室后,還心地一直服務到了送兩人登機。朋克年仿佛踩在云端,整個人飄飄仙。
飛機上當然也是頭等艙。
等到了芬蘭首都赫爾辛基,下了飛機,換了一輛賓利來接機。
朋克年茫然地說道:“uaag到底在這兒干什麼了。”頓了頓,他轉看向一旁的伏城,好奇心過了面子,他沒忍住,小聲問道:“誒,uaag的,你們到底來這干嘛?”
伏城也是第一天到,但他單手撐著下,靠在的真皮座椅上,沉思片刻,心中已經有了個答案。
“說話啊。”
伏城垂目看他,清俊的臉上沒太多表,聲音也平平靜靜的:“半年前,日本航空jl917班機從東京開往赫爾辛基,在距離萬塔機場一公里的農田上方墜毀,機上乘客136人和機組人員9人遇難,89人幸存。”
朋克年的表僵住了。
賓利緩緩停下,伏城看了年一眼,自己開門下車。
這里似乎是一片工廠區,人跡罕至,橙的廠棚容納了所有的人與機,將它們匿其中。車是在一棟二層小樓外停下的,此時天黑,廣袤無垠的大地上,一陣微風吹來,鈴蘭淡雅的香氣順著風襲進鼻腔。
夕還未完全沒地平線,臨近大地邊緣,是一條瑰麗如火的橘紅。
遠遠的,過昏暗的線,伏城看到二層小樓前有一道頎長的黑人影。
此時也沒有其他路可走,朋克年在他后下了車,郁悶地去拿行李。伏城則大步走上前,想去問路。
越走越近,風中的鈴蘭香更濃了,還有厚重的煙草味。
這人穿著單薄簡便的白t恤,也不畏懼赫爾辛基夜后只有十幾度的低溫,兩條勁瘦的手臂就這麼暴在空氣里。他上半坐在雙層鐵制欄桿的上段,因為太高,欄桿太矮,兩條大長無所適從,于是一條踩著欄桿的下段,一條斜著踩著地面。
他左手撐在欄桿上,后仰著仰夜空。右手則夾著一只煙,吞云吐霧。
伏城的腳步聲并未刻意藏,這人也應該聽到了,可是他依舊仰頭看天,沒有扭頭看一眼的打算。
略長的黑發用簡陋的橡膠皮筋在腦后扎了一個小球,但大多數頭發還是落了下來,遮住他大半張臉,只出一個高涼薄的鼻梁。
伏城定下腳步:“hello?”
“bonjour?”
“……hei?”
“你除了法語,還會芬蘭語?”
夏季清冷的夜中,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穿過鈴蘭的花香和煙草的苦味,落在伏城的心上。他一手夾著煙,一邊轉了頭,微微側首,似笑非笑地打量眼前的黑發年輕人。那張單薄的勾起一個應當可以稱為善意的弧度。
然而漸漸低垂的夜幕下,黑發年輕人雙目急劇,手指一。
沒有開口。
大地邊緣,最后一縷霞深淵。
他被狠狠摔進極地冰川的最深,全的在見這個男人的那一刻,全部凝結。
這時,后傳來拖拽行李的聲音,接著是朋克年的驚呼:“rip?”
卓桓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嗯?手下敗將?”
朋克年惱怒:“誰他媽是你的手下敗將!”
“只是贏了你37次21點而已。”用牙齒咬住煙,修長的在鐵欄桿上輕輕一蹬,他便站直了。卓桓雙手在袋里,朝伏城揚揚下,“卓桓。”
這是在向他自我介紹。
沒等伏城回答,卓桓笑了一聲,咬著煙轉進了小樓:“我知道你伏城。”言罷,懶洋洋地抬起手,頭也不回地朝后面揮了揮。
他走得無比瀟灑,自信極了,仿佛知道后的兩人一定會追隨自己,跟他進門,絕無第二種選擇。
朋克年拖著行李箱,氣勢洶洶地跟了上去。
就在男人的影即將沒進小樓的影,那個僵在門外的黑發年輕人也了。他抬起腳,跟著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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